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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村落

翌日清晨,

我于白言一道至冰山腳下,行入此荒夷村落,隨處只見雪地污黑,茅屋漏折,村民何以為居?其皆破席草莽,露天無聲而睡,膿血蘼肉橫流一地,究竟是死是活,常人只怕難以分清。

「這也太慘了吧!」我心頭一酸,自己如此感嘆道。

而白言見此卻一言不發,只停住蹲下細觀一橫于路邊的村民,這人全身烏紫,還發著惡臭,面目潰爛,男女難辨,他卻只拿出銀針于這村民頸上扎了兩下,故我不解問道,「這村民已無鼻息,你在做什麼?」

他對著清晨日光舉起銀針道,「這可能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中毒?」我于口中重復此話,疑惑道。

他又往前連著切了幾個人的脈穴,方站起來確診道,「就是中毒。」

「中毒?那這是何毒?可有解法?」看著地上躺著的村民痛苦而又無望等死的樣子,我只跟在他身側急切問道。

他面色凝重道,「此為疣毒,是一種會讓人全身潰發而亡的毒藥,中毒之人痛苦不堪,直至死亡的那一刻意識都會是清醒的,親眼看著自己的皮肉一點一點的變化月兌落,此毒雖非劇毒,但卻亦是世間數一數二的難解陰毒了。」

我听言膽寒而又憤怒道,「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人,這些無辜的村民又做錯了什麼?究竟會是何人做下這樣的事來?」

「我知道!」他看著我,眼中露出了以前我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說了三個讓我愣住的字。

「我知道是誰干的。」他又對著我如此補充道。

多年前,

那時還是麒國,因其各方治理混亂,許多麒國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依,得病無處治,死後處處埋,白言于凌國听得傳聞,便想前去行醫濟世一番。

卻沒想到,這一去便發生了一件在當時的麒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事情。

白言日夜兼程,終趕赴麒國月城,事實上,麒國百姓的生活疾苦比傳言更甚幾分,白言見此便每日于市集中義診,救了好些麒國百姓,又因其高明的醫術與之俊俏的身貌,百姓私下都稱白言為「玉面神醫」。

而此時,麒國月城亦有另一位行醫之人到此地為麒國百姓面診,以求濟世功德,但不同的是,這位行醫之人醫術不精而又收些費用,許多百姓先于此處治病花費頗多而久不見效,再經人介紹輾轉到白言診處,只藥到病除,一點病根都不留,漸漸地,其眼看著自己此事快做不下去了,便找到白言放話到,要與白言來一場醫術比試,白言先是對其推月兌,可那人卻死咬著不放,只好答應了。

兩日後,

比試之前,

市集之中,空前絕後的熱鬧,台下熙熙攘攘的全是人群,大多都是看好白言的百姓,其這幾日于月城可謂是名噪一時,亦是許多女子爭先恐後的對象。

又因此事傳遍月城各處,故亦有多位城中名醫無事前來坐鎮觀斗。

開始後,第一場比試針灸手法。

白言以子午傾針輕松勝過了那人的神龍擺尾,眾醫皆道那人針法確為有名無實。

第二場比試望聞問切之「聞」,

便是先將兩人雙眼以布蒙住,再抬上一堆草藥,看兩人誰能辨別的又多又快又準。

七十二種草藥,有容易的,有稀有的,有山中的,亦有水中的,一柱香的時間,那人辨出了二十四種已然被嘖嘖稱道,起了必勝之態。而白言只用了半柱香則辨出了六十九種,其余三種只是當歸、人參、白茯苓,很明顯是給那人留了幾分余地,不至于使其面上太過難看罷了。

第三場亦是最有趣的一場,說白了,就是各自拿出自己最得意的毒藥,事先寫出自己的答案,封存于各位名醫處,而比試之人只能遠遠的看對方的毒藥,然後憑借色澤、形狀、紋理來猜測對方藥中含有的配方、比例以及順序,亦是一柱香的時間。

那人眼看著香即要焚完,自己還未找到其中關竅,只是面泛油光,汗如雨下,急得跺腳也不是,向前也不是,而另一側的白言然則早已寫完答案,安于坐席上竟快要眯著了。

而那人直到最後也沒憋出一個字來!

當然,結果便是,白言贏了!

台下百姓為白言歡呼一陣後,又拿出各家瓜果餅蔬重重砸向那人,而且越砸越是起勁兒,現在哪里是比試,百姓分明是把那人當做出氣筒惡惡的出了一口自己居于麒國各處不順心的悶氣,想來那人也挺無辜,白言與各位名醫一時也目瞪口呆,見場面宏大,亦不知該當如何制止!

待各人東西都砸得七七八八,林林散散地停下後,那人已然瞎了一只眼楮,滿臉滿身的傷痕淤青,明顯多處的腫脹骨折,埋在果蔬堆里差點沒能緩過來。

過了很久那人才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只對著台下百姓,指天而道,「我今日受盡凌辱,在此立誓,從今往後,我定要這些人付出代價,否則,誓不為人!」

百姓當時都只一笑了之,並沒有當回事,但一年後,天下便出了一個擅毒之人,專門抓扣百姓以其身試毒研毒,人稱「醫鬼」。

白言覺得此事可能與那次比試有關,便四處尋之,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在一個寨子中找到了正于井邊投毒的「醫鬼」,扒下其裹著全身的黑布,見之確是當年和自己比試的那個行醫之人。

白言勸其回歸正經醫道,那「醫鬼」卻只斜著一只目光滲骨的眼楮道,「你要記住,是那次比試將我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比試本是我自己挑起,我雖不怪你,但我卻恨透了那些追捧你以此來傷害我的自私百姓,」他圍著井只慢慢的走著說著,「不然,我們就再比試一次,我每年會隨意在某處給那些百姓下毒,你只去救,看是我毒的多,還是你救的多,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嗝嗝嗝……」

白言見此人已經無可救藥了,只萬分鄙夷,直直遠去。

但自此之後,真的每年都會听到有人談論某處地方爆發的「瘟疫」或是「急癥」。白言也去看過幾次,什麼瘟疫急癥,實則都是「醫鬼」新制的各種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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