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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當年真相

管飛霜原以為自己至少會恨澹台衍一生,每每想起父母的死更是痛心疾首,她知道每年家人的忌日,他都會來,只是沒有現身罷了。

可是這麼多年,她就算下定決心要為家人報仇,卻從未有一次下得去手。比起澹台衍,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那麼思念他,思念得一年比一年深。

而如今當他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才知道,原來這份愛,早已深入骨髓。

「澹台衍,你知道嗎,我這一生都在愛你和恨你中度過,你當初既然要報仇,為什麼不連我也一起殺了!」

「飛霜……」

「好,你不殺我,我就殺了你為我家人報仇。」

管飛霜沖過去拔起澹台衍的佩劍,直直指向他的門面,看得凌沭倒吸一口冷氣,正想著要不要出去當個和事老,忽感周圍氣氛不對,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白慕一把推開。

「小心。」

下一刻,一支羽箭射入凌沭方才趴的樹干。

「誰在那兒!」

凌沭還沒跟管飛霜二人解釋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窺的,一群黑衣人便飛躥而來,個個直奔凌沭。

這些人一看便是武功高強,饒是白慕武功再高,一時也沒法靠近凌沭保護她。澹台衍和管飛霜只得暫時放下個人恩怨,加入這場戰斗。

原本凌沭忽然離席,其他人哪里還坐得住,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回來,于是都起身去找人。

衛甄和管思衍回府派人全力去找,畢竟看丟了王女的罪名可大了。想要稟報管飛霜,府里卻沒人知道她的去向。

管思衍想了想,說,「我也許知道我娘在哪兒。」

于是兩人又到郊外來,還沒走近,就听見打斗的聲音。這黑衣人至少有二十個,兩人立即飛身而入去幫忙。

凌沭的寒玉扇雖刀槍不入,但比起長刀來終究短了許多,而這一次的殺手,又比她以往遇見的厲害了不知幾倍,今日若只有她一人,必然慘死。

見人多了起來,黑衣人也越發狠了,好幾人一起將凌沭圍住,明晃晃的長刀齊齊砍來。凌沭一個飛身,腳踩長刀凌駕于半空躲過這一劫,誰知後有黃雀,一只利箭劃破空氣直取她的後背。

「叮」的一聲,白慕揚手發出一顆石子,在那支箭射入凌沭前將其打中。

雖然石子打中那支箭,卻擋不住那箭勢洶洶,凌沭終是被劃破了手臂,手上異常的疼痛讓她漸漸失力。

「凌沭。」

白慕清冷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急迫,模出一顆藥丸,擲于那群黑衣人腳下。藥丸霎時炸開,飄出團團白煙,趁這時,他飛躍過去接住凌沭晃晃欲墜的身軀。

凌沭一出事,管飛霜母子三人都有些慌,好在季琉末領著藍田和管府的護衛趕來,一番亂斗,黑衣人幾乎全滅,只逃了兩三人。

「思衍——」

衛甄一聲呼喊,卻見管思衍被澹台衍給掠走,那輕功之快,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的。

「義母,思衍他被……」

管飛霜抬手止住她的話,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要帶走她的兒子,但是有一點她很肯定,他絕對不會傷害思衍。

凌沭中了毒,白慕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顆碧綠的藥丸喂她吃下。然後,季琉末走過來,從他手中將凌沭抱走。

懷里的空蕩讓白慕感到一絲失落,卻沒有任何理由從季琉末手里將人搶過來,最終不言一語地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季琉末雙眉微蹙,一見到這個男子,他就知道,凌沭方才是為他而離開的。

而這個男子,太過俊美,太過清冷,他有些看不透。不過他知道,這個男子,將會是個強勁的對手。

夜幕降臨,荒郊一座破廟里,明滅的火光,柴火偶爾「 啪」作響,管思衍拿著一支細長的木頭打發時間般戳著火堆,時不時偷偷抬眼打量對面那個看著就清高不羈,左眼角還有一顆淚痣的俊叔叔。

他知道他叫澹台衍,知道他是母親這輩子最愛的,不,應該說是唯一愛的人。

他曾在母親的書房里看到澹台衍的畫像,那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還有這樣的寓意,思衍。

小時候他曾懷疑澹台衍是不是他的生父,不過後來知道了,不是。所以他不恨澹台衍,也不恨他搶走母親的愛,雖然母親不愛父親,但是卻對父親極好。

母親那麼出色,一生除了父親,也從未再娶。除了愛,母親給了父親世界上所有男子都向往的幸福。

父親說過,雖然沒有愛,但也沒有傷害,這就足夠了。

從小,母親就教自己武功,讓他學許許多多東西,她說,男孩子不一定只能相妻教子,男孩子應該有自己的本事,應該比女人更出色。

母親還喜歡自己穿淡色的衣裳,將黑發散在背後,不喜歡自己規規矩矩,希望自己做想做的事,不拘一格。

但他都明白,母親所喜歡的樣本,都不過是眼前這個男子。

他從不怨恨澹台衍,相反,在母親的教導下,對這個奇男子充滿敬仰和憧憬,如今親眼見到這個人,他發現,盡管自己從小都在他的模板下長大,但跟他,依然相差甚遠。

管思衍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第二天醒來,身上還蓋著那個人的衣裳。

「醒了?吃吧。 」

澹台衍拿出兩個熱乎乎的饅頭,顯然是剛才才買回來的。

管思衍坐起來,接過饅頭啃起來。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澹台衍不自覺勾起嘴角。他每年都會來溯陽,這個孩子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他似乎都按照自己的模樣在成長,不過這也側面說明了管飛霜心里,一直是放不下自己的,不是嗎。

「……思衍。」

「嗯?」

管思衍有些愣地抬頭,自己的名字從他嘴里喊出來……很奇妙。

澹台衍笑了,輕輕搖搖頭,「吃吧。」

他只是,純粹想叫這個名字罷了。思衍,思衍。

「這些年,你母親……過得好嗎?」

母親過得好嗎?

「好。」管思衍不假思索,頓了頓,又道,「除了心里不好過,其他都挺好。」

心里不好過……

听了這話,澹台衍心中一窒,只听管思衍又道,「母親是一城之主,娶了父親這樣的賢夫,又收了衛甄這樣能干的義女,按理說,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只不過母親的笑,從來都是表面的。她會一個人對著你的畫像發呆,會在祖母祖父的忌日一個人流淚,會在我穿和你一樣裝束的時候黯然神傷……所以我覺得,母親除了心里不好過,其他都挺好。」

說著,管思衍直直看著他,微微一笑,「可是,若心里不好過,其他都是枉然,您說呢?」

「我……」

澹台衍從未想到,二十年了,管飛霜的執念依然這般深,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听府里的老人說,母親在娶父親那天,曾祖母、祖父母,被一個男子殺了。母親當場吐血,病了一個月才好。他們都說那個男子凶殘,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面對管思衍清澈的雙眸,澹台衍沒辦法否認。

「我不信。」

「嗯?」澹台衍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不信你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我相信你有苦衷,或者,這件事另有隱情。」

澹台衍感到眼眶有些模糊,這樣一個從未謀面的孩子,卻給予他如此深的信任。

「只可惜,你母親信了。」

她也以為他是那般凶殘的人。

「不,你錯了。」管思衍搖搖頭,「如果母親真的那些認為,我便不會是如今這樣了。」

這一句話如醍醐灌頂,是啊,如果管飛霜真的恨自己,又為什麼會給管思衍取這樣的名字,又為什麼會讓管思衍照著自己的樣子成長?

他以為讓她恨自己一生是最好的選擇,卻沒想到,兩個人就這麼錯過了。

澹台衍後悔莫及,卻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一切都來不及了。

「當年確實是我殺了你祖母。」

「怎麼會?」管思衍不解,只听他緩緩說道,「你祖母位任州官,在我六歲那一年,她抓走了我母親,還派人一夜之間血洗了我整個澹台家。

遇見你母親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她和你祖母的關系,後來才知道。然後你母親娶了你父親,他們成親那天,我先是在屋子里看見了你祖母,當她一看見我時,卻自己自盡了。

雖然很奇怪,可當時我來不及多想,直接去了前廳,明明我那一劍並不會致命,可是你祖母就那麼死了。你祖父瘋了一般向我沖過來,我將他揮開,只用了三層功力,可他卻重重地撞在牆上,死了。」

說到這兒,澹台衍問他,「我說這些,你信嗎?」

管思衍點點頭,「信。」

澹台衍滿足地笑了笑,接著道,「後來我才驚覺她們死得太蹊蹺,去查了當年我澹台家的案子,才發現,當年貪污我澹台家龐大財產的,是前任丞相。」

听到這,管思衍驚呼,「所以祖母當年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前任丞相怕祖母向澹台家的余辜澄清,就逼死了祖母等人,正好賴在你頭上?」

澹台衍自嘲一笑,當年若是自己早點查清,如今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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