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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宋府往事(一)

不一會兒,小月來至宋府門前。她四下張望一番,見沒有人,正欲翻牆入內,猛听得不遠處馬蹄聲響,勢若雷鳴,回頭一望,只見一片旌旗隨風擺動,一彪人馬遠遠而來,這些旗子上皆寫著三個大字︰「一順風」。

小月連忙側身躲在大門前的麒麟像後,屏聲默默注視。這伙馬隊約莫有三四十人左右,手持鐵弓,身背大刀,皆是滿臉橫肉,目露凶光,說起話來粗聲粗氣。

小月一見到這伙人,不禁搖頭一笑,這些人便是後山的馬幫強盜,她自是再熟悉不過。只是這伙強盜竟敢大搖大擺進了城,倒令她大為意外。

只見為首的那人五十多歲年紀,相貌堂堂,頗有長者之風,卻不似這些馬匪那般粗魯。他行至門前,忽然翻身下馬,小月仔細一瞧,但見他目光如電,舉止瀟灑,揮臂生風,步伐穩健,一看便知其身懷武藝。

這人回身朗聲道︰「弟兄們辛苦了!進了城還是老規矩,若是讓俺發現哪個廝敢在城里欺男霸女、作奸犯科,擾到了街坊巷里,必當家法處置,絕不姑息!」

那些馬匪听了,臉上雖然不悅,卻無人不敢拂逆,只是低聲嘟囔︰「得令了,大當家的。」

門前走出來幾個小廝,連忙幫他牽馬。小月瞧那人的氣派,便知是這宋府的老爺。另有幾個小廝,手中端著一大盤銀錠。只听得宋府老爺說了聲「給兄弟們分了」,眾人便是一陣歡呼。這些人拿了銀錠,漸漸的散去了。

宋府老爺在門前撢了撢衣上塵土,幾個丫鬟連忙迎了上去,幫其整理衣冠。宋府老從懷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繡著大雁的紙風箏,笑著說︰「俺給小姐捎來的玩意兒,你們去給小姐送去。對了,那位白先生可來了否?小姐可听先生話?」

一個丫鬟笑著回應︰「老爺,小姐正在用功讀書。」

宋府老爺听了,登時喜笑顏開,道︰「听人說,白家一門乃是翰墨詩書之族,是有真才實學的,不似那些假秀才,就會騙俺的銀子。你們可要好生招待,切莫讓人家老先生說俺們宋家不懂禮數。那老先生何等尊榮,俺倒真想見見。」

丫鬟笑道︰「那白先生可年輕了,不是老頭兒。」

宋府老爺問道︰「這白先生多大年歲?」

丫鬟道︰「看著也就和小姐同歲。」

宋府老爺一愣,驚道︰「這麼年輕?」

正在這時,只見府內另一個丫鬟匆匆而來,道︰「老爺,小姐讓您趕緊去一趟。」

宋府老爺問道︰「何事這麼慌張?」

丫鬟氣喘吁吁地道︰「大夫人帶著金家大小姐去了小姐那里。」

宋府老爺听了,眉頭一皺,二話不說,便即跟著那丫鬟快步走了進去。

小月在旁瞧著,心念一動,突然身影一閃,便已來到一個丫鬟身後,對其後頸吹了口氣。那丫鬟只覺後身一涼,眼皮一翻,當即暈倒在地。小月將她拖到一邊,換上她的衣服,便也隨著眾人步入了宋府。

此時此刻,白鴻雁與宋紅月小樓之中,卻見一個年約五十歲的華貴婦人走了進來。這婦人一張大臉盤,臉平鼻寬,面無表情。

宋紅月一見此人,登時神色肅然,向其行禮道︰「見過大娘!」

這婦人瞥了一眼宋紅月,轉頭看見白鴻雁,不禁微微一驚訝,上下打量其一番,連忙微笑道︰「白先生好年輕!這麼年輕,又有多少學問?」

白鴻雁連忙向其行禮,說道︰「晚輩見過大夫人。」他听宋紅月叫這人大娘,自是知道此人便是她宋府的大夫人。

這婦人微微一笑,道︰「白先生可是進士出身?」

白鴻雁听了,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復。他心想殿試由皇帝主持考試,考中了才叫進士。貢士才有參考資格。殿試分三甲,一甲賜進士及第,二甲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殿試第一名叫狀元,二名叫榜眼,三名探花。我尚未弱冠,又何以為進士出身?

他答道︰「不瞞大夫人,晚輩年歲尚小,今年剛剛參加鄉試,準備來年在去參加會試題。」第四級鄉試,你擁有秀才資格就可以來參加以省為單位舉辦的鄉試了,因為一般都是在秋天舉行,所以也稱「秋闈」。

第五級會試,你擁有了舉人資格,就可以在鄉試的來年進京趕考了,會試一般在春天舉行,所以也稱春闈。最早科舉剛開始時,這就是最高級別考試了,後來皇帝怕主考官結黨營私,又加了一道殿試,那是後話。

只听得一個人呵呵笑道︰「那不就是個窮秀才嗎?」

白鴻雁和宋紅月皆是一怔,只見大夫人身後,鑽出來一個身影。宋紅月一見此人,登時臉耷拉下來,小聲道︰「金家大小姐!」

那金大小姐嘿嘿一下,對著宋紅月行了個禮,笑道︰「見過宋姐姐!這就是你常說的那個白先生了?我看著怎麼也不怎麼樣呢?」

白鴻雁抬頭仔細一瞧,只見這女子與宋紅月年若相當,身材俊俏,貂裘寶帶,美服華冠,一雙大眼楮。

白鴻雁知她話里是在輕蔑之意,也不生氣,道︰「在下白鴻雁,見過金小姐。」

那金大小姐從上到下大量一番白鴻雁,見他一身粗布衣衫,很是不屑。金大小姐道︰「這年頭,很多窮秀才,就愛騙吃騙喝。」

白鴻雁臉色一沉,道︰「如若大夫人信不過在下,還是另請高明。」說著,抱起書卷,轉頭便欲離去。

大夫人一愣,她沒想到白鴻雁的性子倒有幾番倔強,便道︰「我們宋府老爺,雖然只有紅月一個女兒,但是家中一宅人合算起來,從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都是老爺的一些窮親戚,能沾上邊的,沾不上的,都往我們家來住。我也是操碎了心啊。這家中雖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亂麻一般,並無個頭緒可作綱領。我也是著急府上的開銷。這才多問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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