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之青在情傷之中不能自拔。
她不能接受慕容恪心中仍然放著已經給老皇帝懷上子嗣了的秦易函的這個事實。
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的她,連最起碼的警惕心都放松了不少。以至于對慕容恪的那封信完全都沒有起疑。
那封信,完全是劉之青的催命符。
慕容恪在信中說,劉之青已經把背叛自己與秦易函勾結的事情做了坦白。她下定決心要重新投入睿王府的懷抱,為我睿王所驅使。
但是我慕容恪是眼楮容不得沙子的人。這個劉之青害的我的心上人受盡苦楚至今下落未明,容她在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是這個劉之青用了禁術,弄成了跟葉瀾兒完全相同的容貌,我自己下不了手。
所以現在把人送到你這里來,給你三天時間,取她性命。並且,不能讓她帶著葉瀾兒的容貌去死。
三日之後,謫仙館,我來驗尸。
另外,這個劉之青一直對她的主子心存幻想。請告訴她,生而為人,不要做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不小心做了,那麼,請務必保持善良的心。
……
入夜,太子府。
霍洺顏的房間,燈火通明。小臂粗的白蠟燭點點閃耀,霍洺顏在侍女的服侍下重新換了一身淡紫色的繡桃花的長錦衣。仔仔細細地在臉上重新撲了一層香粉。
服侍她的侍女們嘴上不敢說,心中卻月復誹︰每天整的跟新婚的小娘子一樣,難道不知道自己上次的事情有多糗嗎?聲名都敗壞了卻還每夜每夜纏著太子,真是一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霍洺顏對著鏡中的自己左右欣賞,突然放佛听到了侍女們心中的聲音一般,橫眉冷對︰「滾出去!」
侍女們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喜怒無常,麻利的收拾了東西,悄無聲息地退下。
霍汐顏將手中的胭脂扔在桌上,感覺很是煩躁。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本以為自己順順利利地就能夠成為太子妃。可是沒有想到,輿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北戎人竟然還沒有退縮的跡象。搞不好到最後,自己還要跟那個北戎人一起被抬進睿王府。
真是想想就讓人不爽。
「怎麼,不開心?」
背後響起一個雖不熟悉但是難以忘記的聲音,霍汐顏心中一驚,挺直了脊背。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鏡中赫然出現的,是一張帶著銀質面具,雌雄莫辨的臉。
葉瀾兒呵呵一笑,如同暗夜里游蕩的鬼魅︰「怎麼第一次見到我,喊打喊殺,現在見到我,竟然害怕了?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霍洺顏猛地回轉身,直視著葉瀾兒︰「誰害怕了!你未免也太自負了!你可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隨隨便便就闖!我告訴你,只要我大喊一聲,保準你插翅難逃!」
葉瀾兒擺擺手︰「霍大小姐,不要這麼激動嘛。不要總是把我放在你的對立面。咱們是敵是友,還不一定。」
霍洺顏沒心思去听葉瀾兒廢話︰「你到底要干什麼?!」
葉瀾兒嘆了口氣︰「我是來救你的。」
霍洺顏緊鎖著眉頭︰「救我?你在胡說些什麼?」
「霍大小姐打鬧太子府宴會,將自己跟太子的風流韻事公之于眾,甚至還杜撰了一個孩子。
北戎公主灰頭土臉,本來好好的獨一無二的太子妃,搞到要跟你一同進太子府的門。你說,她心中能不有氣嗎?」
霍洺顏冷笑一聲︰「你的意思說,那烏瑩想要對我不利?她敢!」
葉瀾兒微微搖頭︰「她為什麼不敢?東南王雖然實力強大,但畢竟相隔萬里,鞭長莫及。想要在這京城弄死你,還不跟弄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當然你可以不信。但是我問你,明日上午你是不是要去一趟太子妃陵?」
霍洺顏心中不免咯 一下。葉瀾兒說的沒錯,霍洺顏來京城已經有些日子了,但是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慕容顏身上,還沒有去祭拜過自己的姐姐。好不容易才想著在明天去一趟太子妃陵,周全了禮數。
只是……
「你怎麼知道的!?」
「不僅僅是我知道,北戎人也清楚的很。我還知道的是,去太子妃陵的官道雖然平整,但是路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行人,僻靜的很,是動手的好地方。」
看著霍洺顏煞白的臉色,葉瀾兒很滿意。
她繼續說道︰「我是來給你提個醒。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明天大搖大擺地去太子妃陵。
但是,我勸你最好是不要做出這麼蠢的事情。並且,我可以幫你證明,北戎人確實要對你動手。」
「你怎麼證明。」
「很簡單的辦法。偷梁換柱。」
霍洺顏雖然不知道葉瀾兒的目的何在。但是葉瀾兒提出要假扮成自己去太子妃陵,誘出北戎人,霍洺顏沒有異議。
自己不廢一兵一卒,沒有任何安全問題,只讓這個鬼音面具男代替自己,何樂而不為?
並且,霍洺顏知道葉瀾兒是慕容恪身邊的人。猜測大概慕容恪跟北戎有什麼恩怨,這才想要插手。狗咬狗的戲碼,她表示很喜歡。
所以第二天,太子府那輛金光閃閃,玉帛飛繞的銅馬車從府中駛出的時候。刻意在門前石獅子那里微微一頓。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早已埋伏好的葉瀾兒閃入了馬車中,成為了這豪華座駕的享用者。
兩匹油光水滑的高頭大馬拉著銅馬車,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像是被檢閱的步兵。
葉瀾兒听著車 轆壓在路面上的聲音,听著外面由熱鬧到安靜,感覺著四周一點點變冷。
該來了。
葉瀾兒將臉上的面具摘下,放在一旁。
一聲急促拉長的馬嘯聲,緊接著整個車廂向後掀去。
葉瀾兒迅速起身,鑽出車廂,踩著馬背向上飛去。腳尖繃直,輕輕一點,如蜻蜓般立在了車廂頂上。
她扔出手中的匕首,把韁繩砍斷。受驚的馬拉著已被一招斃命的車夫狂奔而去。
葉瀾兒定楮看時,只見車廂周圍,八個衛兵全部倒地而亡。
葉瀾兒收回匕首,冷臉看向前方。
葉萱,還有另外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就在十余步外。
沒想到,他們動作竟然這麼快。
葉瀾兒開始後悔,自己單槍匹馬而來,是不是 有些托大。
她在修習秘術的同時,一直都在邢天傳授給自己的清心訣。按照邢天所收,一層又一層的練下去,但是卻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練到了哪一層。
本來想著自己一個人再加上那兩個不曾現身過的睿王府暗衛,對付一個葉萱怎麼也綽綽有余。但失策的是,葉萱還帶了三個高大魁梧不好惹的幫手。
但事已至此,只好硬拼了。
葉瀾兒雙手抱在胸前,嘿嘿一笑︰「姑姑,好久不見!你怎麼出現在這里,還弄壞了這馬車。難道姑姑這些日子,是去落草為寇了嗎?」
葉萱見到葉瀾兒,難掩的驚喜。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但是,她忍不住問道︰「瀾兒?!你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
你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為什麼會在太子府的馬車里?」
葉瀾兒仍然站在馬車上,臉上沒有了笑嘻嘻的神情︰「我為什麼出現在這里?呵呵,我是為了等姑姑您啊。」
葉萱正覺得詫異,只听得葉瀾兒厲聲喝道︰「無影派第一百三十八代弟子葉萱!身為我無影派弟子,不思為百姓謀福祉,反而勾結北戎權貴,甚至成為北戎國師,賣國求榮,該當何罪!」
沒等葉萱回應葉瀾兒繼續說道︰「我以無影派掌門的身份命令你,棄暗投明,束手就擒,或許,會留你一條生路!」
葉萱看著高高在上的葉瀾兒,沒有說話。她身邊的那三個男人互相看了幾眼。
「不是說她什麼都不懂嗎?怎麼現在以掌門的身份自居?」
葉瀾兒听到了他們小聲的議論,哈哈大笑︰「葉萱!你是不是認為,把我像山野村姑一般養大,什麼都不教給我,我就會如同你所期待的那樣,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傻子,傀儡?
簡直是笑話!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既然是無影派的掌門,總會知道掌門的職責,總會得到掌門該有的本領,總有辦法,管制你這種野心不軌的敗類!」
葉瀾兒早已從金人那里習得了一切。而且她也了解到,每一種秘術都有它致命的弱點。而且只有掌門熟悉這些弱點所在。
所以現在葉瀾兒雖然武功上可能蓋不住葉萱。但是只要在她耳後的命門處一點,葉萱身上的秘術便會被永遠封住,再也不能使用。
葉萱听到葉瀾兒剛剛的那番話,了解到葉瀾兒可能是已經洞悉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不再是那個對自己百依百順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了。
她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將葉瀾兒好好看住。為什麼在十六歲關鍵的這一年放松了警惕。
一切都晚了。除非︰將她控制住。
葉萱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卻早已經出鞘,直奔葉瀾兒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