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沭在水雲澗舒心地養傷,當然,她並沒有忘記季琉末他們,早讓青衣找人回去報平安。青衣告訴她,水清淺早就派人想辦法告知南風羨了。
所以凌沭就安安心心地在水雲澗里養傷,天天沒事兒就去溜達。
本想著等傷養得差不多了再走,然而她有耐心,沒有親眼看見她平安的人,怎麼可能等得住?
這天她依舊帶著青衣摻著四處溜達,她的傷沒那麼快好全,不過也不影響走路,體力不夠的話,走走停停還是不會太累的。
凌沭很喜歡水雲澗,這里的人都太淳樸親切了,見著她都會歡歡喜喜地問候一句,而且大家都很想把好吃的東西塞給少主。
「少主,這是我夫郎做的雞蛋羹,可好吃了,您嘗嘗。」
「少主少主,這是我爹最拿手的雪片糕,給您解個饞當個零嘴。」
「少主少主,這是烏雞湯,對養傷好,您喝一碗。」
……
第一次這麼一圈下來,凌沭就飽了。她原不想接受,但又不舍得拂了鄉親們的好意,只讓她們下次別再破費了。鄉親們也是見少主第一次出來才這樣,要是回回這樣,她們也怕把少主嚇著。
凌沭覺得這里像季家寨一樣,而她,就像是季琉末。他是季家寨的少主,她是水雲澗的少主,身份和責任都相似。
今天正溜達著,風鈴找了過來,跑得還挺急,「少主少主。」
凌沭看他跑得小臉紅撲撲,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有事情,本來都是直接問水清淺的,但是自打凌沭這個‘少主’這幾天越發出現于人前,風鈴他們就有什麼事都來向她請示。
這讓凌沭覺得責任重大,但是又不舍得拒絕,她爹就她這麼一個孩子,也就是水家就剩她這麼一個正經主子了,將來水雲澗必定是落到她的肩頭的。
凌沭並不排斥,等以後大皇女位子穩了,她閑了,就來給她爹幫忙。她都想好了,到時候去了封地,她可以把她爹接到王府住,這里她可以派人護著,然後定期回來看看。或者她爹若不願意離開,那她就往這兒跑勤一點,時常攜家帶口來住一段時間。
所以凌沭不僅不反對,相反還很她願意接手她爹的擔子,因為——
她不會再讓水清淺孤獨地度過余生。
風鈴︰「回少主,澗外藍田姐姐和綠河姐姐帶了三個少夫郎回來,要派人接進來嗎?」
藍田綠河,三個少夫郎?!!那不就是南風羨琉末和遙歌!
「你說什麼?!」凌沭和青衣皆是一愣。
風鈴傻傻地以為他們沒听清,又重復了一遍,「澗外藍田姐姐和綠河姐姐帶了三個少夫郎回來,要派人接進來嗎?」
凌沭直接用行動回應,率先往前走。
水雲澗位置比較隱蔽,一般人找不到,這里的人民也不會隨便帶人回來,這是大家都心有靈犀的規矩。
畢竟這里的人民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窮途末路的時候,尋求一個安身立命之地,所以一般不會有外人來。而且有水清淺守著,也不會隨意放人進來。
真的像書文里的桃花源一樣,只有淳樸沒有雜念的人才會在這里生活。
但這回是凌沭的老公們來了啊,那是少夫郎們吶,人民可歡迎了。而且只有他們三個,藍田和綠河本就是這里的,所以相當于沒有外人。
大家伙兒听說少夫郎們來了,都放下手里的活兒,在屋里休息的人都特地爬起來出來看。
于是南風羨他們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水雲澗人特大排場的歡迎圍觀禮,小道兒兩旁擠滿了人,還有兩邊的樓房也是,但凡能夠看到這里的地方,全站滿了。
藍田和綠河再次回到家鄉,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但並沒有激動到流淚。
她們和青衣不同,她們每年都得回來接受主子的考測,如果能力退步了,那拿什麼去保護少主?而且她們本就是孤兒,自小選擇了做暗衛這條路,就拋開了私人情感,說通俗點就是冷血。
不過盡管她們面無表情,水雲澗的人民依然把她們當英雄,因為她們的任務重大——保護少主的安危。
比起藍田和綠河的冰山臉,南風羨三人就顯得不自在多了。實在是……鄉親們太熱情啊!
季琉末比起南風羨和遙歌,還有好一點,因為有一絲熟悉。沒錯,這里的人們和季家寨的鄉親們真像,都是那麼可愛。
水雲澗的人民太過熱情的原因有兩點,一,這三位可是少夫郎吶!二,少夫郎們簡直一個比一個好看,跟仙人一樣。
當然,最好看的還是她們水雲澗的主子。
「少主來啦——」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南風羨三人頓時睜大眼楮看著前方。
那人果真出現在小道盡頭,一襲白衣依舊,長發未挽,站在陽光下,分不清是陽光刺眼,還是她更耀眼。
凌沭受了重傷,水雲澗的人民都知道,看著少主一步一步跑過來,眾人心都提起來了,十分專注地盯著她。若是少主一個力不從心,她們就會馬上沖過去把人接住!
距離三人還有一丈遠的時候,凌沭不自覺地停下,站定。
本來都還好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見這三道身影,想起黑衣人的刀從她身上穿過……鼻子忽然酸酸的,那種生離死別的滋味,她再也不要嘗受。
瘦了,他們都瘦了。
她不在的這幾天,他們都瘦了好多,好像分別了很久很久。
南風羨站在最前頭,離凌沭最近,所以她看得更清楚,他憔悴了好多。
凌沭露出一個笑容,仿佛在說,我沒事,別擔心。
她不笑還好,這一笑,南風羨直接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她擁入懷里。
不知道是不是凌沭的錯覺,南風羨好像更高了,高出她大半個頭。
忽然,凌沭耳旁一濕,他哭了。
南風羨哭了,連日來的擔心、恐慌,似乎化作眼河,洶涌地襲來,決堤了。
被河水沖走的時候,他沒有哭,凌沭下落不明的時候,他沒有哭,甚至是做了那般真切的噩夢,他也沒有哭。
等待消息的日子里,不管有多難熬,他都堅持下來了,可是現在一見到這個人,一聞到她的氣息,心里所有的積壓,一下子控制不住地釋放出來了。
凌沭也哽咽了,緊緊將人回抱,「別擔心,沒事了。」
……
在凌沭的小樓,四人哭了好一會兒,確實是四個人都哭了,連季琉末也不例外。他倒是沒有出聲,只是控制不住地流下了兩行淚。
凌沭遇見凶險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樣的不知所措。什麼情況都不了解,什麼事都做不了。這種無力回天的感覺,很不好,很不好……
倘若凌沭還要剩下的《初一》,那麼,他去。
……
三人終于親眼見到凌沭,提起的心也能放下了,凌沭傷還不大好,他們自然不會急著讓她回去。
三人安頓下來,凌沭要帶他們去見水清淺,沒想到三人同時猶豫了。
凌沭有點好奇地問,「緊張?」
季琉末高冷不語。
南風羨丹鳳眼轉了轉。
遙歌臉頰略紅地點了點頭。
凌沭笑了,沒想到三人這般可愛。
「沒事的,我爹可好了。阿羨,你也見過的,不是嗎?」
「那……」南風羨呶呶嘴,「那時候不一樣。」
那時候他還小,水清淺是他的救命恩人,但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他成了她的正夫,救命恩人就變成公爹了。
能一樣嗎!
然而不等三人羞澀了,風鈴就跑過來說,水清淺那邊晚飯都準備好了,就等他們過去吃了。
凌沭哈哈一笑,「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走吧,何況你們這麼好看。」
……
凌沭長得那麼好看,大部分遺傳了她爹,當然,凌元女皇也不是不好看,挺威嚴英氣的,只是水清淺太過美了。
季琉末他們都知道凌沭的爹爹是個世間少有的美男子,這點看凌沭就知道了。但是沒有想到,竟然可以這麼美,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美得讓人窒息。
歲月在水清淺身上看不到一絲痕跡,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怎麼也不像已經有了凌沭這麼大的女兒。
水清淺坐在旁邊的茶桌邊,手里拿著一本書,見他們來了,輕輕放下書,淡淡一笑,「你們來了。」
那淡到盡無的笑容,和凌沭真像。
「爹。」凌沭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水清淺引著她們走到飯桌邊,坐下,說,「快坐吧。」
凌沭看向三個老公,笑著意示他們坐。南風羨先動,支支吾吾地擠出一句,「謝謝……爹。」
他這一叫,水清淺原本淡淡的笑容微微深了一分,就是那天哄著凌沭時,也沒這麼深過。
季琉末和遙歌就不知道該怎麼叫了,南風羨是正夫,他可以跟著凌沭叫,但他們倆是側的,就……
「你們倆怎麼不叫,爹等著呢。」凌沭道。
水清淺的笑容仍在,好像真有那麼點期待,季琉末和遙歌心頭一喜,跟著喊了聲‘爹’。
水清淺笑容雖淡,可眼中的欣慰卻不掩飾,「好孩子,快坐吧。」
于是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了晚飯,期間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卻特別好。
凌沭咬著筷子,看著這畫面,只覺得人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