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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琥珀石•安哥拉

揮手讓影和其他信徒們都退下, 神殿里只剩下喬雙鯉一個人後, 他食指中指並攏,遮住右眼, 再睜開時,右眼中隱隱浮現出塔羅牌的虛影。眼前的畫面變化, 喬雙鯉不知不覺潛入琥珀石•安哥拉的潛意思里。

沒急著控制,喬雙鯉先好奇瀏覽了安哥拉這段時間的記憶。潤澤亮銀色的記憶如同銀沙般纏繞上他的靈魂, 將這段時間的畫面徐徐展開。

琥珀石•安哥拉, 安哥拉王最受寵的小兒子,一只長毛順滑卷曲, 柔軟蓬松的女乃黃色安哥拉兔。在從黑夢王爪牙下艱難逃月兌後,帶著自己僅剩的幾個忠心下屬費勁千辛萬苦終于到了雪岩城,和王城那邊取得了聯系。

隱瞞了自己在苔原的遭遇,琥珀石巧舌如簧,不僅沒有引起安哥拉王半點懷疑, 還又得到了一支全副武裝的衛隊。並且他帶著這支護衛重新找到了當時逃離戰場的安哥拉門徒斷耳。

「父王已經知道你的背叛。」

站立在巨石上的女乃黃色安哥拉兔神態冰冷輕蔑, 渾身毛發就像是漂亮的淺金色緞子, 盡顯血統的純粹高貴。面對足有史前猛 般巨大恐怖,凶神惡煞的安哥拉門徒,他毫不畏懼, 指揮著早就埋伏在周圍的衛隊圍攻。來自王庭的衛隊擁有特殊強悍的合作戰法,實戰起來威力毫不差于高級門徒。

安哥拉門徒發出雷鳴般憤怒威脅的吼叫嘶鳴,用盡渾身解數卻也掙月兌不開,走投無路, 到最後遍地鱗傷,鮮血淋淋,叫聲也變得額有氣無力,聲音里透著恐懼和哀求。直到這時琥珀石才命令護衛隊停下。他跳下巨石,來到斷耳面前。

龐大的巨兔終于匍匐下來,雜亂骯髒的灰白長毛幾乎已經全部被鮮血染紅。灰色的眼楮透過毛縫,又懼又畏望向金毛小兔。站在他面前,琥珀石倨傲抬起前爪。

「臣服,或者死。」

安哥拉門徒選擇了前者,他低下頭,讓琥珀石站在自己的頭頂上。那里用晶石尖釘將嶙峋白骨王冠牢牢釘在他的頭骨上,中央凹陷處正如同座椅一般。昔日安哥拉王曾經坐在他的頭上征戰四方,到現在他決定向安哥拉王的兒子臣服。

戰陣散開,安哥拉門徒重新站起身向天咆哮,聲震四方,無形的聲波蔓延開來,方圓百里由安哥拉族掌控的城池都能接受到音訊,提前準備好城池中全部奇珍異寶,打開城門恭恭敬敬靜候王使的到來。從雪岩城往北,大城小鎮星羅棋布,成百上千。

騎在安哥拉門徒的頭頂,琥珀石從近百米的高空居高臨下,打量恭順跪拜在道路兩邊的安哥拉平民們,連日來積聚胸口的憤慨終于一掃而空,又恢復了慣常趾高氣昂的姿態。享受了幾天錦衣玉食的生活,他一身金毛終于再次蓬松順滑起來。

與他同行的下屬們甚至有些樂不思蜀,敬畏又崇拜地向他獻上搜刮來的晶鑽寶石,宴會上其中一個機靈的趁機討好諂媚道︰「不愧是琥珀石大人!您收集了如此多的寶物,肯定會受到皇者大人的看中!到時候區區一個黑夢王,北皇大人用指甲就能把他掐死——」

「住口!」

剛才說話的安哥拉兔直接被踹飛,稀里嘩啦撞翻了無數菜盤盆碗,最後狠狠撞到了牆壁稜角上!那巨響听得人心底發顫,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一聲不吭直接昏死過去。整個宴會現場立刻寂靜無聲,所有安哥拉兔愣愣望向暴怒的琥珀石,一瞬間又有不少膽子小的被嚇暈過去,好端端的宴會滿地狼藉。

「拖下去。」

琥珀石陰沉著臉,隱藏在聲線中的陰狠暴虐讓所有兔背後一涼,都知道恐怕再也看不到剛才那位了。奴隸們顫顫巍巍上了新菜,宴會繼續,歡聲笑語中卻藏著隱不住的忐忑。所有兔在言談時都小心翼翼,避開了黑夢王這個禁詞。同時內心揣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讓琥珀石如此失態。

而知道之前苔原戰爭的其余屬下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說。只在內心感嘆原來黑夢王竟然給琥珀石大人留下了如此深重的心理陰影,光是听到名字就會如此失態。曾經同伴的慘狀更令他們心驚膽戰,連最愛的碧蘿都吃不下去了。

琥珀石也心不在焉,整場宴會下來沒有再動嘴。剛才的暴怒來的快去的也快,卻不想其他人想的那樣是針對黑夢王的。剛才他如此憤怒,是听到‘掐死’那個詞上。不知道怎麼的,他听不得一丁點黑夢王不好的詞句,好像這是滔天大罪似的。

‘王的事情,怎麼是一名小小的僕從能夠輕言妄論的。’

他在內心里冷酷下了結論,同時做出了決定。

‘這些僕從們已經沒用了,留著只會礙事。’

安哥拉族通常被其他種族稱為滿腦子肌肉,耿直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當初跟著琥珀石從無憂城逃出來的安哥拉族們竟無一人發現王子的殺機,在接下來的搜刮旅程中陸陸續續死亡。連尸骨都無處可尋。擁有遠超過同族狡詐凶殘的琥珀石變得更加冷厲,為了盡快趕去北皇壽典,每到一處他雷厲風行搜刮全部財寶,幾乎連地皮也刮干淨,但凡遇到抗議者就讓安哥拉門徒直接錘成血沫。

一時間怨聲四起,琥珀石的凶名也傳遍整個雪原,又向周圍輻射出去。安哥拉族本就是強盜野蠻成性的種族,他的凶名越盛,投奔過來的族人們反而越多,勢力如滾雪團般越來越大,漸漸已經超過了遠在王城的其他兄弟姐妹們。

而但凡他經過的城池屬于安哥拉族的還能勉強殘存下來,其他種族的可算是徹底倒了霉,就連築城的牆磚都要被挖開,大火燒淨,所有城民全都淪為奴隸,滿臉血淚的離開故土,被殘忍奴役。琥珀石的惡名越來越盛,傳到遠方,有人稱他們為金色的強盜,說出這個名字甚至能夠止小兒夜啼。

無數處在琥珀石征收道路上的城池听聞他要到來的消息都急忙帶著自家的財寶逃離,一時間整片雪原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僥幸逃出去城民們無家可歸,倒是正好被處于雪原邊界的白王域和黑王域收留了。甚至還有聚城反叛投奔黑王的——听說黑夢王當初在苔原上嚇跑安哥拉門徒,明面上武力顯然高于低調的白王。

琥珀石完全不在乎這些,他將搜刮來的全部財寶都藏在自己身上。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將成箱成箱的晶礦晶髓收起來的,只知道掠奪了這麼多的城池過後,琥珀石的隊伍仍然戰斗力極強,沒有出現任何拖累。這給琥珀石的傳說更添一筆神秘色彩。甚至許多城主們一听他要過來就嚇得渾身哆嗦,在城外很遠的地方就把財物全都送出去,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祈禱他別進來毀城。

暗地里更有許多人管他們叫強盜,蝗蟲。甚至有些城鎮聯合起來組成軍隊要討伐這只吸滿了民脂民膏的大蛀蟲。喬雙鯉意識投向琥珀石的時候,正趕上他被一伙提前埋伏的軍隊圍困住了。安哥拉門徒和其他屬下被隔離開,陷入了苦戰。坐在門徒頭頂的琥珀石更是遭受無數利箭飛石的攻擊,危在旦夕。

「嘖。」

眼看著琥珀石就要陰溝里翻船,慘死在這片雪原上,喬雙鯉皺了皺眉,掃了眼幾乎堆滿整個神殿大廳晶礦晶核,手指一撮,燃起三團火焰,融合成目前來他最強的黑火。擔心力量不夠,喬雙鯉特意取來了兩塊暗影龍角,極為奢侈的以龍角為載體,夢魘獸晶卵為外殼,制成了一枚恐怖至極的黑火炸彈。

思維一轉,塔羅牌上代表琥珀石的那條信仰連線亮起。喬雙鯉輕飄飄把黑火炸彈投了過去。

* *

「吼——」

安哥拉門徒憤怒大吼,橫起巨斧將面前的軍隊完全掃平!但與此同時他背後又重了數十箭。這種用特殊晶石制成的箭頭射中後會持續撕裂傷口,阻止愈合的同時讓血流越來越多。經過長時間的苦戰安哥拉門徒已經渾身浴血,傷口數不勝數。又一次暴跳起來,落地將數十人碾成肉泥,安哥拉門徒示威似的狠狠跺腳,眼神卻飄忽不定。

他又想要逃跑了,剛才不過是色厲內荏的威脅。可是沒等他有動作,來自頭骨的劇痛硬生生讓他狂叫怒吼,扭轉方向再一次拼死發起了攻擊!

「前進,前進,為我擊敗他們!」

站在安哥拉門徒頭頂上的琥珀石渾身浴血,他早已化成了更容易戰斗的人形,金發少年一手抓緊刺入安哥拉門徒頭骨的尖釘,另一手揮劍蕩開激射過來的箭矢,璨金色雙瞳里燃燒著戰意火焰,就像羅馬大帝踩在他的戰車上般揮劍向前!

「安哥拉族的勇士們,站起來,碾碎這些雜碎!戰王在遙遠北方注視著你們,沖鋒,向前沖鋒!」

在他的鼓舞下安哥拉族們重整士氣再次聚集起來,但就在這時安哥拉門徒突然發出一聲淒厲哀嚎!一柄不知道從哪里擲來的利劍正巧刺入了他的頭顱!龐大身軀痛苦劇烈晃動,突發情況剛才躲避銳劍的琥珀石沒有想到,竟然從安哥拉門徒的頭上跌落下來!

時間幾乎在琥珀石的眼瞳里凝固,世界顛倒,在這一刻無論是在戰場上飛來的箭矢還是下面城鎮聯軍揮動刀劍的動作都顯得格外緩慢。他嘗試著在空中翻轉過身,但安哥拉門徒失去控制後再次拋棄他咆哮沖出戰場,忠心的下屬來不及趕到,下面城鎮聯軍已經舉起了刀劍,森寒殺氣如有實質,死神已經捏住了琥珀石的後脖頸。

他最後的努力,就是變成兔形蜷縮起來,竭力減緩墜落的時間,可是死亡仍然步步緊逼。璀璨刀光已經晃花了他的眼。在瀕臨死亡的這一刻,琥珀石心中想的不是未完成的大業,也不是再也實現不了的內心野望。腦海里竟然浮現起黑夢王的身影,那倨傲冷漠的黑色背影。

明明沒有正面見過,卻令人感到無比的畏懼與虔誠,似乎只要被他庇護在羽翼下,就能戰勝世間一切苦難荊棘。

黑夢王。

臨死前琥珀石突然迸發出絕強的求生欲,像是垂死的旅人倔強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黑夢王,黑夢王。

這一瞬間竟然開始向敵方的王祈禱起來!

刀光已經割裂了他柔軟的金毛,琥珀石緊閉雙眼,不敢直視自己的死亡。然而下一刻,世界忽然安靜下來了。

寂靜中,黑暗徹底籠罩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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