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三臉都脹紅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想一想又補充道︰還帶500發子彈,嗯,還帶全套鬼子裝具,不過那急救包啥的我們要留下。
袁圓已經在想了,要是自己完成任務還帶10支三八大蓋外加500發子彈回去,該在軍分區的女同志里多威風呀。這敵工人員重要歸重要,但是功勞都是隱形的,那有這樣帶著鬼子的三八大蓋回去受歡迎,軍分區不少直屬部隊都還用老套筒呢。
班長和鐵師傅都笑眯眯地看著他倆邊走邊說,並不開腔。
晚上,他們已經走到了梅游縣與南江縣鄰近的一個鎮子附近,就上了一個小山包的林子里,大家坐下準備吃晚飯。
小三就讓牛牛自己到林子里面去找東西吃,大家都拿出牛肉罐頭就著森永軍用餅干開始吃起來,袁圓吃的很斯文很慢,還沒有吃完就看見牛牛叼著一只小野兔過來,它把野兔放在小三的腳下,讓牛牛叼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他它個兒先吃,都是要先交給炊事班長周班長的,周班長會把一些腳腳爪爪下水什麼的給它吃,但是現在是在外面,誰來整治這小野兔?
小三就拍拍它的頭以示嘉許,讓它自個兒把野兔叼到一邊去吃,遠遠看著這一幕的袁圓就與小三說︰你這牛牛很厲害呀,還自己找吃的呢。
鐵師傅這時候插了一句︰哪里只是牛牛自己找吃的,我們院子里那些野味,絕大多數都是牛牛叼下山來的。
袁圓睜大眼楮︰唔,這麼厲害,那你們一天都可以打牙祭了。
蠻牛在旁邊說︰那當然,我們可是頓頓不缺肉的。
大伙吃完後,把罐頭盒什麼的收在一堆,蠻牛拿出工兵鍬出來,三下兩下刨了一個坑,把這些全部掩埋起來,這些都是班長早的交代過的,一路上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免得鬼子偽軍模清他們的路數。
也就蠻牛一個人帶了工兵鍬,為了打起來的時候好挖機槍掩體。
接下來就要準備宿營了,班長就在這個小山包上面去找宿營的地點,最後班長確定的宿營地點,讓袁圓有些大惑不解,背後是一個陡坎,足有六七米高,袁圓在社會部受訓的時候,教官講到在野外宿營時講過,一定要留條後路,萬一遇上敵人來襲,抵擋不住的時候,就可以從預先找好的後路撤退。
而班長這種不留後路的做法不知為何,直接問班長,班長笑著說︰讓小三帶你去看吧。
小三就帶著她走到那陡坡邊上,班長的一個麻袋就放在一棵樹旁邊,小三把她帶到樹邊,把那麻袋拉開,袁圓才看見那棵樹的根部已經系上了一根繩子,那圈繩子就全在那麻袋里面,原來班長背著的麻袋里面放著這一圈繩子。
袁圓一下子就明白了,要是敵人從正面來襲,因為後面是個陡坡,鬼子就不會在這里部署兵力,所以到時候把繩子放下去,順著繩子就溜下去。
袁圓心想,這王班長到底是當過山寨三當家的,後路早就選好,而且準備工作事先都做好,繩子都提前系上綁上了。
然後就搭帳篷,也就給袁圓一個人搭了一個簡易單人帳篷,小三折了幾根筆直的樹枝,搭成一個人字形的架子,上面鋪上了鬼子的「攜帶天幕」即攜行帳篷,所謂「天幕」實際就是邊長1.5米的方塊防水帆布。地上再鋪上雨衣,蓋上鬼子軍毯就能睡了。
其余5個人都是席地而臥,周班長給他們每個人都準備了雨衣和軍毯的,把鬼子雨衣鋪在地上,然後再蓋上軍毯,就可以睡了。
班長就安排︰我帶著牛牛睡在山坡最下面,我睡覺警醒,牛牛發現動靜我就醒了。原本是小三跟牛牛在山坡最下面的,這就算換成班長了。
然後袁圓的小帳篷左邊六七米外就是鐵師傅和老劉,他們靠近陡坡;右邊十來米遠是蠻牛,都知道他打呼嚕厲害,讓他遠點,鐵師傅還笑他,有他的呼嚕,夜里野獸都不敢過來。蠻牛晚上怕萬一鬼子模上來後來不及反應,就把機槍都架好了擺在身邊的。
小三他們也是把各自的刀槍準備好放身邊的。
班長就說︰小三你就睡在袁組長帳篷旁邊,萬一有什麼動靜,你要好好照看著。
袁圓覺得似乎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就看著小三把他的雨衣鋪在離自己的小帳篷兩三米遠的地方。
然後就各自睡下,有牛牛這個哨兵在,大家倒不擔心會有什麼野獸啥的,周班長還給他們準備了三個手電筒,這時候班長拿了一個,袁圓拿了一個,小三拿了一個。
2.
袁圓移動了一下位置,把頭伸出在帳篷外面看著夜空,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又大又遠,袁圓仰看著從枝葉縫隙中露出來的那輪圓月,不知怎麼的就非常想家,她側過身子看,睡在自己左邊兩三米處的小三,輕聲喊他︰文隊長,你睡著了沒有?
他輕聲的回答︰還沒有呢。
小三怎麼可能睡得著?袁圓的每一次細微聲響都被他盯著,她的呼吸,她的翻身,他剛才還在想,為什麼自己這麼關注她的一舉一動?難道這就是金副隊長以前給他看過的一些書里面說的那些感情?
就是古代,也不是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才子佳人也都有互相愛慕,私定終身之舉,難道這就是愛?
袁圓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你過來點,我跟你說話。
小三心里又是惶恐,又是歡喜,他起身把自己鋪在下面的雨衣往袁圓的小帳篷那里移動了一下,他也不敢挨的太緊,兩人就離著大約一米的樣子,並排躺著。
袁圓就說︰文隊長,不知怎麼的我好想家。
小三就說︰人袁組長,你有多少年沒回家了?
袁圓道︰這樣吧,我也不叫你文隊長,就跟班長一樣叫你小三,你也別叫我袁組長,就跟我小弟一樣叫我七姐吧。
小三似乎感受到這時候袁圓讓他喊她七姐,不只是那姐弟之間的排行稱呼,而是一種親呢的親近的稱呼。
他就輕輕叫了一聲七姐。
袁圓就說︰我出來三年多了,不知道我媽怎麼樣了,算著她也已經有40歲了,你呢?小三,你老家是哪兒的?
小三愣了一下,想一想老家,這是一個久遠的記憶,他說︰我小時候住在上海的。
袁圓又問︰你喊金副隊長老師是因為金副隊長教過你書嗎?
小三說︰是呀,我從10歲11歲剛進88師就開始就跟金老師讀書,讀了好幾年,把高小讀完了,又把初中和師範教的東西都讀了。
袁圓說︰那可不簡單,你又要訓練又要讀書。
小三說︰我上午就去讀書,下午班長就讓我去訓練,我那時候太小了,也不參加大家的訓練,就給我一支槍,趴在那里瞄啊瞄啊,每天都趴好幾個時辰。
袁圓又問小三︰你父母呢?
袁圓是了解過背嵬隊的資料,但是只限于他們的人員構成武器裝備,歷史沿革之類的,倒沒有細到了解每個人的個人身世。
小三聲音低沉下來︰我爸爸媽媽都在洛陽大戰的時候被炸死了。
袁圓听了心中一陣聯憐惜︰那你還有沒有什麼親人?
小三說︰我不知道,按說肯定有一些親戚的,但是我爸爸媽媽去世的時候也沒有給我留一句話,我也不知道我們文家,和我媽媽家有哪些親戚?
停了半響,他又說到︰我跟班長就像爺倆一樣,就是爺倆,我打小都是他帶大的,還有周班長大叔,我小的時候吃的可好了,周班長那時候在搜索連當炊事班長有啥好吃的,都緊著我吃,我都不在班里吃,全再去炊事班吃。
袁圓就問︰你的英語也是金副隊長教的?
小三說︰算是吧,不過打小我就會說英語。
袁圓問︰那日語呢。
小三說︰我不是跟宣營長當傳令兵嗎?他就教我說日語,宣營長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不但教我日語,還把他在士官學校學的東西,全部的帶回來的教材都讓我讀了。
袁圓就說︰你既會英語又會日語,這手槍步槍也打得好,要不你跟我到軍分區敵工部去怎麼樣?
小三一听,大是心動,要是每天能跟七姐在一起,那得多開心啊,就問在敵工部干什麼?
袁圓就說︰這潛伏在敵人內部啊,或者是裝成一個商販啊什麼的,收集敵人的情報,策反敵軍人員瓦解敵軍,有時候還要進行鋤奸行動。
小三一听就泄氣了,他還是喜歡明刀明槍的干,沖鋒陷陣才是他的愛好,你讓他去化裝成老百姓,開槍都沒機會,這可真吃不消。
他說︰七姐,我是想與你在一起-,(這句話大有語病)-但要是一天沒仗打,那可全身沒勁。
袁圓就說︰哎呀,你怎麼只想著打仗,搜集情報,鋤奸策反這些事情也很重要的,我們是無名戰士,地下戰士。
小三不敢接下去了,要他把馬匣子、大眼擼子、暗藍妖刀交出去,去當一個老百姓做眼線當探子,想想就可怕。(1)
袁圓還想跟他說話,想把他挖到敵工部去,那邊小三似乎已經傳出輕微的鼾聲。
袁圓恨恨心道︰你就裝吧。
早上起來,大家都開始吃森永軍用餅干餅干,班長似笑非笑對小三說︰你小子還知道我們是爺倆啊。
袁圓和小三臉都紅了,小三就怪班長了︰班長你怎麼能偷听我們說話呢?
班長和鐵師傅都哈哈大笑起來︰你又沒問我們睡著沒有,又沒叫我們把耳朵閉上,你說怎麼辦?想不听都不行。
後記︰
(1)穿慣軍裝,習慣緊張軍營生活的老兵,一開始是很怕地方生活的,似乎那平和生活比對著敵軍還可怕。戰爭年代過來的老兵沒有起床號熄燈號生物鐘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