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韓帶著眾人,把山寨的火撲滅,清點一遍山中財物和山賊數目,把一切查好記清後,在寨內隨便尋了張軟塌睡下了。
這次出兵沒有驚動地方官員,天亮後,柳韓著人安排妥當被捉上山,充當苦力的農戶和商人,遣散了一些沒做過傷天害理大事的小賊,命人押著幾個山賊頭目到皇城交差,軍隊隨行看守,自己則帶著兩個近衛,留在了運城,美其名曰︰追蹤山賊的余孽!
太後的父親郭京在女兒封作太後以後,把府邸由城內遣至城的外圍,府邸的面積也隨著擴大了數倍。
柳韓騎著白色駿馬,目不斜視的經過郭府的大門,直奔著遠近聞名的尋芳閣方向去了。
尋芳閣的頭牌如煙姑娘,傳聞有閉月羞花之貌,且琴棋書畫皆精,是人間稀有的絕代佳人。
大批達官貴人,文人墨客,為一睹如煙姑娘芳容,不辭千里趕來運城。
柳韓被尋芳閣里的小倌,客氣的請進閣樓的時候,恰逢如煙姑娘每月一次的公演,一樓的大廳,建了一座半圓形舞台,舞台周圍整齊地擺著桌椅,已經坐滿了衣著各異的人們。
柳韓邁著悠閑的步伐,似不經意地望了人群一眼,那些正對著這張邪魅俊美的臉,心起邪念之輩,只覺一股強大的殺氣逼來,瞬間猶墜冰窟,遍體生寒,那點兒齷齪的心思也跑了個干淨,恐慌地低下頭,目光閃躲。
小倌見狀,更是提起一萬分的小心,態度愈加謹慎地在前面開路。
進了房間,小倌諂笑道︰「公子,可要點幾個姑娘侍奉酒水?」
柳韓搖著羽毛扇,冷笑道︰「姑娘?什麼姑娘?點姑娘?可笑!本公子用情專一,一顆心唯系如煙姑娘,豈是那沾花惹草,朝三暮四之人?!切勿再提此事,壞了本公子的清譽,惹得如煙姑娘誤會,你可能承擔後果?!」
小倌連忙口稱「不敢」,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他來尋芳閣已有幾年時間,自恃有八面玲瓏之才,天南海北的貴人招待了不少,也算見過世面,可,今日這位一直笑眯眯,人畜無害的俊美公子,身上似乎有一種強大的氣場,竟壓的他抬不起頭,喘不過氣,以至他引以為傲的口才和靈光的頭腦,都停止了運作。
小倌第一次質疑自己的才能,他垂頭喪氣的退了出去。
柳韓上下打量了一番廂房︰牆面貼著金黃色花紋的壁紙;地面鋪著米色地毯;靠著側牆放了一張從紗帳到被褥清一淡色系的床;廂房門正對的是雕刻著花紋的紅木窗;窗前擺著一張紅木長桌,桌上有幾個瓷盤里,里面放著一些新鮮瓜果和堅果類,另有一個白玉茶壺和幾只做工精致的玉杯;桌正上方,垂著一個造型美觀的黃銅燭台;桌兩側各放了一張錦面軟椅。
整個房間布置地精致典雅,干淨舒適。
柳韓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把身體窩進軟椅里。
廂房在二樓,是兩天前花重金,從已預訂的客人手里轉租過來的,從窗口朝下望下去,能把一樓舞台風光盡收眼底。
此時台上已有幾個舞女,隨著樂律,扭動著腰肢。
他摘下幾顆葡萄,扔進嘴里,乜斜著細長的眼楮,愜意地望著舞台歌舞表演。
突然,大廳客席方向引起一些騷動,他打眼仔細望去,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媽媽,帶著幾個小倌,正奴顏媚骨地簇擁著一位年輕姑娘。
那姑娘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皮膚略黑,面容卻十分俊俏,她身著彩色襟褂,女敕綠絲裙,一頭彩帶的小辮子,在頭頂又被高高束了成一個大馬尾,隨著身體移動發辮左右甩動著,這全身上下五顏六色混雜在一起,非但不會給人一種低俗突兀感,反襯托出少女特有調皮明媚!
柳韓看見她那一瞬間,眼楮迸發出亮光。
令人驚訝地是,一個姑娘高氣昂地逛窯子,在場的客人不但沒有表現出詫異和心懷不軌,反而隱隱流出畏懼恭敬的神情。
柳韓目送這一行人,穿過人們自動閃讓出來的道路,來到了二樓。
最終,進了隔壁的廂房。
柳韓武藝略遜李毅,但已屬奇高,耳力遠勝于常人,隔壁廂房夾雜在喧鬧的聲音,被挑剔出來,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先是一個老者的聲音。
「陽兒,你怎麼也跟過來了?」
一個年輕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嬌翠欲滴。
「爹爹能來听曲兒見美人,憑何我不能來?」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拋頭露面來這種地方,成何體統,丟不丟人?!」
「我一不盜二不搶,只想听曲兒看美人,哪兒丟人了?」
「你這丫頭,總是有理的一方!」
姑娘勝利了,得意的「哼」了一聲。
柳韓只覺老者的聲音莫名熟悉,似乎在哪里听過,他思索了一會兒,終究不能把聲音跟相識的人對號入座。
他示意隨從留在廂房,自己起身走出房,恰好守在門外的佣人被打發拿東西去了,走廊空無一人,他悄悄走到隔壁房門前,把窗紙戳了個洞,把眼楮湊到洞前,朝里面望去。
只見廂房窗前的圓桌旁,對坐了兩人。
那位少女正把頭探到窗外,咯咯笑著跟身邊丫鬟,談論著舞女的妝容。
柳韓把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又轉向她對面的老者。
這一看,不由驚呆住,這老者,竟是國丈太後的老父郭京!
柳韓曾在李白登基時,見過他一面,怪不得聲音似曾相識!
這位姑娘自然就是太後的胞妹了,柳韓剛剛燃起一簇愛的小火苗,被潑滅了。
他悄悄溜回自己廂房……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陣陣喊著「如煙姑娘」的尖叫起哄聲,隔壁窗口傳來的老人低沉和少女清脆的喊聲,尤為響亮!
柳韓皺著眉頭,邊捂著耳朵,邊探頭朝下望去,只見空無一人的舞台,不知何時多了一層粉色幔帳。
驟然,一串優美的琴聲自幔帳中傳出,台下早已寂靜下來,只有宛轉悠揚的琴聲如傾如訴。
一個略帶沙啞異常悅耳的女聲,伴著琴聲唱起。
台上的幔帳隨著歌聲慢慢拉開,一位白色衣裙身姿妙曼的女子出現了,她輕紗遮面,腰間的絲帶勾勒出縴細的腰肢,正撫琴清歌。
僅露的一雙顧盼流離的美目,欲說還休,攝人心神;一雙縴縴素手撥弄著的似乎不是琴弦,而是所有人的心弦。
台下早已爆發了更大的騷動,一排身材粗壯的漢子,守在舞台和觀眾席中間,不斷把欲涌上台的人拎出去,隔壁窗口的喊聲,亦更激動了幾分。
柳韓翹著二郎腿,手指合著節奏在桌面彈著,他笑著搖搖頭︰唱的不錯,但比起醉紅樓的青鸞姑娘還差點火候;長相也算美艷,只是太顯做作,逍遙居的梨落姑娘更清純楚楚動人一些!
這時,他突然听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東西倒地的悶響,聲音夾雜在樓下嘈亂的躁動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接著,隔壁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了,有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柳韓覺察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隔壁父女似乎有段時間沒有說話聲傳過來,台上如煙姑娘猶在翩翩起舞,作為忠實擁護者的父女,怎麼會這時候離開?
柳韓囑咐了隨從兩句,再次來到隔壁廂房門外。
房門緊閉,透過窗紙的破洞,柳韓驚訝地發現,里面已空無一人。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朝著樓頂飛身而去。
尋芳閣有四層,一樓是大廳,供閑散平常客人和公演使用;二樓是雅間;三樓是姑娘們接客居住的閨房;四樓為身價高名氣大的頭牌姑娘和媽媽桑的房間。
四樓再往上是樓頂,設了一些亭台,座椅,供姑娘們酷夏夜間散悶游樂的。
此時,人們都聚在一樓二樓,三四樓房間均上著鎖,空無一人。
柳韓到達樓頂時,正看到一個彩色影子,朝著樓下墜去。
他來不及多想,飛身跟著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