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裴山低聲嘆了一氣口,煩惱這個詞永遠都是自己找的,旁人幫不了什麼。
這話倒是讓姜歡愉心中一凌!
「你說你跟張恕離下了安眠藥?」
女人這會子也沒什麼顧忌了,很自然的就承認了。
「對,我下在他的水杯里,看著他的助理端給他的。真是可惜,本來明明可以造成一場意外的,這樣都沒讓他死!」
心中大概有了底,姜歡愉臉色非常的不好,她是同情眼前女人的遭遇,可這樣漫無目不顧後果的殺人,只有瘋子才干的出來!
「你可知,那杯水是被一旁的女演員喝了,就因為你的水,她差點摔死!」
姜歡愉怒氣不由的涌了上來!雖然她不知道中間是出了什麼原因,但是陰差陽錯,中招的的確是晨妙,還差點讓晨妙整個命都沒了!
女人臉色一變,似乎反應了過來一般,低頭沉思了一會。姜歡愉以為她在反思自己的過錯,卻不想听到的卻是這句。
「怪不得,我就說他怎麼一點事都沒有,這狗東西命真大!」
「你!」
听了這句,姜歡愉心中更氣了,甚至浮現出一絲念頭。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看著眼前姜歡愉的憤怒,女人不覺的笑了起來。
「小妹妹,你不也看見了麼,那狗東西還拿女人做擋箭牌,要不是那女人擋著,我早就得手了!我不是什麼殺人狂,否則早一刀捅死女人,再殺掉張恕離了。反正一條命也是抵命,兩條命也是。我沒什麼可以顧忌的。」
女人說這話,話語里滿是淒涼,姜歡愉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該是漫天的怒火,這會子真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如一塊巨石沉在胸口,自己心頭壓抑極了,堵得發慌!
「可你也要想想你的女兒啊!難道你真想讓她死後,自己的母親為了她,變成殺人凶手麼!」
這話如當頭棒喝,震的女人一直怔住了。
近乎瘋魔的神情漸漸緩和了下來。似乎有些渴望,女人盯著姜歡愉半晌,悠悠道了一句。
「我女兒好像一直要對我說些什麼,我听不見。既然你也能看到她,你知道她在說什麼對不對?她……是不是在怪我……」
女人問這話,說的極輕,也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得到的回復是否定的。
這些天,她夜夜難寐,隨時都能看到自己女兒站在床邊,站在角落,站到街對面,直勾勾的望著自己,滿身的血,還穿著自己為她新買的那件外套……
她就站在那這麼望著自己,無聲的說著什麼,而自己什麼也听不見,做不了,連觸踫一下都做不到!
上天,你要索命索我的就好,為什麼要從我身邊奪走她!
姜歡愉走向角落,她依舊有些恐懼,卻還是在小女孩的鬼魂旁蹲了下來。
「你叫什麼?」
「倩倩。」
「倩倩啊,你有什麼想跟你媽媽說的麼?」
女孩的鬼魂停留了片刻,眸子徒然瞪的老圓,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姜歡愉。
……我好痛……媽媽為什麼不殺那壞人!這里好冷,下面好冷,我再也模不到我的小熊了!媽媽我恨你!我恨你!那車子從我身上碾過去,我腦子都噴了一地,每根骨頭都碎成了渣滓!他都沒有停下,就直接開走了!為什麼你不殺了他!殺了他啊!死女人你殺了他啊!你知不知道我腦漿還黏在他車輪子上,就像豆腐似的,那麼長的一條路,一路都是我的腦子!媽媽我恨你!我恨……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怔的姜歡愉愣在當場!她一個字都說不出,每個字都是深深的怨念,是來自地獄的控訴!
「你能听到對不對!我求求你,告訴我,我女兒說了些什麼!」
女人滿臉的期望,一下子撲在姜歡愉跟前,跪著求著她。
女人雙手緊緊的握住姜歡愉的手臂,掐的姜歡愉手腕上都起了紅印,她的眼楮里是抓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一般的**與祈求!
可姜歡愉做不到!她沒法說,她一個字都轉述不了!
小孩子的鬼魂訴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扎心的字眼,姜歡愉張開嘴,愣是一個音都沒有發出!
「你女兒說,她很疼……」
寧裴山看著坐在地上痛苦糾結的姜歡愉,答了一句。
其實沒必要隱瞞,鬼魂從來都不是善意的,能跟在殺掉自己凶手身邊的鬼魂,都會化生成厲鬼。
再說已存有靈智的魂,哪個不是怨念與不甘。
女人因自己的怨氣,致使她的女兒被束縛在人世。
她們的思想與怨氣多少都是一致的,否則,女人也沒法看到女兒的亡魂顯現!
「她說!你她女兒說她很疼!但是……比不上她的心疼……」
姜歡愉似乎為了打斷寧裴山的話,她急急開了口。
可里面的每個字都像是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
鬼魂的幽怨一直在她的耳邊,可姜歡愉只是掛上一抹極其難看的笑容,自顧自說著。
……殺了他!媽媽你要替我報仇啊!……
「她說,她不希望你報仇,她很心疼不想你這樣。壞人一定會受到制裁。她希望你好好……活著。」
……媽媽,我好冷,好痛,媽媽我不甘心!我不要死,我想你,想爸爸,想去上學……
「她說,她希望你好好的,去上班,去工作,不要惦記她……這樣她才會放心去投胎……」
……媽媽,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又沒做錯事,我一直是乖小孩。我一直好好听你的話,為什麼我要躺在小盒子里……
「她說,她希望你快樂,她會一直很乖,會上天堂,當個天使……她……她……」
姜歡愉再也編不下去了。耳畔邊,亡魂尖利的嗓音如魔咒入了她的腦,是不甘心是執念,是對生的渴望!
是來自地底深處的怨念!
眼淚決了堤,姜歡愉覺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一切都與她本身的想法背道而馳。
似乎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毀滅她整個世界觀。她所有的理念,對生命,對人性的沖擊,這樣的怨念讓她心痛一陣陣慌。
她受不了了,她快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