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落落疏簾,嘈嘈虛枕,並添閣迥,越鳥巢干。
那瀚影自入宮住下後,白日里,不過幾個時辰便要來煩我一次,每回都說是要送什麼東西來,而我,亦每回都給她打回去,一來,是想給她些自省的機會和時間,二來,經上次的夜明珠事件後,我也擔心她下手又弄來些什麼東西會傷及月復中胎兒。
我只因昨夜沒睡好的緣故,現下本就有點心緒不寧,又見她使人來,我便壓抑道,「讓那人進來!」
我于榻上扶額瞪著瀚影使來的小丫頭,打量著道,「你家小姐,有何事嗎?」
那小丫頭舉止看來是懂規矩的,屏氣進來後,只于我榻前跪下,聲音斯斯文文的,「娘娘,實在打擾了,我家小姐讓奴婢來給娘娘送這酸梅餅,是我家小姐親手特意為娘娘做得。」
「你起來吧,回去告訴你家小姐,本宮這幾日雖沒什麼胃口,但看在是她親手特意做的份兒上,本宮便留下了,替本宮多謝你家小姐!」我對那小丫頭緩緩交代後,便示意其可退下了。
睞兒見之好容易離了殿中,只轉身跟著關門後,又端起那碟「特意親手」為我而做的酸梅餅,對著我嘮嘮叨叨,「娘娘,這瀚影肯定沒安好心,不行,我要給太醫瞧瞧去,指不準摻了什麼佐料呢!」
我趕忙抬手揪住睞兒道,「你急什麼,這麼一碟,你端過去豈不白白引人懷疑,你這樣……就像上次一樣,悄悄的把太醫請過來不就好了!」
「是,娘娘,不過……既如此,我還是讓英兒去罷,她會輕功,不容易被人看見,而且也更快些!」我听之也更覺得此議不錯,便點頭默認了。
英兒于一旁只與睞兒相交一眼,將要出門時,我忽又于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並叫住英兒添聲道,「太醫……換一個來,明白否?」
英兒清楚的「嗯」了一聲,便往太醫院去了。
剛過半個時辰,
英兒就回來了,說是太醫已在門外頭候著了,我只正了正身子,坐起道,「快請!」
英兒于前服了服身,應聲出去帶著太醫一同來至我面前,睞兒轉身將那碟酸梅餅端過來,我指著那碟道,「今日勞煩太醫來驗一驗此物,本宮方才放心!」
太醫躬身從睞兒手中接過那碟酸梅餅,先于眼前看了看,再湊近鼻尖嗅了嗅,只向我道,「娘娘可否賜臣一根銀釵?」
我抬手便從自己發髻中拆下一根鳳舞珍珠,「還望太醫好好查查里頭究竟都擱了些什麼不能見人的!」
太醫恭敬的拿過,于那酸梅餅上搗了幾下,便見那抽出的銀釵盡然發黑,以我的經驗來看,估計是毒,故問道,「太醫可知這是何毒?」
太醫連連搖頭嘆氣道,「這人也太毒了,此為夾竹桃粉,其中還摻了一星半點的砒霜,少劑量不易被人察覺,但若長久以往,不僅有滑胎之危,更會危及生命!」
我只握拳于自己腿上狠捶一下,然便起身將各人皆領至案前,正色道,「本宮還要勞煩太醫一事。」
「娘娘吩咐!」事至于此,太醫當然也看出了些許端倪,只嚴聲應道。
「本宮需太醫院將瀚影此兩次給本宮下藥之事好好的記于本宮脈案之上,一筆一筆的記清楚!且日後,可能還需你們為本宮正言!」我心中怒火難抑,只對著太醫字字頓頓道。
「是!」太醫听之行禮跪言道。
簾閣內,
待瀚影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回去之後,瀚影便十萬火急的拉過那小丫頭問道,「如何了?送過去了?可看著她吃了?」
那小丫頭反轉過身來扶著瀚影,耐心回道,「小姐,你不要急,奴婢送過去了,也收下了,既都收下了,還怕她不吃不成?」
瀚影得了此話,一時吊著的心,終于安了下來,只回身坐于鏡前理著儀容,「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不過……陛下那邊……」
瀚影又往鬢見插上幾只金釵,似已有定見……
陌歸宮中,
內侍大人一如往常的于宮門口守著,暗衛自梁上飛下,政事談之後,忽又于瑾帝面前提起商後之事,「主子,這幾日都沒有去看看娘娘?」
瑾帝只埋頭沉聲道,「沒有。」
暗衛卻于案邊不死心的更言道,「娘娘也沒來找主子?」
「璃兒應該正忙著呢!」瑾帝說起此話,腦中便浮現出商後的音容笑貌,實在分心,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朱筆,面無表情的瞪著暗衛,明顯提高了不悅的聲調。
「為何主子明明心里想著,卻不去看看?」暗衛只因對于此種風月韻事沒有什麼經歷,也不怎麼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當局者迷的克制,故而又對著瑾帝不明所以的關心問道。
瑾帝只從座上倏而起身,心下猛然想到暗衛此身情形,便有些自悔著剛剛的思慮不周,又于案前裝模作樣的舒了舒筋骨,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些,「唉~吾是怕見了璃兒,她若問起關于那太傅嫡孫女的更多諸事,吾不忍騙她!」
「主子既然早就知道那個瀚影的為人,為何還瞞著娘娘?」暗衛于瑾帝面前躬身商言道。
「因為不告訴她,她亦能了結此事,若告訴了她,然面上沒藏住,反容易打草驚蛇,」瑾帝先是如此解釋,而後,又喃喃道,「想來,這幾回下來,也差不多該來找吾下手了吧!」
暗衛于旁將此話灌入耳後,只問,「主子可要將計就計?」
「要。」瑾帝斷然答之,于眼中透出了一種神秘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