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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要殺我嗎?

出了袁家,袁縝跟在李南風身後。

李南風說道︰「袁縝,你姑父是什麼樣的人?」

袁縝沉默了會兒,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

「沒見過?」

「嗯,」他點頭,「我很小的時候姑父就不在了,我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平日我們也不會提起他。」

不提起是正常的,誰年紀輕輕守寡不難過?

可袁縝有十六歲了,這就是說袁婧至少守寡十六年,十六年里在戰亂之中都沒有再嫁,果然是只取一瓢飲了。

李南風點點頭,走向馬車。

卻差點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好在對方反應迅速,袁縝身手也夠快,把她拉開了。

「南風姑娘?!」

唐素一站定,立刻回神說道︰「我們爺讓小的來接您,姚世子又往清雲觀去了!」

李南風頓了下,立刻上馬車︰「那還等什麼!」

……

姚霑出門的時候鶯兒也來告訴何瑜了。

何瑜把手里的佛經放下來,攥了攥拳,起了身。

鶯兒道︰「一定要去嗎?」

「不然呢?」何瑜自顧自系起了披風,「他已經知道我知道了,我也不能騙自己不知道,你是覺得我還能渾若無事住下去呢,還是能在姚家跟他討公道?」

鶯兒默然。

何瑜拿起扇子,又道︰「縱然我胳膊擰不過大腿,母親是怎麼死的,這件事我也定要跟他問個明白。

「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鶯兒也只好點頭。

姚霑顯然是胡同口的常客,他才進門,掌櫃的就親身迎出來,躬身讓了他去里頭的一間包間。

「世子今兒還照舊麼?」

姚霑點頭,掌櫃便出去,片刻後端了個食盤上來,是一壺酒,四個杯子,約模兩斤醬牛肉,雞一只,魚羊各一,皆只是簡單烹飪過,是按祭祀的標準。

姚霑喚了護衛進來,連著食盤放進包袱皮里包著,結賬出了門。

駕馬進了胡同,在觀前下馬,他如常打發護衛走了,而後跨門入內。

馬車里的何瑜守在胡同口,等到護衛出來後,才下車往胡同里去。

到了道觀後頭,她敲了敲門,不多會兒門就開了,小道士無聲地跟她施了個禮,又無聲地接了她手里的銀子,引著她去往神堂。

道觀不大,但前後三進都收拾得十分干淨。三進是道士們的起居處,二進供的是神像。

一進也是,此刻香燭焚燒的氣息已經濃烈起來。姚霑半蹲在地上,一張張地將紙錢丟入火籠。在他上方的香案上,擺著牛羊雞魚肉各一盤,另有三杯酒,還有一杯在他手里。

何瑜立在門下後,望著那個人影,姚霑卻似完全沉浸在燒紙錢的動作里,火光照耀著他的臉,忽明忽暗的,很顯陰晦。

姚霑在地下蹲了有小半個時辰,而後起身,抬步往後堂走來。

何瑜沒躲避,看著他停在門這邊。

「來多久了?」姚霑問她。

「你開始燒紙的時候。」

姚霑看她一會兒,轉過身來,道︰「道士們呢?」

「我給他們每人一兩銀子,都出去了。」

「你最近花錢不少。」

「身外之物而已。」

姚霑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何瑜抬頭,眼眶已經紅了︰「我想知道,徐濤死前,罵了您什麼?」

姚霑定立不動。

何瑜跨出門檻,望著他︰「他罵了您什麼,使您會忍不住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拔刀?

「即使是憤怒,我想,你不用武器也完全可以收拾他吧?

「可是你拔了刀,所以一定是極重要極重要的事情,刺激了你,才使你下意識地有殺人的舉動。

「你的這個舉動,是因為害怕嗎?你是想滅口嗎?」

姚霑臉色陰黯,他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

「就是那天夜里。你回避了李南風的問話。」何瑜道,「我本來也相信你是無辜的,或者說從那里回來後,我也還是想相信你是無辜的。

「可是誰讓我發現你後來一直在授意所有的護衛模糊這個疑點呢?我想忽略也無法忽略。」

听到自己的名字,早已經與晏衡藏在夾壁里的李南風腰背一挺。

她是記得那天夜里離開血案之前,何瑜看了她一眼,卻沒想到她的疑心竟是自那時而起……

姚霑听到這里,忽然吹了聲哨。

門外很快有衣袂飄飄的聲音傳來,稍頃,隨行的六名護衛都到場了。

「看住道觀四面,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護衛梭梭聲又往四周圍散去。

何瑜望著他︰「你是要殺我嗎?」

「殺你干什麼?」

姚霑提起袍子,彎腰在門檻上坐下來,「我要是殺了你,還得想法子怎麼解釋你的下落。麻煩。

「再說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我殺了你,也怕遭雷劈。而你有備而來,應該來之前也打點好了吧?

「事後你一定不會讓我逍遙法外的,是嗎?」

何瑜落下淚來︰「若我母親因你而死,你又何曾還懼什麼天打雷劈?」

姚霑沒說話,只是望著她。

何瑜很快把眼淚擦了,沉氣道︰「那你想怎麼?」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姚霑的聲音緩了下來,「我來告訴你。」

何瑜腰背明顯挺了一下。

夾壁這邊藏在晏衡胳膊底下的李南風也不由得屏息起來……

姚霑停了一下,說道︰「那天夜里,我進了城,徐濤忽然從馬車上下來,腳步踉蹌著,卻徑直走向我,他張嘴就罵我畜生,說我害死了很多同袍,我是榆城那一戰的罪魁禍首,我沒資格享受如今這身榮耀,我應該自刎謝罪!

「他還說,我是個叛徒。」

何瑜微怔。

這邊廂李南風也納了悶,徐濤罵他的是這些?作為一個為國家江山流過血受過傷的將領來說,若是這般,倒也確實讓人難以忍受。

但如果是這樣,他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這明顯是瘋話,他又在意這些胡言亂語做什麼?

「只有這些嗎?」

「不然呢?」

「如果只有這些,那你為何每月來此燒這些紙錢?為何會在紙錢上寫上我母親的名字?」

何瑜走近他︰「我的家鄉就在榆城,我母親就是在那里犧牲的,她是為了姚家犧牲的!

「我不相信他只說了這些,他一定提到了我母親!」

「提到沒提到,又有什麼區別?」姚霑平靜地望著她,「你也只是想知道,你母親是不是死在我手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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