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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葉尋的面具

伊藤真香雙腳落地,拔出長刀向我沖過來時,比她後一步落地的友田忽然出手阻止道︰「少主,別忘了主公的命令。」

「可是王歡救了我。」伊藤真香雖然在怒吼,人卻停了下來。

友田沉聲道︰「王歡救我們的恩情固然重要,但是伊藤家的命運更為重要。少主,您應該明白主公的苦心。」

伊藤真香咬著嘴唇向前走了幾步,含著眼淚向我深鞠一躬︰「萬分抱歉。王歡先生,我會永遠記住你。」

「老子不需要你記住!」我怒吼之間,出其不意地一腳向伊藤真香的身上踹了過去。

後者沒想到我被掛在空中還會動手,被我一腳踹在胸前往後栽倒了過去。我卻在回腳之間反向蹬住背後的牆壁,雙腿發力,猛地向外掙月兌了出去。掛在我身上的十多只魚鉤幾乎在一瞬之間撕開了皮膚,血淋淋地掉落了出來。

我帶著滿身鮮血撲在地上時,伊藤真香的幾個手下同時出手,揮刀向我撲來。

我正要出手迎敵,耳邊卻傳來一陣弩箭破風的聲響,一支弩箭擦著我的耳輪從我身邊急掠而過,釘在了友田等人腳下。後者抽身而退時,我驚呼出聲︰「葉尋!」

那是葉尋的弩箭,我認得出來。

可我回頭之間,心頭卻是猛然一沉。站在壕溝邊緣的葉尋,一手提著箭弩,一手斜提著長刀,臉上卻戴著一張五官猙獰的黃金面具。

「葉尋!」我不知道黃金面具怎麼會戴在葉尋的臉上,可我知道,那絕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一瞬間,我甚至顧不上身後還有四個虎視眈眈的武士,起身往葉尋身邊沖了過去。

葉尋揮手一刀斬斷了掛在陸心遙身上的魚線,一言不發地轉身沖進了樹林。

「葉尋,葉尋……你等等我……」我幾步沖上壕溝時,卻看見葉尋背對著我站在樹林邊緣緩緩回過頭來,向我轉動了兩下眼珠,又輕輕抬起了右手。

「葉尋……」我剛剛邁出一步,就看見樹林當中閃出二十多個只有一米高矮、面孔猙獰、全身漆黑、穿著樹皮鎧甲的怪人,對方剛一出現就同時亮出*向我指了過來,眼中殺機驀然爆閃。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渾身發冷。

葉尋在指揮著怪人對我出手?他已經被黃金面具控制了?還是說,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下意識地想要去抓長刀時卻抓了個空,我的刀早就已經扔到了外面,身上除了兩把盒子炮,哪還有什麼武器?可我真要跟葉尋拔槍相向?

我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葉尋的手指忽然向外一劃,所有怪人忽然猛一矮身,蹲在地上吹出了飛箭。不到半尺長的木箭並排飛來之間,我本能地起身上跳,身形在一瞬之間離地一米,破風而來的弩箭貼著我的腳底飛掠而過,我身後也傳來了一聲慘叫。

剛剛從壕溝里探出頭來的友田被飛箭同時灌入雙眼,嘶聲慘叫著摔回了溝里。

葉尋是在救我!

那一瞬間我欣喜若狂,葉尋卻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進了樹林,跟在他身後的怪人忽然分作兩邊,給我讓出了一條路來。我拔腿想要去追葉尋,卻被陸心遙給攔在了原地︰「葉尋有古怪……」

「讓開!」我推開陸心遙,幾步追了上去。陸心遙狠狠一跺腳,也跟著我追進了樹林。

我們兩個剛到樹林邊緣,身後的怪人就再次*齊發,將伊藤真香給逼回了原位,伊藤真香的方向也跟著傳來了槍聲。

我顧不上去看雙方交火的情景,飛快地追著葉尋跑進了樹林。我前面的葉尋不疾不徐地在樹林中步步前行,我怎麼喊他,也不見對方回頭。我連續加快了兩次腳步之後,才發現不對。葉尋一直都像是散步一樣在前面緩行慢走,可我卻怎麼也追不上對方。

我听說過道術中有「縮地成寸」的秘法可以讓人一步幾米,就算追兵箭矢齊發,也難以傷到對方半分。但是,我敢肯定葉尋不會這樣的道術,否則,我們也不會前後幾次被人追得如此狼狽。

我猛然剎住了腳步︰「葉尋,你要是葉尋,就站住跟我說句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葉尋像是沒听見我說什麼,仍舊在一步步往前。我咬牙舉起槍來指向葉尋的背心︰「葉尋,你給你站住!」

葉尋只是微微一頓之後,再次邁開了腳步。我揚手朝天上開了兩槍︰「葉尋,你再不停下,我真開槍了。」

葉尋終于停住了腳步︰「我是葉尋,你跟著我走就行了。」

葉尋的聲音雖然有點沙啞,但是我能听得出來,那確實是他的聲音。

我稍一遲疑之下,葉尋已經邁開腳步往叢林深處走了過去。陸心遙抓著我的衣角小聲說道︰「小心點,我覺得他哪里不對。」

我也覺得葉尋身上有什麼不對,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不能不往前走了。

我漸漸深入叢林之間,一道道黑色的人影也從樹林背後悄然而出,每個人身上都穿著樹皮制成的鎧甲,那些甲冑已經不知道在他們身上穿了多少個年頭了,樹皮之間的紋路早就被灰土填滿,甲冑上也帶著像是長期用樹脂摩擦出來的光亮。

那些甲士的身形顯得異常魁梧,站在樹後就像是一群目露凶光、伺機捕食的黑熊。

熊,是薩滿崇拜的對象之一,時至今日,仍有部分信奉薩滿的民族視熊為祖先。

我記得伊藤真香說過,當年伊藤聯隊曾經遭遇過守護薩滿密藏的侍衛。這些人就是薩滿秘藏的守護者?

我一直在跟著葉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越聚越多的木甲武士。陸心遙緊緊握著雙槍低聲說道︰「他們是死人還是活人?」

「活人。」我低聲道,「他們都有呼吸,應該是活人。」

我正在說話之間,葉尋卻停在了一座懸掛著黑熊大旗的山洞門口。那幅大旗不知道經過了幾許歲月,很多地方已經磨出了缺口,雖然有人用麻線縫完又補,卻仍舊難以掩蓋軍旗上的滄桑。

熊羆軍旗?

我努力回想著《萬象經》中關于軍旗的記載,那里面好像沒有提到過哪支王師會使用黑熊作為標志。

葉尋沉聲道︰「這是當年遼國劃給薩滿作為護衛的一支精兵,被大薩滿賜名為熊羆營。」

葉尋用手敲了敲臉上的黃金面具︰「他們只听從黃金面具的指揮,而我剛巧得到了一張黃金面具。」

我心里頓時一沉︰「你的面具是哪兒來的?」

「我撿來的。」葉尋沉聲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這張面具確實是我撿過來的。我從山洞里出來之後,這張面具就被扔在正對山洞的地方,當時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撿起來,戴上它’。」

「結果,我戴上面具之後就再也摘不下來了,熊羆營的人也把我給接到了這兒來,把我奉為神明。」

我越听越覺得不對︰「你留下‘風水’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故意轉移伊藤他們的視線。只有讓你們分開,我才有機會把你帶走。」葉尋道,「他們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風水上時,我也讓熊羆營的童子軍在樹林里悄悄埋伏,這才順利把你們救了出來。」

「童子軍?難怪他們身材那麼矮小。」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既然是童子軍,就說明熊羆營是一群繁衍生息的活人,至少比踫見一群能打能殺的死人強吧?

葉尋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熊羆營,不許任何人靠近薩滿密藏。現在,熊羆的人全都在這兒了,你能用他們把那些鬼子全都留下嗎?」

「可以試試。」我沉聲道,「不過,你得讓他們听我指揮,還得把伊藤真香給抓過來。」

「沒有問題。」葉尋揮手招過一個人來,在對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後者匆匆離開了山洞。

我忽然問道︰「葉尋,你是不是受了傷?樹上掛著的那只獐子是怎麼回事兒?」

「我沒受傷。樹上的獐子是熊羆營為了招待我弄出來的。」葉尋像是怕我不信,故意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端來了一只盛著鮮血的粗瓷大碗,恭恭敬敬地把一支抽掉了木心兒的樹皮管子送到了葉尋手里。葉尋把管子一頭塞進了面具口中呲呲地抽了幾口鮮血才說道︰「戴上這副面具就只能靠喝血過日子,那只獐子就是他們給我的貢品。」

我沉聲道︰「面具真的摘不下來了?」

「應該是吧……」葉尋話說之間,一行鮮血已經順著面具邊緣淌落了下來,一滴滴地粘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沒有一會兒的工夫就把葉尋的白衣給染出了一片血紅的顏色,「我從戴上面具,就覺得它跟我連成了一體。現在只要輕輕一踫,我就覺得像是要被揭開臉皮一樣劇痛鑽心,我不敢去試。」

葉尋說話之間,幾個熊羆營甲士已經把五花大綁的四個人給拖到了我們面前。伊藤真香勉強抬起頭道︰「王歡先生,我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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