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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鼠, 全稱褐家鼠, 是東王座下排位第一的侍從官,也是目前全球除四王之下, 勢力範圍最廣,實力最強的空獸。1974年在余姚河姆渡遺址中發掘出來的雙鳥朝陽紋牙雕中存有極微弱鼠息, 將褐家鼠存在時間向前推進到了7000年前,可以說它的年齡幾乎與人類文明同歲。’

喬雙鯉還記得空獸起源課本上的這段樸實無常的文字, 當時便忍不住咋舌。但無論什麼也比不上真正面對時的震撼。甫一走入這條‘琉璃廠文化街’, 小黑貓就一下子炸起來毛。

黑漆漆的街道,路兩邊全是文具古玩店, 通通都是仿古建築,檐角低垂,烏木牌匾上鐵鉤銀劃的大字。透過櫥窗,能夠看到里面陳列著的各種老舊書卷,佛像、瓷器、牙雕、鼻煙壺。

各種真真假假的古玩字畫之中, 全充斥著老鼠的淺吟低唱, 或清晰或模糊, 又哭又笑,有喜有悲,深夜中上演著一場無人所知的盛大浮世繪。

那些語言有的半文半白, 有的全是文言,更多的是听不懂的話語,和現代語言完全不同,聲音仿若無形浪潮, 席卷過這老街,在黑暗中轟轟烈烈,人在其中顯得無比渺小如塵埃,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席卷過來,要將一切吞噬淹沒。

「冷靜。」

聲音如天邊驚雷炸響在喬雙鯉耳畔,他猛地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炸成了一個貓團,絕望黑火在他周身浮現盤旋,貪婪渴望又躍躍欲試地窺視著道路兩邊的街道,仿佛被點心店剛出爐面包馥郁芬芳吸引的路人。

「 ,小伙子感知力不錯啊。」

老貓尾巴拍了拍他的肩頭,見喬雙鯉冷靜下來了便回過身。

「繼續走嘍。」

「喵。」

喬雙鯉收了火焰跟到老貓後面,戒備萬分地警覺觀察著道路兩邊的老店。只是那些聲音卻全都消失了,整條街道靜悄悄的,寂靜無聲,就跟完全沒存在過一樣。

「這些老家伙們慫嘍,哈哈,它們害怕你的火焰。」

老貓喵喵笑道,半點沒有緊張的神態,悠然自得,就好像老頭子在公園里散步一樣。反觀喬雙鯉,神經緊繃成線,心跳快的幾乎要蹦出來。他幾步跑到老貓身邊,低聲問道︰

「這麼多老鼠,怎麼也沒人管啊?」

「怎麼沒有管呢,你看,它們不都是在同一條街上嗎。」

老貓意味深長︰

「而且你以為,這條街那些店里,又能有多少真寶貝呢?好東西國家全都看著呢,偶爾有遺漏的,那都是自己挖出來私藏沒上交給國家的。」

「不要小看國家送的錦旗,它們能防止這些老東西再自己找回去,比什麼都珍貴。」

兩只貓漫步在空無一人的深夜街道上,完全沒有一個人,就像是貓的國度。它們是巡視自己領土的帝王。听老貓說,喬雙鯉心中隱隱有所明悟,但仍舊擔心喵道︰

「可……這里是市中心啊。這些老鼠萬一出來害人怎麼辦。」

「你覺得家鼠厲害嗎。」

老貓沒有回答,只是拋出了一個問題。喬雙鯉懵懂,老老實實按自己的想法答道︰

「肯定厲害吧,它可是排名第一啊。我見過夢乳鼠和山乳鼠,家鼠無論如何也應該比它們強吧。」

「小伙子,一片羊肉有兩面,你不能只看到書本上的知識。想想看,那些耗子看到你怎麼反應,而這些——」

老貓側了側頭,古董店們靜悄悄的,喬雙鯉隱約看到旁邊店里一個小青花瓷瓶中露出條細長的東西,看起來好像老鼠尾巴一樣。感受到他視線後嗖地一下子就縮回去了,假裝一切無事發生過,自己只是個無辜的小瓷瓶。

「這些老家伙,又是什麼反應呢。」

「它們……怕我們?不是,但,這不應該啊,我是說——」

喬雙鯉語無倫次,老貓蹲坐下來,悠然舌忝了舌忝自己爪子。就見櫥窗內,那個離他們最近的小青花瓷瓶悄悄地,把自己藏到了一個筆筒後面。低調的簡直過分。

「不是怕我們,它們啊,怕死。」

「這些老家伙們,一個個可都想再活五百年。一丁點的意外都怕得很呢。」

喬雙鯉听罷,仍舊感到迷惑,忍不住追問道︰

「可是這跟我見到過的老鼠完全不一樣啊,我是說夢鼠,呃,我曾經進入過夢乳鼠的巢穴,它們完全不是這種……嗯……」

喬雙鯉絞盡腦汁,最後勉強套上個詞︰「佛系?對,它們完全不會這麼佛系啊。」

老貓听罷嗤之以鼻,耳朵抖了抖。

「夢鼠?嘿,英吉利來的洋耗子能有什麼好的,它那點歷史還不如耗子活得久,殖民起家的地方,土地上都浸了血光,哪能養出咱們這兒的大耗子。」

「家鼠家鼠,在那些人氣旺的物件里出生,見識到了家族的興衰,被代代流傳,從生到死跟著一個家族,吸收那家的氣運,吸血蟲似的。那家族亡了,老鼠氣運也就沒了。」

「它可不想死啊,它得想辦法讓人也活著啊,要不然怎麼話本里那些滅門慘案,咋老能剩下一個小孩呢,藏櫃子里別人眼瞎,就都看不見?那麼丁點的女圭女圭,亂世里總有好心人收留教會武功,多年後報仇雪恨興復世家?」

「要真老鼠道行不行,保不下小孩,那家族徹底完蛋了,它也就完了。就剩下苟延殘喘的魂留在物件里唱些酸腐小曲兒,活夠了這輩子也就沒指望了。」

老貓說的興起,帶著喬雙鯉逛到一家古書畫店前,指著那些藏在櫃後的古書們興致盎然︰

「都說老鼠異類,沒理智感情只有本能,原始人其實也這樣。教化的好了,其實也裝出了一副人樣。得勢時肆無忌憚,失勢時候夾著尾巴做人。咱國家的老鼠,越是老的,越是怕死。也學人似的講究個落土歸根,講究個中庸之道,講究個養生修仙。寧可在一個地死守著,要它命也不挪窩。」

「不說別的,知道09年佳士得拍賣行拍出去的圓明園鼠首嗎,好家伙,里面的老耗子都快成精了,拍賣會前天晚上急得不行給咱國家好多高層都托了夢,老頭子哭的那叫一個慘哦,哇哇大哭懇求把它買回來落土歸根,別再流落蠻夷異邦,可惜啊,那次真的是可惜了。」

老貓咂嘴,遺憾嘆息搖頭。喬雙鯉也不知道他是遺憾國寶流離失所,還是感嘆大耗子終于被送出去了。老貓說的這一切都是書本上沒有的知識,他學到的就是老鼠壞,吃人,都應該殺掉國家才能太平。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

喬雙鯉禁不住想到了夢乳鼠海蒂,她吞噬人,從人的夢境開始對人感興趣,到現在已經開始初步思考人和鼠的關系。那這些從唐宋元明清過來的老家鼠,是不是早幾千年就思考過了?它們跟著家族一代一代成長,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到現在還存活下來的,是不是早就被同化了?

「沒有咱們國家同化不了的東西,老鼠也一樣。」

「可是……那這些老鼠就是好的嗎?都不用提防的嗎?」

「世界上哪里有什麼好人壞人,都是尋常人。披上羊皮的狼,到底還有顆狼心。可……」

「它們到底是願意披上羊皮了,國外要亂的多,更多的還是茹毛喋血的狼。誰也不想再亂下去了,能怎麼著,湊合過唄。」

老貓站起身,繼續帶著喬雙鯉往前面走。他的話挺平淡,但里面透露出的含義卻讓喬雙鯉尾巴垂了下來。是啊,老鼠又殺不干淨。這不像是想象中的打小怪獸那麼簡單,更像是國家之間的交鋒。

逼得緊了,會起什麼反應都不好說。全國各地那麼多古建築古物件,難道還都鏟平了砸碎了?當老鼠已經成了文化的一部分,甚至都成了生肖,那想要除去它,無異于斷臂刮骨,國家必將動蕩。

喬雙鯉情緒低落了,悶悶跟著老貓巡完了夜。凌晨五點才回了貓咖。今天晚上算是安靜,夾在耳朵上的通訊器除了匯報‘安全’外基本沒有想過,小黑貓累得不想動,又想了許多事,簡直稱得上身心俱疲。

等解散後也不管別的,垂著尾巴心事重重的就回到了宿舍,跳上自己的床,在被子上團成一團。旁邊胖子加菲跟虎斑正互相舌忝毛梳理,這邊小黑貓孤零零一團,毛發凌亂,每一根上面還都浸透了涮羊肉的味道,怎麼看怎麼可憐。

那邊虎斑‘嗤’地一聲,喬雙鯉懶得理他,有一搭沒一搭給自己舌忝毛。門又開了,波斯頂開門走了進來,渾身也是狼狽不堪,雪白的毛都有些發灰。他剛進門就皺著鼻子嗅嗅,嗅來嗅去,視線轉到喬雙鯉的方向。

「喵?」

「咪嗚~」

扒在床邊的白爪子打斷了喬雙鯉的沉思,他探頭看過去,就見波斯貓蹲在自己床邊上,好聲好氣的軟綿綿喵道︰

「第一天巡夜很累吧,去沖個熱水澡吧。」

「喵?」

小黑貓沒反應過來,等看到波斯貓皺著鼻子做出嗅嗅嗅動作時才恍然大悟。要不是臉上毛黑估計任人都能看出他的羞窘。小黑貓靦腆不好意思地沖著波斯點了點頭,翻身坐起就準備下床。

「喂,那邊折耳朵的。」

旁邊床上傳來虎斑貓惡劣嗤笑的聲音,他躺在床上,自顧自打磨指甲,讓爪尖更鋒利。看都不往那邊看一眼,像是跟空氣說話似的︰

「別怪我沒提醒你,咱屋里可是有個變態。那浴室你最好別用,誰知道他在里面做過什麼讓人惡心的事情。」

波斯貓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縮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他沒有看虎斑那邊,只是低著頭,打著顫,低聲自顧自地沖喬雙鯉低聲喵道︰

「我,我沒,沒有……」

他越急越磕巴,最後只是慘淡笑了笑,那雙漂亮的藍眼楮黯淡下來,仿佛寶石蒙塵。眼前的新舍友變成了人,手伸了過來,波斯沉默地一動都不動。埋下頭雙眼緊閉,毫無反抗躲避,像是認命了一樣。

然而那雙手卻將他抱了起來,動作很輕柔的,讓他能夠蜷縮在懷里,很安心。耳邊是那個算不上高大的少年的聲音,不大,平靜卻堅定。

「我並不覺得,性取向不同有什麼變態的。」

他淡淡道︰

「反倒是所有歧視他人的人,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作者有話要說︰  老鼠鄙視鏈︰

褐家鼠——夢鼠【鄙夷】︰連三字經都不會背,蠻夷之人,不可教化。

夢鼠——山海鼠【鄙夷】︰連飯都不會吃,就會啃石頭, blockhead【白痴】!

山海鼠【抱著石頭】︰吱吱吱?

今天,要不然,咱們發紅包吧?

看文有什麼意思,紅包才能帶給大家快樂對不對!考研快樂,要拿紅包去買顆糖好好犒勞自己對不對!

新的一章正在寫,如果寫不完的話,我就發紅包嚶。七百二十度托馬斯大回旋冰天雪地旋轉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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