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錢梅等人直至消失,凌沭這才收回冷眼,想起容明柯的手,忙湊過去看。
「你的手怎麼樣了,我看看。」
凌沭抓過他的手,看著縴細的手指上如細流一般淌出來的血,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我就應該早些出來的,這樣你也不會傷到手了。」
「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凌沭抓著他的手將他拉近屋里,「進屋我給你包扎一下。」
「……哦。」
凌沭先用干淨的布把血擦干淨,然後將金創藥輕輕撒上去,最後把一塊薄薄的帕子卷了卷,疊成一寸寬,將他的手指纏了起來,打了個結。
整個過程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凌沭的小心翼翼和細心,還有那認真的目光,讓容明柯幾乎忘了手指的痛楚。
如果……
罷了,不該有的,還是不要多想了。
無憂山下、無憂村尾獨居的那個美人公子屋里藏了一個女人的事,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一個未出閣的男子,家里竟然藏著一個女人,多麼傷風化啊,如此傷風敗俗的狗男女,就應該燒死才對,以免侮辱了無憂村的神靈。
容明柯到張伯家的時候,張伯正坐在院子里,和大黃不知道說著什麼,自問自答,一臉糾結。
「張伯?您怎麼出來了?快回屋里休息吧。」
「阿柯,你來了。」張伯面色凝重,容明柯想要扶他進屋,被他拉著坐下。
「腳不礙事了,這兩天好很多了。阿柯啊……」張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容明柯不解,「張伯,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張伯張了張口,最終下定決心似的說,「阿柯,你跟那個凌沭……你們……到底什麼關系?」
「朋友啊。」容明柯不假思索。
「以前就認識的?」
「不是,救她的時候才認識的。」
「什麼!」張伯臉色登時就不好了,「你這傻孩子啊,素不相識你也……救她便罷了,為何還留著她,糊涂喲。」
「我並不後悔救了凌沭。」
「你……唉,」張伯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今兒早上我不過出去才走了幾步路,就听見好多人說……說你已經不貞了,還說,還說……就該把你和凌沭給燒死吶。」
真是人言可畏啊,凌沭在他屋里的事,不用說,就是錢梅那些人散播的。
燒死……嗎?
容明柯面不改色,「張伯,我與凌沭……清者自清,該來的總會來,我不怕。」
「我也相信你們是清白的,但是別人不信啊。」張伯說。其實這幾天,凌沭跟著阿柯來他家里幫著干活他都看在眼里。那麼一個富貴小姐,性格脾氣卻那般的好,他覺得他不會看錯人,只可惜啊,她和阿柯,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
「張伯您休息吧,我去看看您的蘿卜苗。」
說完容明柯就起身走了,張伯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凌沭也來了。
「張伯。」
「汪」的一聲,大黃躥了過去,圍著凌沭不停地轉。
「大黃。」凌沭低頭沖大黃笑了笑,自打前幾天救了大黃,這狗就對她開始親近起來,起先她自是害怕的,但是又不忍心在大黃熱情的目光中疏遠它,這兩天竟漸漸習慣了。看來怕汪星人這病,治愈在即啊!
「凌姑娘,你來了。」張伯現在對凌沭的態度是很糾結的,這姑娘不錯,但是,害了阿柯的名聲啊!
「張伯,明柯呢?他不是來了嗎?」凌沭是隨著容明柯來的,不過差了一會兒,怎麼就不見他的身影呢?難道不是來這兒嗎?
「他去看蘿卜苗子了。」
「噢,」凌沭笑了笑道,「那我也去看看。」
說著就要往小山坡的方向去,卻被張伯喊住,「凌姑娘啊。」
「嗯?」
「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凌沭轉過身回來,「您說。」
張伯請她坐下後,這才道,「不知道凌姑娘對阿柯……怎麼想的?」
「明柯很好啊,很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男子。」凌沭月兌口便道。
「那麼,」張伯頓了頓,「你可願娶他?」
凌沭愣了一下。
張伯接著道,「若不願意,凌姑娘也該早就離開才是,不然孤男寡女就這麼住著,成什麼樣。凌姑娘不在乎,也要為阿柯考慮考慮。
其實就算你願意,我也是不太贊成,說白了,現在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凌姑娘怕是身世也不簡單。阿柯是個命苦的,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的余生能夠過他想要的生活。」
張伯說著,發現凌沭神情有些恍惚,便停了話。凌沭這才反應過來,她是該離開了。
……
容明柯從小山坡跑回家里的時候,凌沭正在擦她的銀弓,寒玉扇也別在腰間了。
「明柯,你回來了。」
「嗯。」
听他聲音有些喘喘的,凌沭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累著了?」
容明柯淺淺一笑,搖搖頭,「沒事,你這是……」
凌沭放下手里的銀弓,走過去,「明柯,謝謝你救了我,以及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
「你要走了?」容明柯問。
「嗯,」凌沭點點頭,「我已經好很多了,也該回去了,不然……家里人會擔心的。」
「那你路上小心。」
「好。」
「這些干糧你路上吃。」容明柯拿了包干糧塞到她懷里,好像她現在就馬上走一樣。
凌沭低頭看了看,淡淡一笑,「好,謝謝你。」
容明柯看了看外面,又道,「趁著時間還早快走吧。」
「好。」
凌沭帶了干糧拿了弓便出了門,容明柯向她指了一條路,「你順著溪流往上,先進了林子再往東。」
「好。」
凌沭點點頭,突然發現,除了應一聲「好」,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走了三丈遠,身後的人突然又開口。
「凌沭,」
她停住腳步。
「路上小心。」
「嗯。」
凌沭走了,似乎還听見那人若有若無地說了一句:我不後悔救你。
然而,在凌沭剛離開一刻鐘不到,容明柯的小屋前就來了好多人。為首的,是無憂村的村長錢貴,她的身邊,可不就是錢梅。
除了這母女兩,其它村民幾乎手里都拿著扁擔鋤頭耙子等工具,好像捉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