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玥正在畫水運儀象台。
這是北宋時期發明的天文儀器,以漏刻水力來驅動,集天文觀測、天文演示、報時系統為一體,是天文儀器制造史上的巔峰,被譽為世界上最早的天文鐘ヾ。
這東西古人看來嘆為觀止,今人看來並不算復雜,當時她上大學時,校園里就有一座復原版,據說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入學第一天她們就去參觀過。
這東西真的建起來,足有兩三層樓高,算是一個大工程。
她細細的跟明延帝解釋了,明延帝緩緩點頭。
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那之後欽天監擬定皇歷,會更加準確。
于是明延帝就一本正經的道︰「這個東西,就算是你將功折罪了!」
他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走了下來,然後秒變慈父,柔聲跟她道︰「你要的那座山,等朕查清楚了就給你,待那惡徒伏法,他先前采下的水玉也全是你的。」
霍祈旌來的時候,父女倆已經言歸于好。
看霍祈旌的馬上掛著獵物,明延帝例行嫌棄女婿︰「怎麼?朕的小公主這是嫁了個獵戶麼?」他拍拍晏時玥的手背︰「不吃那個,走,阿耶帶你回宮。」
霍祈旌真是好慘一男的,別人只有一個岳丈,他有倆……上班被這個摧殘,下班被那個嫌棄。
晏時玥只能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兒,上了馬車。
父女倆前腳進宮,後腳,大家就都得到了消息。
是夜,二更之後,欽天監太史令薛森府上,悄沒聲息的出現了一道黑影,黑影緣樹而上,來回一顧,輕飄飄的躍進了院中。
薛森的書房之中,猶亮著燈燭,薛森困獸一般在書房中走來走去,臉上的焦燥幾乎掩飾不住。
黑衣人輕輕叩了一下窗扇,然後直接一把推開,翻身躍入。
薛森先是一驚,看清是他之後,急道︰「她被接回來了!她已經被皇上接回來了!」
黑衣人淡淡的應了一聲。
薛森都快哭了︰「我全都按你們說的做了!皇上不舍得她,這跟我沒有關系!」
「薛大人,」黑衣人淡淡的道︰「薛大人又何必著急?我自然不會因此怪薛大人的。」
薛森松了口氣︰「那我們說好的……」
黑衣人從懷里取出一個布包,丟了過去︰「薛大人,咱們後會有期。」他翻身躍了出去。
薛森急接過了布包,打開一看,里頭有數張銀票,薛森點了點數目,一時狂喜,趕緊收了起來。
他吹熄了燭,從書房出來,來回一顧,沒找著伺候的小廝。
薛森罵了一聲,正要叫人,就覺得有一只手,猛然捂到了嘴上,然後後頸一痛,他便昏了過去。
……
晏時玥在宮里待了一晚上。
說真的,她跟皇貴妃相處,真的自在的多,皇貴妃明快爽朗,聰明敏銳,跟她說話一點不費勁。
但那種感覺更像閨蜜。
反倒是孟敏,對她來說更像親娘。
所以她一回府,就叫琳瑯幫著挑了兩件首飾,準備去哄哄孟敏。
然後下頭來報,晏時蕤來了。
他過來,晏時玥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對晏成淵來說,這是一件家事,他不會親自出面,而晏時蕤那個操心勁兒,根本不用誰說,他就主動管了。
在福園的時候,晏時蕤過去,什麼話也沒說,這會兒回了家,他才笑道︰「玥兒,有什麼感想?就一時生氣吵個架,結果鬧出來這麼多的事?」
晏時玥挑了挑眉。
坦白說,她接受良好。
畢竟她曾經是一個長年霸佔熱搜榜的人,有時候一個眼神,都能在熱搜榜上掛三天。
她就十分誠懇的道︰「對不起,我錯了,下次還敢。」
晏時蕤道︰「你不能光說,還得……什麼??」
他看著她,她用眼神告訴他「你沒听錯我也沒說錯」。
晏時蕤扶額︰「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晏時玥道︰「脾氣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很難控制的,當然了,我並沒有氣到失去理智,但當時我也確實沒有考慮過之後的事情。」
「但即便有這麼多事情發生,我也不認為我做錯了,」她看著他,很平靜的道︰「我敢發脾氣,就敢承擔後果,我不是晏時蕤,我不可能在任何事情上都三思而後行,活成什麼樣子……我是說,人生的自由度和舒適度種種,在我而言,也是一件需要堅持的事情,你如果想教我,為了什麼而犧牲而忍耐,勸你不要白費工夫,我不認可這種活法,我自有我對人的方式,我不打算改。」
晏時蕤微怔看她。
他在來此之前,真的沒有想過,談話會出乎他的控制。
晏時蕤正色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在某些問題的權衡上……你的選擇可能與我不同?」
「不是,」晏時玥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活成什麼樣子,只有我自己說了算,皇上、大眾、父母兄長夫君等等,統統說了不算。」
晏時蕤愕然。
「還不明白嗎?」晏時玥續道︰「做為親人,我喜歡你們每一個人,我樂意承擔保護你們的責任,願意分享我手中所有的東西,也願意付出努力讓你們過的好。但是,我就是我,我不會按著你們想要的方式活,我也不會按你們想要的方式處理問題,從開始,到將來,都是這樣。」
晏時蕤沉默了。
其實,這是一種典型的上位者思維,就比如說晏成淵,他在家里是一個主導者和保護者,他自然不會去教他什麼事該怎麼做,頂多只是建議。
可她是晏時玥。
這個小娘子,也未免太強勢了。
可是細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接受的。
晏時蕤于是正正經經的問她︰「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我跟爹其實都不會干涉你。」
「可還有阿娘啊,」晏時玥理所當然的道︰「我希望你能叫阿娘明白我的想法,她對我很好,我不想跟她吵架。」
晏時蕤瞪著她︰「為什麼你自己不去說?」
「我本來打算自己去的,我首飾都準備好了。」
她從懷里模出首飾︰「可你不是恰好送上門來了麼?那你去就好了,我不擅長跟女人說話,女人一哭,我就比較慌,不知道怎麼勸,所以還是你去比較好,你擅長這個麼!」
她就把首飾給他了。
晏時蕤︰「……」
行吧,晏家主還真是知人善任。
可是說真的,要是她自己去,他還真的不放心。
晏時蕤認命的站起來,晏時玥送他出去,一邊吩咐丁小眼,「去跟孟丹隨說,以後鋪子里但凡上了新衣,不管有多少,先給我一樣來兩件,錢從我的分成里頭扣。另外,長安城什麼有名的首飾鋪子點心鋪子衣服鋪子啥的,你們都給我打听打听,每隔兩三天都給我阿娘送一批。」
晏時蕤神情復雜。
這討好的套路有點熟悉啊!男人討好妻妾,好像都是這麼著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