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遼遠的天空上,懸掛著一輪白潔,卻並不溫暖的陽光。
陽光下的甘婧容披著一身大氅,在監獄外和兩個獄卒交涉。
她使了十兩銀子,獄卒才讓她進去。
這個時代的監獄比新時代的監獄環境要差很多。
髒亂的環境,蟲鼠蟻,都有;監獄里的床就是一層稻草。
甘阿牛正將雲氏護在後面,幫雲氏打老鼠:
「娘子不怕怕!阿牛幫你把老鼠抓光光!」
他認認真真的盯著在牢房里串來串去的幾只老鼠。
猛的撲身上去,捉住老鼠,其速度之快,讓甘婧容有些瞠目乍舌。
也許,正是這樣的赤子之心,才能心無旁騖的專注一件事,並做好它吧!
後面的雲氏白著一張臉,她是很怕老鼠的;良久才反應過來,瞧見了甘婧容和甘婧遠,道:
「你們怎麼來了?這牢房又髒又亂的!」
甘婧容打量了一下雲氏和甘阿牛,見雲氏雙手被夾竹棍夾得不成樣子。
原本就手不好的雲氏,這雙手,更加不好了!那上面,新傷舊傷都有。
甘婧容心中狠狠的揪了一下,胸口悶悶的,透不過氣。
這些年,她早已對雲氏有著深厚的母女親情。
雲氏那雙織布的手,縱使被江氏摧殘的早已不成樣子,卻依舊靠著這雙手,養育了一家人六年。
也許,正因為甘阿牛腦子不好的緣故,僥幸沒受什麼傷害。
甘婧容將手中提著的兩份食盒放在地上,她蹲著打開食盒,道:「娘和爹爹吃一些吧!」
食盒里,一葷兩素;甘婧遠也擰著兩份食盒,他的食盒里一份是飯菜,一份是骨頭湯。
兄妹兩個齊齊埋著頭,雙肩微微顫動。
將食盒里的東西取出來,遞進去。
食盒里,是豬蹄,黃瓜片,韭菜!還有魚湯。
「孜兒,孜兒,起來吃飯了!」雲氏喚了幾聲甘婧孜。
甘婧孜轉過身,只見他大腿根部血肉模糊,他們既然連孩子都下這麼重的手,這究竟是官府,還是強盜?
甘阿牛看了一眼食盒里的豬蹄,下意識的舌忝了舌忝唇,隨後又連忙擺手:
「阿牛不吃,都給娘子和孜兒吃!」
雲氏心中微微動容,道:
「阿牛,你就吃吧!蓉丫頭和遠哥兒帶夠了飯食,餓不著我們的!」
甘阿牛這才作罷,開開心心的接過飯盒,挑了幾面的豬蹄出來,道:
「這個給娘子吃,這個給孜兒吃!」,然後又將湯推給雲氏:「喝!」
「探監時間到了!」獄卒此時說道。
甘婧容和甘婧遠齊齊沉默著走出監獄,抬頭,甘婧容滿臉淚痕的看著甘婧遠。
他的眼楮也紅了。
這時,綠柳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少爺,之前那死了人的人家,听說咱們今兒開了門,領著尸體,又來鬧事了!」
三人回去時,正見管麗華拿著佩劍,惡狠狠的對著那群鬧事的人說道︰「誰敢踏進這門一步,老娘就砍了他!」
嗯,十四歲的`老娘’!
其他人,也是嚴陣以待。
那死人旁邊,有一年輕美貌的婦人,是死者的遺孀,陶氏。
陶氏趴在死者身上,哭天搶地的嚎道:
「大郎啊!你死的好慘啊!」
婦人一邊用手絹擦拭著不存在的眼淚,一邊留意甘家人的舉動。
「爹!嗚嗚!」死者的孩子是真哭。
陶氏的年紀看著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模樣,旁邊那孩子確是有十二歲左右。
何況,陶氏生的美貌,聘聘裊裊之間,一股風塵之氣油然而生。
「黑心肝的,那大米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爬過,就賣出來」
陶氏哭喊道:「大郎,我苦命的夫君!你走了,叫我這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呀!我連你的喪葬費都沒有!」
「賠錢!至少五百兩銀子!」陶氏露出了真面目。
四周圍滿了人群,指指點點,柳氏在人群中,幸災樂禍的看著。
一家子,每個主事的。」我們的米,要是有毒,你們這些吃過我家米的,豈不都會被毒死?」甘婧容冷冷掃過陶氏。
「是啊!我也買他家的米了!」有人議論。
「我,我買的是碎米!」陶氏道,「咱們家條件不富裕,但也不差,我相公瞧著人家**米眼饞,所以,只好買了一旦碎米」
甘婧容有家的碎米,比黃粱糙米要貴一點點,一兩銀子一旦。
「哪知道,你們這種黑心的商家,既然把被毒蟲咬過的賣給我們!」陶氏擠了兩滴眼淚,擦了擦,道。
周圍人又紛紛指責,「是啊!大米雖然沒毒,但是萬一被蛇蟲鼠蟻咬過!他們家的糧食,我是不敢買了!」
柳氏听著這些話,心里莫名的舒坦。
扭著**,去回了江氏。
甘婧容有些無語,這套路梗都老了!
「那便,開膛破肚驗尸吧!」
陶氏手一緊,隨即哭訴道︰「大郎啊!你死了都不得安生啊!黑了心腸的商家,要挖開你的心肝啊!」
甘婧容冷了冷臉,道︰「你們既然說,大米有毒,那麼,我問你!你們買的是哪邊鋪子的大米?」
「百豐米業!就是百豐米業!」陶氏十分肯定的說道。
「那他是什麼時辰進店的?」甘婧容有問道。
陶氏道︰「就是中午吃午飯那會兒!」
那男子,當真買過米,只是,她家的糧食,絕不可能被蛇蟲螞蟻咬過。
這件事,一時有些棘手。
一輛十分貴氣的馬車停在甘家門前,馬車前有六個帶刀侍衛。
「爺,到了!」
「嗯!」蕭衍輕聲道。
嘯影將馬車旁的輪椅取下,靜立在一旁。
等甘婧容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坐在輪椅上,驅使著木質輪椅。
身邊還有靜心和靜月。
說不震撼,不疑惑,那是騙人的,只是他為什麼來幫她?
蕭衍命人驅散了圍在甘家門口的人。
入內堂,
「你為什麼來?」
「利益!」少年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你家四百畝良田!」
甘婧蓉不說話了,她知道,這次就算她贏了。
毒瘤卻還在,縣官依然是縣官。
至于,江氏,她自有法子料理。
「我提醒你一句,此次滎陽舉子中,有一個叫甘守祖的,中了舉!」
蕭衍邊說,邊拿出契約。
甘婧蓉被蕭衍的消息弄得擾亂了心神,這個時代,對文人的推舉有多重,她是知道的。
舉人,雖然不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在地方上確是舉足輕重。
這個五叔,甘婧蓉從前就不喜歡他,也許,是生的像江氏的緣故,也許是別的緣故。
甘婧蓉胡亂的簽下契約。
她沒有瞧清,上面寫的是賣身契。
甲方:蕭衍
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