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直忘了問你,你是來自哪里的,蒼月還是胡羌啊?」寒歲靜突然又望著哈沙道。
「如果我說我來自突厥呢?」哈沙突然望向夜空,笑著道。
「突厥?」寒歲靜望向哈沙「突厥人的眸子不都是棕褐色的嗎?」
哈沙低咳了聲,良久方才道「我是蒼月的,我的生母曾經是蒼月有名的美人……」
寒歲靜望著哈沙蒼白卻俊美的一張面容點了點頭「看得出來!」
「可惜,在我八歲那年,母親便走了,父親沒過幾年也亡故了,我們那有個傳說,天上繁星便是每個亡故之人所化,你若想他們便抬頭看看,其實他們一直都在,只是我一直忘了抬頭罷了!」
冷風過處,哈沙的身影蕭索而蒼涼,咳嗽聲時斷時續,一番話語卻讓寒歲靜听得分外動容,也許,每個看起來從容淡定的驅殼下,都藏著一顆脆弱卻傷痕累累的心,哈沙是,然她又何嘗不是!
回了房,便看到躲在房梁上,一點不撲騰還甚是乖巧的小白,想到好歹這小家伙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寒歲靜倒也不再追究青棗之事了。
徑直走到了書案前,磨墨沉思了片刻,方才提筆開始寫信,今日听到雲娘與石猛的話,她心中實在難安,無所如何,需先知會羅百川,務必,留意府中之人。
擱筆,寒歲靜把小白招呼了下來,將信塞進小竹筒里,牢牢綁在了小白的小爪子上,千叮嚀萬囑咐。
「小白,這信給我送去侯府,送到羅百川羅解元手上,記住了!是羅解元,不是你家主子,別送錯了!你放心,只要你不再折騰蘭草,小舅決計不會為難你的,听清楚了沒?」
小白曾經在侯府折騰得府中蘭草都沒了形容,有次剛好讓羅百川給瞧見了,羅百川雖不喜蘭草,可蘭心喜歡啊!于是,愛屋及烏的,羅百川便讓人四處逮小白,還因此特意給小白弄了個鳥籠,說是只要關進去,沒有他,小白決計出不來,所以,小白對羅百川也還算熟悉。
「咯咯!」小白叫了兩聲,似是听懂了!
「那去吧!」寒歲靜模了模小白的腦袋,很是滿意的笑了。
可有時候動物的行為,作為人類的我們是完全無法預知和理解的,比如小白亮亮堂堂出現在霽月書房的這種行徑。
霽月疑惑的從小白爪子上取過信箋,看了片刻後,沉默了良久方才問小白「小五如今在陸豐客棧?」
「咯咯!」小白似是默認了。
「兵器與刑具,有點意思,看來小五無意間似乎又幫了我一個大忙啊!」霽月說著卻皺了眉,良久才轉向小白「你也做得很好,明日我給你弄盆上等蘭草犒勞你!」
兵器和刑具,結合在一起那便是培植死士的前奏。暗中培植死士,這在大周是決計不允許的,尤其是世家大族,這更是朝廷一大忌諱。
私自調用兵器與刑具的罪名,就算動不了高友德,耗損掉其元氣卻是自然,只是他一直不明白,高友德這麼劍走偏鋒的用意,完全不像他一貫老成謹慎的性子,簫笙雖對太子有些威脅,可只要太子不犯大錯,當
今陛下又是個仁善的,決計危及不到太子之位的。他們何至于在背地里做這麼些事,非得把簫笙逼著明晃晃的與他們扛上,這般吃力不討好,完全沒有必要。
尤其是如今高友德竟然還動用了手段,暗中培養死士。這就更不尋常了!
「咯咯!」小白顯然很興奮。
霽月將信又重新放到了竹筒里,繼續綁在了小白的爪子上「乖!去送信吧!」
小白走後,霽月在窗扇邊了許久,方才轉身出了門,既然確定兵器和刑具就在陸豐客棧,那麼他的速度就該快。可他知道就是再快,雲娘和石猛也多有可能抓不到,這這般匆匆,不不僅為公,卻也有私,他想見她,一刻也等不了!
雲娘是在第二日一早離開的陸豐客棧,石猛在雲娘走後不久便也出了客棧,寒歲靜在入夜時分便見到了莫名。
「機關入口是條密道,密道里是幾個暗室,每個暗室門口都有人守著,暗室里都是些女子,五到十五歲不等,有專門負責人員在訓練她們,從武功,醫術,毒術甚至是魅求面面俱到,兵器與刑具都是給這些女子用的,有些不停話的他們都會直接上刑具!」莫名恭聲道。
高友德這是想訓練一批死士來供他趨勢,女子,這是想利用內圍來籠絡人心吧!
寒歲靜忙又問道「這些女子都是從哪來的?」
「屬下打探過,大多來自邊境,戰事中逃散過來的,無依無靠,雲娘給她們提供了衣食,她們便只好听其擺布!」
寒歲靜听了黑幕的話,略一思量,方才道「我听聞豐元縣縣令陸航陸大人是個最是鐵面無私的,陸豐客棧剛好便在豐元縣內,你派個人去趟縣衙將發現大量不明兵器與刑具之事告知陸大人,敢打母親的主意,姑女乃女乃我端了你的老巢!」寒歲靜說到最後手都不僅握緊了。
望著寒歲靜眼中的冷冽不忿,莫名不由驚嘆,女人不好惹,有權有勢的女人更不好惹啊!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一片燈火通明,還時不時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怎麼回事?」寒歲靜忙一把來到了窗扇前,開了窗戶。
只見庭院中人員進進出出的,透過隱約的星光,依稀可見,走動的人皆是些捕快。
「似是官府中來人了,小姐靜候,屬下去探探!」
「不用了!也不用讓人去知會陸大人了,我想他應該來了!」寒歲靜出聲制止了莫名。
她估模著是霽月得到了消息通知了陸大人吧!小白是挺听她的話,但小白對霽月自然更是忠心的!這樣的結果,她想過,但……
她突然又很想,炖了那只肥鴿……
寒歲靜剛開了房門,便看到立在門外的哈沙「來了官府的人,說是此處藏了違逆之物,正在各處搜查,想來很快便也該輪到我們這了,違逆之物,小寒以為會是什麼?」
望著哈哈沙很是探究的眼神,寒歲靜扯了嘴角「與,我無關,我怎麼知曉?」
「我記得這幾日,小寒進進出出的,倒是挺忙的!」哈沙繼續望著寒歲靜,像是在說,別裝了,兵器與刑具之事便是你讓人透給官府的,
是吧?
「總待在房中實在無聊嘛!出去走動走動,有益身體健康嘛!」寒歲靜笑了下「官府辦案,還真不曾見過,我,出去瞧瞧!」
說完,寒歲靜忙又習慣性的溜之大吉。
寒歲靜下了樓,因官府辦案不得隨意進出,寒歲靜便也只好在庭院里待著,這個時節,冷氣過境四處無不透著寒氣,加之此時,寒歲靜又不曾穿斗篷,冷得都快牙齒打架了,心里不由嘆氣,早知如此她干嘛出門啊!躲房間里多好啊,!
一身藍色官服的美須國字臉的陸航與一身藍衫玄披的霽月一道從前廳往後院走去。
陸航道「霽大人放心,在下官管轄區內,若是當真出了這樣的事,下官定然秉公辦理,絕不姑息!」
「陸大人的為人,本官自然信得過!」霽月聲音依然溫潤,可目光卻時不時往四處望去。
「既然信得過在下,那搜查之事就交給下官派來之人,霽大人到前廳休息便好,不必親自陪本官前來巡視的!」陸航躬身道。
「既然來了自然……」霽月未完的話在對上庭院中立著的一身青袍的寒歲靜時頓了下「自然听陸大人的,那您去忙,本官在此處等著便是!」
寒歲靜拿手在嘴邊喝著氣,實在冷得有些受不了,正要邁步離開,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溫暖的大氅。
「怕我怕到寧願在此受凍都不願上去?」哈沙一張蒼白俊美的臉出現在了寒歲靜的視線中,語氣里帶著調侃。
「胡說,我哪里怕你了!我,一點都不覺得冷!」寒歲靜有些死鴨子嘴硬道。
「好!你不冷,我冷!咳,咳!」哈沙說完忽然捂著嘴咳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寒歲靜一驚,趕忙將身上的大氅又還到了哈沙身上,有些緊張的拍著哈沙的背「你自己都成這樣了,還管我冷不冷做什麼,真是服了你了,走吧!我扶你上去!」
哈沙咳了好一會兒,方才扶著寒歲靜的肩膀慢慢走著,嘴角卻帶著笑「听說一個人若是真正在意另外一個人之時,最開始的表現便是害怕,小寒這樣,我可否當成,你實在是,咳!咳!在意我?」
哈沙比寒歲靜高出了一大截,看著病弱可重量可一點不弱,這會兒又幾乎將整個人都撂寒歲靜身上,寒歲靜扶著實在費力,哪有時間再考慮哈沙這話的用意,想也不想的便道「在意,不在意早把你撂這里了,還能扶你?對了,你家金戈呢!關鍵時刻老尋不到人,他這護衛,可夠輕松的!」
「不是有你嗎?」哈沙的心情顯然不錯。
「要我給你做護衛?」寒歲靜瞥了哈沙一眼,望著哈沙那一臉慘白得讓人心生憐憫的面容,寒歲靜原本的驚疑變成了嘆息,最後只能低聲道「我很貴的!」
「多貴都值!」
霽月望著寒歲靜扶著哈沙漸行漸遠的身影,手上握著的披風緊了緊,本想邁出去的腳步生生止住了,剛剛兩人的對話,正正被他听得滿滿的。
霽月扯了下嘴角,藍衫一晃轉身往前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