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準備東西很快,不一會兒就將文房四寶放在了榻上的矮幾上,由于她不會研磨,此時,便由春雨伺候著。
春雨一邊研磨,一邊微微抬頭打量著盤坐在軟塌上,高舉著毛筆研究的漂亮女人,目光有些發直。
皇甫真兒研究好毛筆後,就放了下來,她一低頭,正對上春雨好奇的眼神兒,嫣紅的唇瓣就彎了起來,笑容溫婉燦爛,看的人也不禁彎起了唇角。
「在看什麼?」皇甫真兒見她一直看自己,手掌捧住了臉頰,隨即一問, 「可是我臉上有髒東西?」
春雨微愣後連忙搖頭, 「不是的。是夫人太好看了,所以奴婢才一時的看花了眼。」
皇甫真兒笑笑, 「你們這些丫頭啊,嘴兒都跟抹了蜜似的甜。」
跟在和玨這個悶葫蘆身邊,嘴兒上還能這麼巧,也是不容易的。
想到那個冷峻的男人,她唇上笑意加深,狹長的眼楮也彎成了月牙兒。
春雨不好意思的笑了, 這時,她正好研好了磨,連忙將硯台推到離她稍近的地方,語氣輕輕, 「夫人,墨研好了。」
「嗯,謝謝。」皇甫真兒捋了一下嶄新的筆尖,便從硯台里沾墨汁,往春雨準備好的深墨綠的帖子上寫字。
見她寫字,歡顏連忙走近看著……
不一會兒,深墨綠的帖子上多了不少的字跡,那些字跡很是柔美,在紙上身舞飛揚,活靈活現的樣子像是一個個舞者在恣意瀟灑的揮動著長袖,十分恣意瀟灑。
畫在上面挺好看的,連她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都看的出來,那寫痕跡灑月兌中透著章法,書寫的人有很深的功底,只是,功底歸功底,她怎麼覺得這麼奇怪呢,這真的是‘字’嗎?
歡顏收回歪看的腦袋,撿起桌上柳二小姐的拜貼,打開看著上面方方正正,一筆一畫的優美小字,再轉頭看看自家小姐寫的,當下臉兒就綠了。
「小姐,您真的要給柳二小姐回一堆鬼畫符啊,她能看的懂嗎?」
「土不土啊,這是狂草,什麼鬼畫符!」皇甫真兒盈盈如玉的小臉兒上洋溢著略有些邪氣的笑意,紅唇一張一合時總是斜勾著,說完後也勾出狡黠的弧度,看著,多了幾分的故意意味。
狂草?書法的一種嗎?
天呢,這個天鴻少爺看著文質彬彬的,怎麼會喜歡這種刁蠻的字體,關鍵他還教了小姐!
「小姐,您寫成這樣,奴婢估計應該沒幾個人識得吧,您就這麼回給柳家小姐,她一時看不懂再生氣要怎麼辦呢,不會再找麻煩嗎?」歡顏真正擔心的是這個。
「就是要她看不懂!」皇甫真兒執著筆繼續在紙上加內容,專注在紙上的眉眼熠熠生輝, 「你說,一個順風順水的大家小姐,突然有一天接到一封看不懂的帖子,又不能拿給別人識,恐有辱自己的好名聲,那該是怎樣的懊惱?」
「至于她是不是生氣,會不會找麻煩,我覺得她明面上肯定不敢,眾所周知,我如今是七王爺女人,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敢明目張膽的欺負我,就是打七王爺的臉,她是有多蠢才敢亂來!」
皇甫真兒就是拿捏住能讓她們吃癟,又不敢對自己怎樣才這麼做的。
歡顏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半天後,她又說, 「小姐,您說她們為什麼要找您去參加什麼宴會啊?」
「她們的心思,我們又怎麼知道!」她分明的瞳仁里閃爍著狡慧的神色,清淡的話音兒促出一抹莞笑,「現如今我們有七王府罩著,她們能耐我們何,七王爺再不待見我們,總不能不顧自己臉面,所以,我們安心的待在七王爺這棵大樹下乘涼就好!」
歡顏听著覺得有道理,不自覺點頭。
皇甫真兒這份回貼並沒有寫太久,很快就收了筆,她反復吹了吹墨跡後,心情大好的將帖子交給了歡顏, 「速去速回,等一會兒我們去賞桃花。」
「是。」歡顏略略掃了一眼帖子,合上後抱著它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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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換了身衣裳坐馬車直接去了皇宮,遞上腰牌後,腳步不停的去了溫貴妃的瓊華殿。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殿內,王媽媽見到了端坐在軟塌上繡東西的端莊秀美的貌美少婦。
「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王媽媽禮儀周到的行禮。
溫貴妃巧笑著,「起身吧。」
「欣兒賜坐。」她話一落,候在一側的宮女連忙拿了一個凳子放在了王媽媽身後,王媽媽又行禮, 「多謝娘娘。」
溫貴妃讓她起身,眉眼熠熠生輝, 「剛剛本宮就想派人去王府接昭和公主進宮,可巧了你過來了,晚一些你們一起回去。」
王媽媽面色嚴肅, 「娘娘,可否屏退左右?」
溫貴妃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也難得的嚴肅起來,她掃了一眼一旁的欣兒,「欣兒!」
欣兒點頭,她朝屋內侍候的幾人使了個手勢,一行幾人就輕著手腳退了出去,一會兒傳出關門的聲音,溫貴妃這才示意王媽媽說, 「可是王府出了什麼事情?」
王媽媽神情一滯,面色還在猶豫。
「玨兒,不會是玨兒怎麼了吧?」
「王媽媽,你可是要急死本宮呢!」溫貴妃的眉心也罕見的皺緊,焦慮的眼楮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王媽媽放在身前的手緊了又緊,再三斟酌後,終于開了口, 「娘娘,爺的身子……恐怕是……真的不成,可能不能’人道‘。」
她嘴里的幾個大字就像幾個天雷似的劈到了溫貴妃的身上,她的腦袋’轟‘的一聲,立刻晃了神兒。
半天後,她看著王媽媽不斷的搖頭,嘴角抽搐著,好不容易才擠出一段完整的話來,「不不不可能,本宮不相信,本宮不相信。王媽媽,你是玨兒的乳母,你怎麼能這麼說玨兒呢,王媽媽,本宮不許你這麼說玨兒!」
「娘娘,爺是奴婢女乃大的,也是奴婢的心肝肉,奴婢就是死了,都不會去造爺的一點謠。」王媽媽壓制著自己的感情,低聲說,「從昭和公主進府後,就和爺一起住在雲歸閣,除了第一夜倆人沒宿在一個榻上,往後幾天都宿在一起,感情也日益見好。有一日清晨,奴婢進臥室服侍,清清楚楚的見著昭和公主脖頸上有歡好的痕跡,但是屋內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痕跡,爺應該沒和公主圓房,奴婢從公主貼身侍婢那里听說她有些抗拒,只當是公主還有些小別扭,沒圓房奴婢便沒有多想。昨日,爺傍晚回府,親自來花園中接昭和公主,倆人便一起出了府門,回來的時候是爺把公主抱了回來,公主大醉,奴婢看他們那個樣子,又鋪了元帕,可是第二天,除了公主身上多了更多的痕跡,實質性的關系還是沒有。」
「爺對昭和公主是有感情的,否則不會一而再的在公主身上留下歡愛的痕跡。頭一次沒有圓房,奴婢還僥幸的以為是昭和公主自個不願意,可是第二次呢,昭和公主醉的不省人事,爺想做什麼不行呢,可他就是什麼都沒做。娘娘,您覺得一個男人明明動了情,可是兩次三番的不行房事,除了身上不行,還有什麼?」
「」溫貴妃腦袋中空白了一片,身子無意識的掙扎了幾下,而後她就軟塌塌的歪到在軟榻上,一向璀璨明亮的眼楮此刻萬念俱灰,毫無焦距的虛放在王媽媽身上。
王媽媽從凳子上起來,疾步的移動到溫貴妃的面前,跪在了她的腳邊,強忍了一路的眼淚終于承受不住滑落在了臉頰上,「娘娘,您可要撐住啊,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爺該怎麼辦,娘娘!」
溫貴妃描繪精致的紅唇囁動著,眼眶也一點點的泛紅,語氣十分的悲憤,「玨兒玨兒是本宮的一切!」
「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王媽媽點頭如搗蒜,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寶,王爺出了這檔子的事情,哪個做母親的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疼子如命的她。
「我的玨兒,我的玨兒怎麼會」溫貴妃聲音哽咽住,她張嘴就咬住了自己的指節,眼眶積滿了晶瑩的液體,下一瞬間,那些液體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從眼眶中沁出。
女人本就柔弱,她此時狹長的雙睫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眼眶發紅,鼻尖發紅,更為她增添了幾分的可憐,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感同身受,不自覺跟著她悲傷。
和玨是王媽媽一手女乃大的,王媽媽心里對和玨的愛不會比溫貴妃少太多,也跟著她痛苦,可是,她知道此時自己不能再放任著自己的情緒,否則,貴妃娘娘根本走不出來。
「娘娘,您切勿太過難過,爺他需要您。」王媽媽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咱們大魏地大物博,能人奇人肯定不少,不如您想想法子從外面找些土郎中,興許能治好爺的身子。「
她說完這話,溫貴妃沒有焦點的雙眸突然又亮了起來,「真的可以嗎,玨兒的身子還有好的可能嗎,他還有做父親的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