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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三月初三

回到容明柯的小屋已經是後半夜了,凌沭把他扶到床上,放下自己的銀弓寒玉扇,然後給他上藥。

容明柯雖然現在是農村人,但畢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出身,細皮女敕肉的,手被繩子勒得皮破血流。

擦完藥,凌沭抱了一床被子鋪在地上。

「今天就換我打地鋪。」

容明柯怕她不習慣,便不肯,但凌沭也不相讓,直接將人硬是按在床上,還給他月兌了鞋。

「再不睡天都亮了。」

說罷去吹了蠟燭,小心翼翼地模回地鋪。

夜並不很靜,外面各種昆蟲動物叫個不停,凌沭閉著眼楮,卻無法入眠,听見床上的人似乎動了一下,遂問道。

「明柯,今天是二月二十幾呀?」

「二月早過了,」容明柯翻了個身對著她的方向,「今天是三月初三了。」

「什麼?」

黑暗中,凌沭的聲音明顯急促了許多,然後變得暗啞,「初……三了。」

三月初三啊,她和季琉末成親的日子。

若是沒有戰爭,那麼此刻的她應該快被青衣從床上拉起來沐浴更衣了吧。穿一身大紅的喜服,頭發上系一條長長的紅色飄帶,化精致的妝容。

做完這些差不多也要兩個時辰,然後騎著她的棗紅馬,到城門口去迎接季琉末。

季琉末應該坐在馬車里,大紅的馬車,大紅的迎親隊和送親隊,在她的帶領下從城門口走到幽王府,肯定格外熱鬧。

想著,凌沭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可是笑著笑著,突然一股悲傷油然而生。

琉末,對不起。

容明柯忽然听見她低聲說了一句話,但听不清說的是什麼。

然後,便陷入了一陣寂靜,一直維持到天亮。

吃過早點,凌沭並沒有要立即離開,容明柯也沒有問,昨晚的事兩人也沒有提,日子就好像之前一樣。

一直到中午吃完飯的時候,張伯來了。

「有一件事我必須跟你們兩說一下。」

張伯坐下來,神色凝重,「今兒早上我經過村長家,听到了錢貴母女倆的對話。」

「什麼?」容明柯問,「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有關。」

「對,」張伯說,「阿柯啊,原來那錢梅對你還不死心,訂親這說辭她也不信,說是凌沭早晚都要離開,等她一走就……無論如何都會讓你就範。」

張伯說完,三人就陷入了沉默。

張伯目光在她們二人面上換來換去,終是開了口,「凌沭啊,我有兩個辦法,能讓阿柯擺月兌錢梅。」

「什麼辦法?」

「第一,你帶他離開這里。」張伯說,「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說實話,我還不放心把阿柯交給你,不知道他跟著你會不會過回從前的日子。但是,也比落入錢梅的手中好一些。」

凌沭沒有接話,張伯又道,「那麼就剩第二個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

「若能夠幫助明柯,我一定配合。」凌沭頷首應道。

帶明柯離開,是不可能了,若她把明柯帶走,便要負責他的一生了,不是她不願意負責,只是,她對明柯並沒有那種感情,怕委屈了他。再說了,現在正在打仗,她將如何安置他?如何保證他的安全?

張伯見她表情鄭重,這才點點頭,道,「那就只能接著演下去了,你們成親。」

「什麼?」容明柯驚訝道,「張伯,這……」

張伯抬手制止他的話,說,「只有你們倆成親了,你成了有妻君的人,錢梅才會徹底死心,就算凌沭不在這兒了,她也不敢再來騷擾你。不然該被燒死的,可就是她了。」

「只不過,」張伯頓了頓,接著對容明柯道,「這樣一來,阿柯啊,你若一直留在這里,頂著有婦之夫的名頭,這輩子怕是都……」

嫁不出去了。

容明柯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凌沭也沒有說話。

沉靜了片刻,容明柯抬頭道,「凌沭,你走吧。」

「走?」凌沭瞳孔微微放大,看著他,「你的意思是,哪個辦法都不用?」

「嗯。」容明柯點頭,「沒事的,錢梅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楮不由自主地下瞥,看起來一點底氣都沒有。

「明柯,你是不是想留在這里生活?」凌沭忽然問。

容明柯下意識地點頭,「我爹生前,一直想回家這里住,他說這里雖苦,可是很開心。」

「我知道了,」凌沭說,「那我們成親吧。」

「嗯?」容明柯猛地抬眼看著她,「你……」

「你救了我的命,就當是我報答你的,明柯,」凌沭淡淡一笑,情緒萬千,「等外面太平了,我就來接你,你若願意跟我走,到時候,你要是想有自己的生活,遇見喜歡的人,我的家便是你的娘家。你若是想就此過一生,我會讓你衣食無憂,把你當親兄弟一樣照顧。」

從此以後,我會把你當成親人,但,除了親情,別無其它。

容明柯點點頭,笑容夾著一絲絲苦澀。「我不會離開這里,但是凌沭,你可能要犧牲一下了。」

「嗯?」

容明柯眨眨眼,語氣輕快,「等你走後一段時間,我就跟人家說你去參軍,戰死沙場,日後我依然可以再嫁。」

還能這樣?不過……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凌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心里頓時輕松了不少,她還怕自己耽誤了人家呢!不就是戰死沙場嘛,沒關系,隨便說隨便死,反正又不是真的。

「好。」

听說村尾獨自一個人住的昨晚差點被燒死的容家小兒,今晚要跟自小訂了親的未婚妻成親。

若是沒有出昨天那檔子事,還是有人會去參加婚禮的,至少去湊個熱鬧。但是,現在誰還有臉去呢,除了張伯。

禮堂布置得很簡單,喜服也沒有,有的只是一條紅綢一人牽著一邊。而張伯,既是主婚人,也是司儀,更是充當臨時長輩讓兩人以行二拜。

手里拿著這大紅的喜綢,喜綢另一頭牽著那眉清目秀的男子,凌沭怎麼也扯不出一個笑容。

三月初三,她終是成親了,只不過卻不是和季琉末。

琉末,對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容明柯覺得,凌沭似乎又低聲說了一句話,好像是今日凌晨她沒有听清的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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