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宋夫人，喻橙沒有立刻回餐廳。
她開著新買的超跑，照樣龜速行駛在路上，去了附近一家書店。
本來想買新一期的《風味》來看，卻被告知已經賣完了。
喻橙暗嘆，不愧是銷量排行第一的美食雜志，這麼快就已經賣完了。
她在網上查了一下，最新一期是昨天開始出售的。
喻橙開著車又找了幾家書店，均被告知已經售罄了。最後，她在一家不起眼的報亭里買到了一本。
封面就是她做的那道冬菜蒸鱈魚。
還記得那天，曲紅來暮魚餐廳用餐，她一邊品嘗食物，一邊用手機拍照，還不忘用本子記錄下來。
想來，這張照片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拍下來的。
她當時以為她是個美食家，喜歡記錄吃過的菜，寫成美食攻略，沒想到是這麼厲害的「美食攻略」。
喻橙拆開包裹著雜志的塑料薄膜，一頁一頁地往下翻。
果然在其中一頁看到了關于暮魚餐廳的推薦，詳細記錄了那幾道菜，冬菜蒸鱈魚，什錦白菜卷，拔絲山藥，茶燻排骨，水晶蝦凍，南瓜湯。
沒有像一般的美食攻略那樣，過多的描寫食物的做法和外觀，而是用最細膩的文字描述了菜的口感、味道，以及一些個人感受。
喻橙視線一點點往下，果不其然，落款處是「曲紅」兩個字。
幾乎不敢想象，暮魚餐廳的名字有一天能出現在《風味》雜志上。
這不僅僅對餐廳的認可，也是對她個人的肯定。
將雜志放在副駕駛座上，喻橙開車返回餐廳。
跟她離開的時候相比，又多了好幾撥人。
廖予卿頻頻看向牆上的鐘表，給其中一位顧客點完餐後，正好看到喻橙從外面進來，舒口氣，走過去跟她說︰「老板，雖然顧客這麼多，突然走人不合適，但我還是想跟你請個假。」
喻橙隨手將雜志放在店內書架上︰「請假？」
「有點事要辦。」廖予卿沒具體說什麼事。
掃了一眼餐廳，一個空位都沒有。天氣寒冷，沒有人等在外面，都等在了里面，書架邊幾乎擠滿了人。
喻橙撫額，這麼忙，他這個時候請假確實不厚道。
是個人都有急事要忙，喻老板向來能理解這一點，揮揮手︰「去吧。」
「謝了。」
廖予卿解上的圍裙，隨手折起來，拿上自己的東西走了。
少了一個服務生，餐廳里人手不夠用，喻橙只好接替了廖予卿的工作，系上圍裙當起了服務生。
昨天听說，女朋友的前男友天天堵在門口約她吃飯，廖予卿怎麼能忍住不給前男友點顏色看看。
所以他特地請假過來了。
森遠集團的大廈矗立在一群建築物中，最是巍峨，也最為顯眼。
廖予卿給周映雪發了條微信，問她幾點下班。
「五點半，怎麼了，你要約我吃晚飯嗎？」周映雪躲過禿頭主管的巡視，身子藏在隔板後面偷偷發微信。
廖予卿看了眼時間，五點二十了，還有十分鐘。
他回︰「嗯，請你吃晚飯。」
周映雪︰「可是你要忙呀，等我忙完直接去暮魚餐廳找你吧。」
廖予卿沒有再回，把手機放回兜里，站在森遠集團大門口等人。
策劃部，周映雪把手機放下，紅著臉咳嗽了幾下，嗓子又疼又啞，她端起桌上的熱水喝了一口。
熱燙的水滑過喉管，喉嚨口的那股癢意才有所緩解。
可能是昨晚頂著一頭濕發出去吹冷風，受了風寒感冒了，上午還只是頭暈鼻塞，下午就開始咳嗽。她模了模額頭，還好不發燒。
偏生，辦公廳里人人都在忙自己手上的工作，安靜得只能听到敲打鍵盤聲和輕微的翻閱紙張的聲音，連討論聲都很小，她就不敢放聲咳嗽，怕打擾到其他人。
一直拼命忍著，忍不住了才咳嗽幾聲。
這一個下午，她喝了四杯開水，就是為了潤喉。
右邊的詹穎趴過來，壓低聲音說︰「你這有情況啊？肺都快咳出來了，還對著手機傻笑。難道是……男朋友？」
周映雪盯著屏幕上的時間，還有六分鐘。
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那樣慢，每一分每一秒都難熬，恨不得立刻沖出去。
「喂！」
詹穎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沒將她剛才的問題听進去，忍不住伸手推了下她的肩膀。
周映雪猛地驚醒，一臉蒙地看著她︰「嗯？什麼？你在說什麼？啊，我馬上就把資料傳你郵箱里。」
她手忙腳亂地握住鼠標，調出下午整理出來的資料。
「誰問你資料了。」詹穎翻個大白眼，「我問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情人節的艷遇？」
明明這人前兩天還單身，過了個情人節，回來就變了心情，眉梢眼角填滿了笑意，那叫一個春意盎然。
提起情人節，周映雪當然無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畫面。她捧著臉，對著空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詹穎︰「……」
沒救了。
周映雪在她八卦的目光下，點了下頭。
詹穎眼楮大睜，果然是交男朋友了！
周映雪不去管她眼中的驚訝和探尋，低著頭將資料發給了她。
她點了下桌面︰「已經發你郵箱里了，注意查收。」
又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三分鐘。
其實現在下班也行，主要是其他人都坐在位置上沒動，她一個人起身離開太顯眼了，而且辦公室里的主管還沒走。
這就是跟在學校里上課一樣，就算已經下課了，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沒走，下面的學生都不敢動。誰要是敢先走，班主任肯定就冷眼，槍打出頭鳥！
周映雪一邊盯著主管辦公室的位置，一邊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五點半了！
鄭主管怎麼還沒走！
周映雪撐著頭，專注地盯著主管辦公室。主管光禿禿的腦門頂在燈光下油光發亮，從電腦主機後面探出來一點，像顆沒腌好的鹵蛋。
她大概知道了主管禿頭的原因。
詹穎查看完周映雪發過來的資料，轉過頭來看著她，然後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主管半張臉。
「我去，你男朋友不會是老鄭吧？！」
話音落地，她的後腦勺就被周映雪敲了一下，氣得她都開始咳嗽了︰「咳咳咳……你說的什麼鬼話，老鄭的年齡都能當我爸了好嗎？！我男朋友超帥！」
眼角有道身影晃動，周映雪側目，只見鄭主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文件，出門離開了。
班主任終于走了，可以下課了。
下一秒，周映雪跟著起身，拿起椅背上掛著的羽絨服穿上，拿上手機和挎包︰「你忙吧，我先走了！」
她將杯子里最後一口水喝完了，沖出了辦公廳。
特意停留了幾秒，等鄭主管進電梯，她才走過去按了另外的電梯。
周映雪舉著手機，用屏幕當鏡子，檢查自己的妝容，有點看不清，她又打開了手機前置攝像頭，湊近去看。
好像是有點月兌妝了，口紅也被吃掉了。
周映雪又忍不住咳嗽，收起手機裝進兜里。
森遠集團到暮魚餐廳有段距離，她待會兒可以坐在車上補妝，免得又被那個鋼鐵直男說有黑眼圈。
電梯「叮」一聲打開，她踩著高跟鞋走進去。
剛按下關門鍵，外面就進來個人。
徐駿曄站在她身側，替她按下了按鈕。
耳邊響起廖予卿的警告，周映雪自覺往邊上站了一點，與他之間幾乎呈對角線，是這個狹小空間里最遠的距離。
徐駿曄視線瞥過來看著她︰「你感冒了？我陪你去醫院吧。」
周映雪手握著挎包的帶子，冷冷道︰「不用。」
「那我們一起吃晚飯？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意大利菜味道很不錯。」徐駿曄像是沒看到她眼里的拒絕。
自從進了森遠集團，感受到了來自工作上和生活上的壓力，他追回她的想法更堅定了。
周映雪看都不看他一眼，還是那兩個字︰「不用。」
頓了幾秒，她補充道︰「我要跟男朋友吃晚餐。」
徐駿曄一愣，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小雪，你就算想拒絕我，也不用編這種謊言騙我吧。」
周映雪嗤了聲︰「你愛信不信。」
電梯到了一樓，她走出去，細高跟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徐駿曄始終跟在她身後，跟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小雪，我是不會放棄的，不管你心里怎麼想的，我對你永遠不會變……」
走出大門，周映雪腳步停住了。
她看到了側邊一個高大的熟悉的身影，是廖予卿。
男生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里面是件淺色衛衣，衛衣的兜帽戴在頭頂，雙手插兜四處觀看。
像個小明星。
某個瞬間，廖予卿視線轉過來，看到了她。
下一瞬便看到了她身旁的人。
周映雪揚唇一笑，卻又咳嗽起來，憋得滿臉通紅，連眼淚都要咳出來了。
「我說了沒騙你，喏，我男朋友。」雖然是在跟徐駿曄說話，可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他，只關注自己的男朋友。
不過很可惜，男朋友並沒有看著他的女朋友，他在看女朋友的前男友。
不知道的，還以為廖予卿跟徐駿曄是一對，周映雪才是當中插足的第三者。直到廖予卿走到跟前，周映雪還有這種錯覺。
徐駿曄看到他著實愣住了。
是他？
那個在火鍋店洗手間外把他按在洗手池上揍的那個男生。
他怎麼可能是周映雪的男朋友。
回過神來，徐駿曄的第一反應是後退一步，他一點也不想惹到這個只會用拳頭說話的暴躁大哥。
他不惹廖予卿，不代表廖予卿不惹他。
看到這個前男友的一瞬間，他的怒氣值就上升到頂峰了。
廖予卿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二話不說揪住了徐駿曄的衣領子，幾乎將他整個人拎到一邊，凶狠道︰「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你不記得了？那好，小爺我就再跟你重復一遍，離她遠一點，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一次，打到你長記性為止。」
徐駿曄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氣得面色鐵青︰「你放開我！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保安！保安！」
門口的保安听到喊聲欲過來幫忙，周映雪一擺手︰「沒你們的事。」
保安︰「好的。」
周氏大小姐都發話了，他們這些員工哪敢不從，于是邁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站回了工作崗位。
徐駿曄︰「……」
廖予卿猛地甩開手，徐駿曄沒站穩，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眼神憤怒地看著他，卻不敢發作。
半晌，他看向邊上的周映雪︰「他是你男朋友？怎麼可能？」
他問過她身邊的朋友，她根本沒有男朋友。
這算什麼？找個人來教訓他？
廖予卿冷哼一聲，單手攬著周映雪的肩膀，俯身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淡淡地看向他︰「還有疑問嗎？」
徐駿曄的臉色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