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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私(求月票)

衛宗鏞面帶疲態地來到柳姨娘房里,剛進門就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只覺得自己老了好幾歲,在包氏面前他盡量端著架子,不願露出力不從心的樣子。

包氏和他是少年夫妻,包氏心機深,凡所事情都會替他打算的周到。

可衛宗鏞的心里卻一直有疙瘩,他的生母張氏也同樣是個強勢的女人。從他懂事起,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張氏的意思去做,否則她有一百種法子逼迫衛宗鏞就範。

比如當初他是那麼喜歡府里頭一個叫柔奴的丫鬟,可張氏不同意,因為衛宗釗也喜歡她。

張氏說你不能跟宗釗少爺爭,夫人(朱太夫人)看重他,你得懂得避讓。

結果老公爺知道他們兄弟二人同時喜歡一個婢女而勃然大怒,把柔奴送進宮去做了宮女。

因為不管給了哪個兒子,都會讓他們因此生出嫌隙,而且就算把柔奴別嫁,也有可能婚後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私通款曲,不能治本。

後來衛宗鏞娶了親,包氏的娘家祖上只是做過幾任小官,並不顯赫,但老公爺卻說女子本不必貴冑,要之貞好。

看中了包氏一家平和穩重,且包氏相貌端正,言談知禮。

但過了不久,他就發現自己的這個妻子和生母張氏一樣,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只是她的言語更為安靜,舉止更加嫻柔。

但不變的是衛宗鏞的一言一行必須按照她的意志行事,否則她會有一千種法子讓自己難受。

衛宗鏞從骨子里厭惡這種感覺,可他卻又只能受著,因為他自己無能,必須要依仗生母和妻子。

就像對待一只被關在籠中的畜,她們禁錮著他卻又給他喂食,這讓衛宗鏞對她們又痛恨又依賴。

在這個家里衛宗鏞最喜歡小妾柳氏,不單是因為她年輕貌美,更因為她對自己一向殷勤備至,並且言語之中總是透露出對自己尊敬崇拜。

這一點是衛宗鏞從包氏那里得不到的,包氏對他也很尊重,但衛宗鏞知道,那都是表面上的,是為了給子女下人做表率罷了。

柳姨娘見老爺來了,就叫女乃娘帶著六小姐和三少爺出去玩兒。一邊又叫自己的大丫鬟春雲去準備一桌酒菜,都要老爺平時愛吃的。

衛宗鏞的眉頭松動了幾分,坐在椅子上長出了口。柳姨娘他按摩肩背,一邊關切地問︰「老爺這幾日實在辛苦,不知道大少爺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衛宗鏞一听這話又連著嘆了好幾口氣,說道︰「現在是一團亂,春鶯家里咬的死緊,上頭又不好通融,難!」

「這春鶯死的可真蹊蹺,」柳姨娘一張小長掛臉,小山眉杏子眼,一張小嘴比桃花瓣還女敕,縴縴十指落在衛宗鏞肩上,鶯聲嚦嚦落在衛宗鏞心頭︰「我怎麼恍惚听人說這春鶯有心攀附老爺,和大少爺並沒什麼關系?」

衛宗鏞悚然一驚,語氣帶著惱怒︰「那個該死的胡說?!」

柳姨娘一雙妙目看著衛宗鏞,無辜地搖搖頭說︰「俗話說閑話沒根兒,我哪里知道到底是誰說的,不過確乎有這麼一種說法,我听到不止一次兩次了。」

衛宗鏞最怕有人傳這樣的話,因為他心虛,包氏並不知道他和春鶯的事。

春鶯那樣個死法,要是再傳出她和自己有染的事情,那智勇公府的名聲只怕要臭了,包氏更是不能輕饒了自己,

「老爺,雖說這不過是下人們亂嚼舌頭,可萬一傳出去……」柳姨娘把話停在節兒上,余音裊裊的,不用往下說,衛宗鏞已然明白她要說什麼了。

這話要是傳出去,自己的老臉就沒處放了。

「回頭吩咐管家,逮住這些嚼蛆的,全都發到莊子上去!」衛宗鏞恨恨不已。

酒菜已經擺上桌,都是精致的菜品,配著上好的清酒。

柳姨娘這邊有小廚房,有個專會做惠泉菜的老媽子,是柳姨娘進門時帶著的。

柳姨娘和梅姨娘出身就不一樣。

梅姨娘的娘家是破落的商戶,本就低賤。

柳姨娘就不同了,她家原本是河東的望族,要不是祖父當年被株連免了官職,早年又失了父親,柳姨娘又怎可能落魄到給人做妾的地步。

她的出身是梅姨娘比不了的,就連包氏也要敬她三分。

因為她曾祖曾擔任院判,包氏的祖上與其有師徒之名。

衛宗鏞酒喝得多菜吃得少,不一會兒就半醉了。

柳姨娘在一旁陪著,卻忽然滴下淚來。

「你哭什麼?受了什麼委屈?」衛宗鏞問她。

「老爺,你可要千萬保重,不然我們娘兒幾個可指望誰去?!」柳氏珠淚滿面,手里的一方紅綃帕子都濕透了。

「你不用擔心,我沒什麼大事。」衛宗鏞強睜醉眼道︰「長安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咱們智勇公府倒不了!」

他以為柳氏是怕自己受衛長安連累丟了爵免了官,在他看來完全不可能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春鶯雖然是一條人命,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丫鬟。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也不是公侯小姐。

就算衛長安的罪名坐實,不過被判個徒刑,死刑基本上都不可能。

柳氏听了衛宗鏞的話,眼淚流得更凶了。卻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垂了頭。

衛宗鏞見她如此,索性就出府去了酥酥那里。

他已經用過酒飯,到這里就只是歇歇,狻猊香爐里燃著安息香,最能安神助眠。

「老爺,我死的好慘!」

「老爺,你為什麼不求求夫人納了我?這樣我就不會死了。」

衛宗鏞夢魘了,夢里一團愁雲慘霧,春鶯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站在他面前哭訴。

「老爺,你為什麼那麼怕夫人?事事都要听她的。夫人是不可能讓大少爺給我抵命的,老爺,你下來陪我吧!」

春鶯說著就來拉扯衛宗鏞,雙手慘白,指甲烏黑,還不斷的滴著鮮血。

衛宗鏞一個激靈嚇醒了,柳氏並不在身邊。

外間傳來喁喁語聲,是酥酥和人在說話。

酥酥身邊除了兩個丫鬟還有一個半老的姑母,她自幼父母雙亡沒什麼親人,這姑母是她的遠方表親,還是近幾年相認的。

「姑娘,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兒?」酥酥的姑母憂心忡忡的說,她一向把酥酥稱為姑娘︰「那智勇公夫人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不惜散播謠言中傷老爺,說大少爺是為父頂罪。老爺真下了大獄,你連個身份都沒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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