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不相信耳朵听到的語調是真的，喻橙重新點下語音條，這次把音量調大了一點。
男人的聲音被放大，委屈巴巴的情緒好像更加飽滿了。
「我爸媽攜手去熱帶避寒了，我一個人過。」
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句話，喻橙就腦補出一幅畫面︰周暮昀孤獨弱小的一個人待在空蕩蕩涼颼颼的房子里，嘴巴里塞著干脆面，生無可戀地咀嚼著，連一杯熱水都沒有。
喻橙打了個哆嗦。
這個腦補太恐怖了。
以周暮昀的生活條件，怎麼也應該是叫一個豪華外賣，舒適地坐在沙發里，一邊看電影，一邊享受熱氣騰騰的美食。
喻橙從袋子里抽出一根蝦條，叼在嘴里，垂著眸打字︰「你的那些朋友呢？」
周暮昀︰「過年都陪著家人吧。」
他這條消息剛發出去，「京城十六少」群里就炸開鍋了。
魏四少︰「我回國了，今晚聚會來不來？全體成員。」
齊大少︰「來啊。」
徐二少︰「正巧，我也回國了，算我一個。」
趙五少︰「+1」
燕六少︰「+1」
「……」
十幾位少爺紛紛回復一定到場。
他們這幫人一年到頭都難得相聚，除了周老三的生日聚會，也就過年的時候能全部到齊，當然不會推辭。
魏四少︰「周暮昀，老三不來？」
周暮昀皺著眉看著他們刷了一排「+1」，嗤了聲︰「不去。」
燕六少︰「周暮昀，到時候會叫上我公司的小明星小女敕模給大家表演節目哦。」
周暮昀︰「不去，滾。」
齊大少︰「周暮昀，不如叫一個月兌衣舞秀？」
周暮昀︰「不去，再我我就退群。」
全體成員︰「……」
徐二少不服威脅，想要試探一下周公子的底線在哪里︰「周暮昀，把你妹子帶來一快玩啊。上次我不在，還沒見過那個漂亮妹妹呢。」
群里沒動靜。
過了三秒，系統顯示周暮昀已退出群聊。
全體成員︰「……」
周暮昀言出必行，說退群就真的退群了，沒有一絲猶豫和留戀，甚至在退了群以後，感覺到渾身輕松，世界無比安靜。
而此時，喻橙關心的話語也送了過來︰「那你晚上吃什麼？」
周暮昀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公寓，耳听著外面的歡聲笑語，本來還覺得沒什麼的，突然就有點孤獨寂寞。
手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來，打開冰箱的兩扇門，里面的新鮮食材塞得滿滿當當，下面冷凍櫃里還有肉類海鮮以及速食產品。
都是燒飯阿姨給準備的。
阿姨回家過年了，他並不會做飯。
想了想，周暮昀回︰「不知道，可能會吃泡面吧，家里還有一盒桶裝面。」
喻橙頓時有一種「果然被我猜到了」的感覺。
她剛才就腦補周暮昀淒淒慘慘地蹲在角落啃干脆面，雖然現實是一桶泡面，但也沒好到哪里去。
大過年的，外面還飄著雪花，一個人吃泡面是真的慘。
周暮昀拍了一張桶裝面的照片發來，問她︰「還有三天就過期了，能吃嗎？」
喻橙︰「……」
猶豫了三分鐘，喻橙一骨碌從床上滾下來，在毛衣外面套上羽絨服，抓起衣架上的圍巾往脖子上一掛。
給周暮昀發消息︰「你還住在上次那個公寓？」
周暮昀︰「嗯。」
喻橙︰「要不然，我過來給你包點餃子，你晚上煮著吃？」
周暮昀︰「好。」
喻橙把手機裝兜里，深吸一口氣，壓下門把打開房門走出去。
客廳里正聊天的大人們齊刷刷地抬起頭看她。
蔣女士手里的堅果喂到嘴邊，停了停，詫異道︰「你要出門？」
喻橙「啊」了聲，胡亂扯了個理由︰「突然想起來家里好像沒有小孩子喝的飲料，我出去買點牛女乃果汁什麼的，順便逛一逛。」
她心虛地撩了下劉海，垂下眼楮，加快腳步沖到玄關換鞋。
舅舅有點過意不去，出聲阻止她︰「橙橙啊，外邊太冷了，別麻煩了，他們幾個小的喝湯就行。」
「沒事啊，其實是我想出去買零食吃來著。」喻橙蹬上皮靴，仰起頭笑了笑︰「五點前保證回來，年夜飯交給我！」
出門站在路邊吹了十多分鐘的寒風還沒打到車，喻橙就產生自我懷疑了。
所以說，她為什麼要這麼沖動？
周暮昀他再不濟也能到超市買一袋速凍餃子煮著吃。
他一個二十好幾的人了，還能餓著自己嗎？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
她答應了人家。
喻橙蹲在路邊捧著臉，一面自我反思，一面迎風流淚，順便還吸吸鼻涕，像條可憐兮兮的流浪狗。
流浪狗喻橙在寒風中又等了二十分鐘。
就在她想打開手機軟件叫輛車的時候，一輛熟悉的黑色suv停在她眼前。
「嘀」
按了聲喇叭。
喻橙眨了眨凍得快闔不上的眼皮，看著面前的車窗降下來一半，露出周暮昀那張神色復雜的臉。
他壓根沒想過，她會主動提出要來他家，也沒想到她在冰天雪地里等在路邊。
完全是踫運氣開車到這邊，結果就撞見她。
不知道喻橙是不是對所有朋友都這麼好，但是在他這里，她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喻橙眼楮睜大了一點，眼中毫不掩飾的驚喜︰「你怎麼過來了！」
小姑娘額前的發絲濕潤，眼睫毛凝了水珠，揚著眼，黑白分明的眼珠映著冰雪的顏色，眼底的光卻溫暖柔軟，讓人的心都忍不住顫抖。
周暮昀從車上下來。
「想著今天不好打車，跟你聊完微信後就直接開車過來了。」他斂下眸，說著話，嘴里哈出白氣。
「你不怕我已經坐上車了？」喻橙說︰「結果到你家發現沒人怎麼辦。」
周暮昀笑了一下，清冷的五官染上柔和︰「我會告訴你門鎖密碼，讓你進去等我。」
「好吧。」她抿抿唇，笑得有點傻氣。
他一手握住女孩子的手腕，另一只手貼在她背部，將人半圈在懷里。
帶著她繞過車身到副駕那邊，拉開車門，讓她坐進去，俯身抽出安全拉過來幫她扣好，關上門。
動作一氣呵成不帶絲毫停頓。
做好這一切，周暮昀手撐在落滿雪花的車頂，沉下眸子冷靜了十秒，發現心跳還是有點不正常，快得好像有條瘋狗在里面撲騰。
這麼傻的姑娘，他能不心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