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暉本來還想著居中協調,盡量把事情做成,如今既然知道了晏時玥的想法,那還有什麼客氣的。
他怎麼說也是舉人出身,一肚子學問,不就是罵人不帶髒字兒麼,他玩兒的溜著呢!包管把人懟的翻白眼,還挑不出他的錯兒來。
等許問渠來了之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笑道︰「跟著有底氣的主子,就是舒服,看不順眼的不用!人品差的不用!事兒多的不用!想不用就不用!我這麼多年都沒這麼痛快過!」
「本該如此。」許問渠笑道︰「你若委屈求全,反而叫人看輕。」
他笑向晏時玥道︰「我們給你送底氣來了。」
他展開來,是明延帝御筆親提的牌匾︰「北方書院。」
這麼一來,牌面兒就大了,選擇的余地也就更多了。
而且,怎麼說呢,她們出面招賢,那真的是需要「禮賢下士」的,踫上不靠譜的,也不能直接懟,要拐個彎兒。但這樣一來,就相當于朝廷考核,可以盡情的挑剔。
晏時玥跟他們反復的重申了她的想法。
讓她比較高興的是,這三個人,都是好人,都理解並且認同她的想法。
于是之後的事情,就可以讓他們出面了,她再也不用听天書了。
夏余暉吐槽她︰「你每回听不懂旁人掉書袋都生氣,怎麼就不見你奮起?」
「我奮起了啊!」晏時玥道︰「我奮起痛罵並且鞭策了你啊!」
夏余暉笑道︰「你應該奮起讀書啊!」
「我不要,」晏時玥道︰「我除了讀書不行之外,十全十美,總得不學無術一點,給你們這些百無一用的書生一點活路啊!」
兩人這會兒坐在酒樓里,一邊斗嘴,一邊等人。
他們坐的並不是包間,說話也沒避人,不遠處有個老者微笑著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慢吞吞的轉了回去。
她們等的是孟氏錢莊在秦州的老板孟錦有。
大晏朝已經有錢莊了,但目前,大多只做錢幣的兌換,也有少量的放款業務。
她現在大半的合作都是與孟氏一起,等于是孟氏的半個老板,雖然沒涉及到錢莊,但想叫個人來,也不是難事。
孟錦有急匆匆的進來了,連連拱手︰「殿下恕罪,草民來遲了。」
「沒事,」晏時玥也起身還禮︰「是我們來早了。」
兩邊略一寒暄,互相通了名,孟錦有听人說過她的脾氣,所以直接就問︰「不知殿下叫草民過來,有何吩咐?」
晏時玥道︰「我是想問問你們,要不要在這兒開個錢莊。」
說真的,她原本還想著要不要蝴蝶一個銀行出來的,可是再想想,銀行是一個長期工程,要做也不是一時的,只能慢慢來,所以先開個連鎖錢莊比較合適。
她就道︰「我是這樣想的,我要在這兒開書院,假設半年之後,書院能開成,這兒就會多一兩千學子,這種東西,都是有連瑣反應的……例如一個地方學子多,自然而然的,書店就會多起來,文房四寶店也會多起來,衣、食、住、行,這每一樣,所需的,都會相應的多起來,而這些東西,也都有經營這些的人在。」
她做了一個手勢,「這就像滾雪球一樣,人會越來越多,這個小小的龍門縣,也會越來越繁華,所以,未雨綢繆,我會在後續,等學校差不多之後,叫人‘招商’,給予一些優惠政策,讓本地人,或者外地人,來此經營,開店,也因為如此,所以一個大而有信譽的錢莊,必不可少。」
她在長安城接觸的人中,大多都懂政治不懂經濟,所以她解釋的十分詳細,孟錦有本來就做這一行,倒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緩緩點頭。
半晌他才道︰「殿下的意思,草民懂了,我會向上頭稟報的。只是殿下……」
他看著她。
晏時玥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你誤會了,我沒打算怎樣,我也不要什麼,我就純粹是想到這個前景,所以先鋪好路,後續你需要什麼幫忙,我也可以找人配合你。」
孟錦有愣了愣才回神,拱手道︰「殿下大義,是草民冒昧了。」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晏時玥還叫夏余暉帶著他,在龍門縣轉轉。
他們一走,鄰桌的老者就走了過來,微笑著道︰「殿下,我可以坐下嗎?」
晏時玥剛才就注意到了這個老頭兒,他一直往他們這邊看。不過看他模樣和氣,她便道︰「可以,」她招手叫人把茶盞換了︰「老先生貴姓?」
「姓聞,聞道之聞。」老頭兒很直接的道︰「老夫想請問殿下一個問題。」
「嗯?」
他道︰「殿下為何要把書院建在此處?只是因為這里是殿下的出身之地麼?」
「不全是,」她道︰「這麼說吧,如果把大晏國土,劃為四片,秦州剛好在西北的中心點上,這個位置,真稱的上四通八達,而且風景好,氣候適宜,本來還要擔心漠北做妖,但現在漠北已經不必考慮,這個位置,就成了一個真正的風水寶地,不管是發展經濟還是人文,都很合適。」
「而且,你剛才也說了,這是我的出身之地,這邊的百姓都很喜歡我,相信我,這讓我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能一呼百應,省掉了很多‘說服’的工夫,所以很多新糧可以在這邊試種,所以我的學校要蓋在這邊。」
她在桌面上畫了一個圈︰「龍門縣這個地方,做為一個點,便如太陽,從這個地方,向四周照射,循序漸進,這種發展方式,最快,最省力。」
老者點了點頭。
半晌,他又問道︰「听說殿下這北方書院,只可授業,不可收徒,不知為何?」
晏時玥道︰「因為我想要的是為國效力的人才,他自始至終,持身以正,光明磊落,為國、為民、為君、為正道,而不是在一件事情上,屢屢的去考慮,這個人是我師兄,我要容情一二,這個人是我師父的政敵,我處罰要重上三分……我不要這樣有私心的‘人才’,大晏也不需要這樣的人才。」
老者微怔。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想法的確是很好的,只是……很難,很難。」
他看著她,目光十分溫和︰「殿下既有此心,為何不索性讓朝廷出面來做這件事呢?便如另一個國子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