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心中連火猛地跳了跳, 似乎在抗議不滿, 喬雙鯉嘆了口氣,壓下心底泛出的焦躁不安。
‘師父說的對。’
成年了, 又能意味什麼?他剛見識到褐家鼠王強悍無比的實力,即使不妄自菲薄, 他對自己的實力也有了粗略的估量。
夢鼠王選……
喬雙鯉擦頭發的速度慢了下來,他感受到信仰之力的力量, 如果, 如果說他能夠贏得這一場王選,成為夢鼠王, 那是否能夠擁有與褐家鼠王匹敵的力量……
‘別想那麼多,一口吃不成胖子。’
王前輩漫不經心道︰‘你還是先想想,到底怎麼去英吉利的好。’
‘英吉利……英國嗎?’
喬雙鯉疑惑︰‘我去那里干什麼。’
王前輩懶得說,喬雙鯉此時已經快走到書房,心思卻全都在王前輩剛才說的話上。英國?他為什麼要去英國, 等等。
停在門口, 喬雙鯉突然想到褐家鼠王的話, 睜大了眼。
【……需要提醒的是,一二部分都需要在夢靈族疆場進行,其余地區的備選者要盡快返回。】
‘夢靈族的疆場!’
喬雙鯉咽了口唾沫, 急急道︰‘我還以為是說禁區,怎麼會——’
對啊,怎麼不會,夢鼠的源頭分明就在英國!
該死的……
喬雙鯉頭疼發愁, 夢王選的地點竟然在英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馬上就要開學,夢王選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喬雙鯉知道自己現在雖然勉強算是大學生,可是特戰的全部學員都在軍部掛了名,和軍人一樣,除了外派任務以外他們不能隨意出國,更別說喬雙鯉火焰特殊,現在又沒有監護人。
這可真是太難了!
「到了就進來,外面站著做什麼?」
「顧,顧隊!」
書房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正站在門口的喬雙鯉差點直直懟到顧隊身上。注意到他糾結慌亂的神情,倚靠在門邊的顧臨安彈了彈煙灰,低笑打趣道︰「怎麼小喬同學,我看起來那麼像吃人的魔鬼?」
「不是,我沒有——」
「進來坐。」
喬雙鯉低眉順眼跟在顧隊身後走進書房,內心懨懨唾棄自己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太不穩重了,他怎麼老是當著顧隊面走神丟人,這樣下去怎麼能留下好印象!顧隊的書房他以前來過挺多次,當然是貓態的時候。喬雙鯉隱約能記起來顧隊坐在書桌前處理文件時的身影。
等到自己真正坐在書桌旁新填的椅子上,手捧一杯紅棗茶,喬雙鯉不動聲色的往前挪了挪,**只挨著椅面三分之一,背挺得筆直。濃郁的棗香沖淡了冷冽嚴肅的氛圍,喬雙鯉惴惴不安的嘬了口,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顧隊這里為什麼都是棗茶。
難道他缺血?
「這次叫你來,是有兩件事情想讓你知道。」
顧臨安雙手交叉靠在座椅上,長腿舒展開,放松翹著二郎腿,十分閑適的樣子。掐了手里的煙,他抬抬下巴,示意喬雙鯉面前兩個文件袋,十分和藹可親道︰
「不用那麼緊張小同學,就當是聊聊天。」
「嗯!」
喬雙鯉正襟危坐認真應了聲,內心有一點失望——果然顧隊把他叫到書房是為了說正事。也對,剛才不是已經做了決定?專心點喬雙鯉,別顯得那麼幼稚。
揮去心頭那浮現出的丁點妄想,喬雙鯉怕燙的把棗茶擱下,注意力放到那兩份文件上。上面的那份較薄,相比之下下面的那份要厚實多了。喬雙鯉依次拿起來看,漸漸地,他的神情出現變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里安靜的嚇人,顧臨安沒有催促,他正心不在焉的玩弄指尖的煙蒂,目光卻逐漸偏移,不經意間落到喬雙鯉沒血色的嘴唇上。
光是紅棗熱水好像不太夠。
顧隊表情不變,直男內心難得的反思自己。
對了,之前局里三隊的那個女組員平時里好像說阿膠挺補血的。
「顧隊。」
喬雙鯉放下文件,嘴緊抿著,原本臉龐略顯稚氣的圓潤輪廓現如今已顯出稜角,仍帶青澀,板起臉來卻也初顯氣勢,無數次戰斗悄然改變了他的氣質,已經不再是之前總躲在旁人身後的少年。
「關于你過去的事情這些年來九局一直有備案查證,文件袋中是目前全部的資料。現在你已經成年,有些事情可以透露。」
听到顧隊的話,喬雙鯉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手不自覺捏緊,喉頭干澀,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很久了,這件事呆在他心頭很久了。為什麼最開始父母雙亡後他會被馮倩一家收養,飽經虐待,為什麼直到他主動報名特戰才被這個特殊的世界發現。哈利波特住在姨母家是因為有什麼親情血脈保護,那他呢,難道該死的馮倩他們也是自己不知名的遠方親戚?
都是什麼狗屁玩意。
怨念在他心中積攢了許久,久到喬雙鯉都以為自己忘了,之前每個月往馮倩家寄錢,到現在也差不多都還清了。他和那個家庭再無瓜葛。可是直到現在,喬雙鯉才明白從四歲到十七歲,這十幾年的陰郁生活對自己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直到現在。
「在你從禁區回來的時候,特戰曾對你進行過一次徹底詳細的檢查。」
顧臨安斟酌道︰「我們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你的記憶曾經被篡改過。包括馮倩他們一家的記憶。」
「這是一種特殊的手法,成年期火焰驟變才讓它產生一丁點的波動,被最先進的儀器捕捉到了。恐怕從四歲開始,你的記憶就有部分虛假的構成。」
听到這話,喬雙鯉的手驟然收緊,牙齒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來,又頹然松開。他下意識地深呼吸,卻忍不住想笑,緊緊攥住的文件褶皺,他卻仿若未決。多可笑啊,他十多年抑郁陰沉的生活,十多年輾轉哭泣的惶恐,到現在來看,竟然很多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過去的一切被否決,那他還剩下什麼!
心尖上火焰涌動,極其溫柔的,暖洋洋的安靜陪伴。安撫幾近因情緒沸騰的火焰。那種強悍又不容忽視的存在感,極度鮮明,似乎正在大聲吶喊︰我在這里。
不用擔心,不用擔憂。
無論發生什麼。
我會陪著你,一直走下去。
「顧隊……」
喬雙鯉的情緒有些被安撫下來,卻比任何時候都脆弱。他忍不住抬起頭,追尋望向那個一直以來都強大無比的男人,內心里惶恐不安一點點滲透出來,他喃喃追問。
「我現在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這些年,特戰的生活,結交到的朋友,是真實的嗎。
你……是真實的嗎。
「雙鯉。」
沉著穩重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劈開籠罩在喬雙鯉心頭的迷霧。顧臨安從容伸出手,手心朝上,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掌紋清晰,結實有力。喬雙鯉愣住了,他听到顧臨安聲音低沉含笑,語尾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
「懷疑的話……不如親手試試?」
親手……試試?
腦子昏昏沉沉的,仍被驚濤駭浪翻涌地不知所措,喬雙鯉死死盯著眼前的那只手,眼底猶豫,糾結,退縮,憂郁,無數情緒飛快一閃而過。顧隊的手一直在那里,平穩,紋絲不動,就像是船舶停靠的港灣。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鐘,可能是一小時,倏然喬雙鯉咬緊牙關,飛速握住顧隊的手,更像是緊緊抓住了瀕臨死亡的旅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顧隊的掌心干燥溫暖,喬雙鯉抓的重極了,手不停地發抖,幾乎快要抽筋。下一瞬一股大力順著手臂傳來,沒有提防的喬雙鯉被直接拽了起來,踉蹌撲進了寬厚結實的胸膛。眼前一片黑暗,鼻吻間鋪天蓋地全是熟悉的氣息,喬雙鯉能感覺到顧隊的手在他背後,先是輕輕捏了捏脖頸,然後順著脊背,擼貓似的滑下去。
喬雙鯉腰一下子就軟了,差點坐到顧隊大腿上。頭腦終于逐漸恢復清晰,他深吸一口氣,羞恥感升上心頭,手扶在顧隊肩膀上,示意他自己已經好了。喬雙鯉顫巍巍試圖站穩,然而他起了一次,兩次……???
禁錮在他腰後的手沒有松開,喬雙鯉疑惑不解,剛要抬頭,下一刻束縛解除,顧臨安眉梢一挑,穩如泰山︰「感覺怎麼樣?」
「好……好了。對不起顧隊,剛才是我反應太大了。」
剛才可能是錯覺吧,喬雙鯉想,他調整心情重新坐下,目光落到那疊文件上,卻不想再打開,喃喃道︰「當初繼承火焰的時候,我听媽媽說,是他們當時信任了一個叛徒,才……」
「是的,當初08年山海鼠潮結束,山海鼠王被我封印龍虎山,那時候九局就排專人去尋找烈士遺孤。」
顧臨安嘆了口氣,俊朗臉上出現幾分沉痛。
「那場戰役死了不少人,樸元青的父母也是當時去世的。搜尋隊陸陸續續回來,大部分遺孤都被帶回來了,只有你。尋找持續了十數年,直到你主動出現,後來馮倩家周圍,連帶著你曾經上的小學,初中,我們都進行了大規模的搜查。最後發現馮倩家,淮南路小學,二中都距離不遠,大致呈三角狀,在中央有一座公園。」
「文化公園!」
喬雙鯉倏然睜失聲,在他短暫艱難的童年里,文化公園是他記憶里不多的一抹亮色。看著顧隊點了點頭,他感覺自己喉嚨仿佛被冷硬石塊哽住了。
「對,文化公園。在公園中央秋千下面,搜查隊員挖出了這個。」
顧臨安指尖點了點桌面,從檔案袋里抽出來透明的物品袋推到喬雙鯉面前。
「這是……」
物品袋里是一個折耳貓泥塑。它盤臥著呼呼大睡,憨態可掬,像是街邊捏泥人的藝人出品一般,只是看起來更細致可愛,富有靈氣,像是須臾就會伸伸懶腰醒過來一樣。
「它里面有你的毛發,能夠收斂氣息。再加上折耳特質,幾乎是隱藏的天衣無縫。而這種東西,只有一個人會做。」
顧臨安淡淡道,聲音轉冷。
「杞雪歸,折耳叛徒。」
「導致我國臨安省陷落的罪魁禍首。」
作者有話要說︰ 叛徒指路三十九章,西藏的折耳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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