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放到這里就終止了,江流兒問後來那個人怎麼樣了,只見眼前的白衣男子雙眼含淚,畫面又開始浮現在他們眼前。
就在我以為他已經把我給忘了的時候,他來了。可我發現他在不似以前那般強壯了,他佝僂著背,留著花白的胡子,拄著拐杖走到我的面前靜靜地靠在我的身上,並告訴我他要永遠的離開這里了。還笑著問我:「我走了以後你就替我守護這個村子可好」我回答說:「好」。
這是我這一生中會說的唯一一個字,他就這樣躺在我的懷里沉沉的睡去了,再也沒起來過。我明白他對我的感情,因為他當初在埋下還是種子的我時,連同他妻子的發簪和他兒子的撥浪鼓一起埋到了地下。
此時的江流兒突然意識到人性有惡,妖性也有善。樹妖一直默默地守護著這個村子,看著他們一代代人在這片土地上快樂的生活著,他在那伙人到達之前,就已經知曉他們的存在,他多次用自己的行為暗示,想讓村名們離開,可他們不願意離開他們從小生活的地方。
他知道即便是當時自己可以開口說話,他們也不願去相信他,他只能和他們一起抵抗即將到來的災難。當除妖人來到這個村子時,所有人都被他們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住了,就在這時那個不會說話的白衣男子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們沒有猜錯他果真不是一般人,除妖人們群起而攻之他拼死抵抗,終究是寡不敵眾敗下陣來。眼睜睜地看著那幫畜生將無辜一個個殺死,最後他什麼都看不清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猩紅的血海。那伙人並沒有殺他因為他們知道他不會將這件事泄露出去,還有他們需要樹妖來當他們的替罪羊。
江流兒很不解,樹妖竟然有將回憶轉化成畫面的本領,難道那伙除妖人不知道嗎?他回過頭看著身旁的傲雪,發現冷漠如她也露出了悲傷的神色。
那些在他眼前的畫面突然化成許多綠色的光點,隨著晚風的方向飄向遠方。江流兒想起伏魔真經里的記載,這些光點是樹妖的精元,原來樹妖一直在消耗自己的元神來制造這些畫面,白衣少年隨著光點的耗盡消失了。
他要想再次修成人形可能要等上數千年吧,但他對這些都不在意了。那個男人曾經賦予過他生命,現在他把欠他的都還清了,他們也許會在另一個再次相遇,那時的他們可能會成為一生的好友或是親人。
江流兒與傲雪再次回到怨氣沖天的村子里,此時的傲雪很是苦惱,這個地方如果不及時處理,會滋生出許多惡靈厲鬼。她必須找一位得到高僧,為這些徘徊在人間不願投胎轉世的靈魂超度。江流兒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伏魔真經里的那段艱澀難懂的經文,他還是不解其意但他還是想要試上一試。
他靜下心雙腿盤坐在地上,嘴里開始反復的吟誦那段經文,傲雪在旁邊看著他認真起來的樣子。看得久了,覺得這個多次輕薄于她的登徒子,其實也沒有那麼的討人厭,想到這,她用手重重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江流兒念了許久的經文,但傲雪卻看不到任何效果,她以為一定是這個登徒子在她面前故弄玄虛來討好她而已,她不想再和他多做糾纏,扭頭準備自己一個人獨自上路,去找一個可以超度亡魂的僧人。
可就在她去意已決的時候,她突然感受到四周的環境發生了變化。原來被燒毀的斷垣殘骸竟然在逐漸的復原,附近的枯草也漸漸地煥發出生機,在轉過身去看江流兒時,眼前的情景著實令她吃驚。
他懸在半空中,全身都散發著佛門的金光,他頭頂上的烏雲被捅開了一個洞,一道陽光直直的照了進來傾灑在他的身上。此時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尊活的佛像,這樣看來,他不僅是一名和尚,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得道高僧。
未曾想這個看著不起眼的乞丐竟有這等本事,看來日後少不了要讓他幫忙的事。怨氣很快就被一道道射下來的陽光驅散殆盡,江流兒似乎也能感受到怨氣的消失,就停了下來,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這下他可被嚇壞了,他發現自己竟然身在空中,他身上的金光也隨之消失,江流兒掉了下來。就在他準備忍住即將要承受的劇痛時,他再一次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可那股疼痛感久久沒有到達,他只好睜開雙眼看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當他發現自己橫躺在傲雪的懷里時,還有那凸起的部位,整個場面變得尷尬起來。
傲雪也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就放開了支撐他的雙手,江流兒終于體會到期待已久,與地面相撞的感覺了。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臉色有點紅潤的傲雪,不禁又開始想入非非起來。傲雪察覺到江流兒怪異的眼神,不假思索的給了他一巴掌,還說他是臭流氓。江流兒想起自己對她做的那些過分的事,覺得她說的沒有錯,也只能不停在她耳邊向她道歉,向她澄清自己其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人。可傲雪怎麼可能听進去,他的那些自我辯白的說辭。
其實江流兒自己都不能接受他編造出來的理由,可他不想傲雪對他一直是愛搭不理的態度,只好想方設法的和她套近乎,不過傲雪好像並不吃他這一套,依舊是不搭理他。他們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幫喪盡天良除妖人,早日鏟除他們。
傲雪知道,他們既然能將樹妖制服,必定不是等閑之輩,所以她早已發出信號,讓其他族人們趕來助她一臂之力。而他們只能根據樹妖給他們的回憶中看到的那伙人的去向,尋找他們。他們一路上沒有住過旅店,都是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
晚上,江流兒就會很積極主動地去撿一堆樹枝,放在他們中間生火,而傲雪則是待在原地不動等著他回來。在此之前傲雪都是一個獨來獨往,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感覺其實也不錯。
晚風夜涼,江流兒是很想與傲雪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可當他看見傲雪一臉冷漠的表情時,那些美好的幻想就被打破了,他只能好好做一個正人君子,和她隔得老遠。
白天他們找不到有賣吃的地方時,江流兒會到附近的湖邊捉魚或是去抓野兔或
是采摘果實,傲雪需要做的就是,等著江流兒將食物帶回來給她吃。其實這些事傲雪可比江流兒擅長,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喜歡讓江流兒干這些事。
江流兒經常會把肉給燒焦,她總是一遍抱怨,一遍吃著燒焦的烤魚或是烤兔,而且吃起來並非想象中的難以下咽,反而津津有味。江流兒經常會做出一些看起來很傻的事情,她會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怒斥著他干的一些蠢事,可她的心里確是很開心的。
至于江流兒,雖說對傲雪的思想一直都不單純,可他畢竟是在寺廟里長大的,對于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可以說是一竅不通,所以他根本揣測不到女兒家的心思,只道是傲雪喜怒無常。
多少次,江流兒都想向傲雪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每次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他還是缺少表白的勇氣。傲雪對江流兒態度的轉變,就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互相有意的兩個人,即使是離得這麼近,也覺得他們之間地距離真得是好遠。
這種狀態持續一段時間以後,傲雪的一些族人找到了她們,他們告訴傲雪經過他們在各地的眼線調查,他們發現了那伙人藏身的地方。但那伙人並沒有固定的老巢,只要是陰氣聚集之地,他們都可以就地修煉,在其他地方他們也展開過大規模的屠殺。
他們的邪術需要吸食活人的精血,方可繼續修煉,而且他們的修煉速度是正常除妖人數倍,如果長期放任不管,待他們邪術大成之時將無人能與他們匹敵,必須要盡快將他們消滅掉。
因此,傲雪等人立刻整裝待發,朝著他們得到消息的目的地趕去,但傲雪並不想帶上江流兒,之前是因為留著他只是給自己的累贅,而現在她卻是出于自己的惻隱之心。她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江流兒雖然有著她無法理解的能力,可他畢竟不能加入除妖人之間的戰斗,她不想這個惹人厭的家伙枉送自己的性命。
可江流兒在傲雪的多次拒絕下,還是死皮賴臉的混進了出發的隊伍里,時間緊迫,他們不能做絲毫的停留,無奈之下傲雪也沒有時間去管江流兒的事情。
他們來到一片深山老林之中,這里的空氣中蘊含的殺氣讓人難以正常的呼吸,有些功力尚淺的隨行者甚至因為這股強大的殺氣而癱坐在地上,無法動彈。傲雪覺得這樣也好,他們即使和她一起作戰,也會拜拜斷送自己的性命,便讓他們將氣息調整過來後再林外接應。
如果他們到第二天還沒有出來,就回去向其他人告知他們的死訊。傲雪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向山林深處走去,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呢?江流兒不願去想。
雖然在如此陰森的氛圍中,總會讓人產生許多負面的情緒,可他卻沒有絲毫膽怯,因為他覺得和傲雪在一起的時光總是美好的。他也想過自己會很不幸的英年早逝,所以他其實一直想找個機會讓她明白自己的小心思。
可在這樣的危機關頭,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不是表白的時候,江流兒第一次覺得有腦子其實也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