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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幻境

慕容恪死死地抱住葉瀾兒想要控制住她,可是她已經進入瘋魔的狀態,力氣出奇的大,竟然一下子掙月兌開來。

葉瀾兒發瘋一般向前沖著,揮手拍打著空氣,然後一把抓住自己的小臂,拼命的咬了上去。

在之後她猛地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仿佛對待仇敵一般,掄圓了胳膊敲在自己的頭上。

原本白皙的額頭,頓時鮮血淋灕。

慕容恪知道,葉瀾兒這是在跟什麼人殊死搏斗。

如果此時她手上有把劍,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他趕緊沖上前去,一掌劈在她的後頸,將葉瀾兒打暈過去。

而另外一邊,林巡和秦易珍的情況也很糟糕,他們兩個也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扭打在一起。

秦易珍本來就不是林巡的對手,已經被他壓制在身下,掐住了脖子,眼看著進的氣少,出的氣多。

慕容恪迅速跑過去將二人打暈過去,分開躺下。

做完這一切之後,慕容恪氣喘吁吁,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

他感覺到自己心跳在持續加速,頭腦也變得混沌起來。他來不及再去管其他人,只能盤坐在地上運行內力,凝固心神。

他之所以等到現在才動手去解救另外三人,是因為他自己剛剛也像是被夢魘住了一樣,無法自拔。

他回到了五年前的西風城。

他廝殺在城下。

一刀一刀又一刀,鮮血迸滿臉頰。

可是滿眼的西夷兵絲毫都沒有減少,他們如同潮水般地涌向城下。

三天三夜,城門破了。

城門守將毫不屈服,他們舉起尖刀,誓與西風城共存亡。

然而不多時,他們便被蜂擁般涌入的西夷鐵騎踩成了肉泥。

城中還有沒撤離的百姓。他們成為了西夷兵屠戮的對象。

七十歲的老嫗,三歲的孩童。

西夷士兵將她們挑在刀尖游行,發泄著被區區三千守軍堵在城外三日的憤怒。

慕容恪仍然在廝殺,他要殺光自己看見的每一個入侵者。

他砍啊,刺啊,不知是血水還是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他穿著西夷將領的軍裝,站在馬上,對著自己遙遙施了一禮。

顧輕塵。

「輕塵!你……你背叛了我?」慕容恪開口一問,心中一痛,同時幾乎在剎那間清醒。

慕容恪知道在大夏國的西南也就是西南王的屬地,有神秘的蠱術也有幻術。

但是他並不清楚這種邪門歪道究竟是什麼原理,更不知道為什麼西南來的人要與自己為難。

但是他清楚自己和葉瀾兒他們分明是中了幻術,沒錯的。

這種幻術把人帶回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過往,讓自己重復那時的悲苦,承受不住的人大多會自盡而亡。

葉瀾兒不會武功,她的反應最為激烈,而就算內力深厚如慕容恪,如林巡,也都著了道。

若不是顧輕塵在幻境中以那種方式現身激起了慕容恪的懷疑,他也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心底里深處絕不會相信顧輕塵能夠背叛自己,這種堅信跟幻境中的情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刺激著慕容恪醒來。

他環顧四周。

是藥物致幻嗎?可是他們並沒有接觸到什麼異物。

那是到底是什麼?

對自己窮追猛打的人,為什麼遲遲不肯現身,他究竟在躲避什麼?

如果是想要自己的性命,現在難道不是最佳時期?他們在等什麼?

慕容恪仔細查看著葉瀾兒的身體,終于在她的衣服上發現了極其細微的針狀物。

慕容恪小心翼翼地將那針狀物捏了起來。

應該就是這個東西,附著在人身上之後,使人中毒產生幻覺。

應該是在被黃蜂追趕之時弄到身上。

慕容恪仔細查看,又從葉瀾兒身上找到了十余根毒針。

這個時候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那麼眼前所見只景必然不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處于一個神秘的環境之中!

那麼,他們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那幕後之人,到底又懷著什麼樣的目的?

他繼續盤坐在地上,運功調息,維護著自己清醒的神智。過了大約兩刻鐘的功夫,才開始感覺呼吸沒有那麼紊亂,頭腦也清明起來。

他站起身來,率先把林巡喚醒。

林巡醒過來看到了慕容恪的臉,立刻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也盤坐起來,調息運氣,維持住自己的心神。

方才他亦是墜入夢境。

夢中他重新回到了死士營,回到了他比武被人用暗器打傷,昏迷不醒的時候。

他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的一張破草席上,意識模糊。

同屋的三號對管事說︰「一號已經不行了,放在這里不是回事,還是讓他去溝里吧。」

溝里,就是死士營扔死人的地方。

受不住訓練的奄奄一息的,得了病的撐不住的,比武受傷無法醫治的全部會被扔在距離死士營二里地的一個溝壑中。

那是一個天然的埋葬場。

甚至都不用挖坑,把人往下邊一扔,不多久便會有豺狼過來啃噬。

財狼過後,烏鴉,貓頭鷹,蛇鼠螞蟻等等也會迅速趕到,將一具完整的尸體清理地只剩下森森白骨,甚至連尸臭味都來不及散發出來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被扔進去的人,大多數是還撐著一口氣,還是有意識的。

然而,一旦被扔進去,無助恐懼的蠶食會消磨掉他們最後一點意志。

他們會在痛苦,幾近瘋狂的狀態下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而現在,那個經常跟自己不睦的三號,竟然向上級申請把自己扔進溝里去。

看著他不懷好意得意洋洋的眼神,林巡渾身的血液翻涌,他支著胳膊從地上爬起來。

「我不行了?那好!我們練武場上一較高下,看看到底是誰不行了!」

再然後,在眾人的起哄和上級的默許之下,重傷的林巡跟生龍活虎的三號站在了校場中央。

對林巡來說,這是一場死戰。

他把心中最後的人性都給扔掉了。

他的眼中滿是暴戾,殘忍,狠毒,無所不用其極。

他砍著,刺著,撕咬著,他用盡一切的辦法致對方于死地……

現在看來,自己剛剛把所有的狠,都撒在了秦易珍身上了。

林巡看著不遠處躺著的,衣衫被撕破,臉部腫脹,脖頸發黑,胳膊扭成了只有骨折才能有的姿勢,如同死尸一般的秦易珍,嘆了口氣。

他默默地走過去,查看了一下秦易珍的胳膊,熟練地將月兌臼的關節給裝了回去,然後用她身上的破布條固定好。

而這個秦易珍,何嘗又不在幻境之中。

她回到了兒時。

那個時候,姐姐秦易函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成為了名滿京城的大家閨秀。

大夏國流傳著「南雪北函」的稱號。秦淮河以南三公九卿世家蕭家的長女簫雪,秦淮以北驃騎將軍之女秦易函。

二女無論是文筆才華還是相貌風度,都另得見之人無不欽佩神往,因此漸漸有了盛名。

而秦易珍,則是從小在姐姐的這種盛名光環之下長大的。

她心中有怨。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姐姐身上,姐姐搶了自己所有的風頭。

她心中有恨。

恨自己不爭氣,字怎麼寫都寫不平整,畫更是怎麼練都練不熟練,古琴和圍棋則更不用說了,根本一竅不通。

所以她才另闢蹊徑,她苦求阿爹,帶她習武。

她要用另外一種方式出頭,她要成為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女將軍!

她正于郊外練習騎馬,那個時候她不過八歲。

幾個出門郊游的公卿家的小姐看到了她。

她拿著香噴噴的手帕捂住口鼻,吃吃地嘲笑。

「呦,這是誰啊,原來是秦易函的妹妹,叫什麼來著?秦易珍對嗎?你們家里是沒男人了嗎,讓你一個女孩子天天學些這個?」

秦易珍憤怒地瞪圓了眼楮,但她並不準備搭理她們。

這些小姐平日里被秦易函壓一頭,現在見了她年齡尚小的妹妹,不欺負一下都覺得對不起自己這麼多年來矮人一頭的委屈。

「小不點,平日里看你天天屁顛屁顛跟你姐姐後邊做跟班。怎麼,現在要練練武藝,給她當護衛?」

「呦,我看啊,就你這姿色,當貼身護衛正合適!」

「對呀,到時候你姐姐嫁給了哪位皇子,帶著你,當陪嫁媵妾,省得你貌丑嫁不出去,是不是?」

……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往秦易珍心頭上扎刀,八歲的女童怎麼受的了這個。

她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跳到了為首的那個女人身上,騎在她的脖子上左右開弓。

秦易函跋扈的名聲和逐漸囂張起來的性格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她開始嘗到了暴力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和暢快。

而剛才,林巡在她眼中便是當年那個不知死活險些被自己打死的大小姐。

只不過這次跟那次自己單方面施暴不同,林巡是一個自己根本敵不過的對手。

她畢竟也是習武之人,在地上躺了一會兒之後幽幽轉醒。

看到慕容恪和林巡的樣子,又聯系到自己現在的狀態,腦子里轉了一圈,也開始運功療傷起來。

只有葉瀾兒,還苦哈哈地躺在地上。

三人從不堪回首的幻覺當中醒來,仿佛重新度過了一生一般,臉上紛紛顯出一些滄桑來。

就連秦易珍也沒有了往日的氣焰,安靜地坐在那里,默默不語,若有所思。

「王爺,您可有什麼發現?」

又過了一會兒,林巡打破了三人的沉默,出聲問道。

慕容恪知道,如果這四個人想要走出幻境,唯一依靠得住的便只有這林巡。

林巡對葉瀾兒的忠誠,之前令他莫名嫉妒難耐,但現在,則成為他可以利用的最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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