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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路遇公子

國公夫人彭氏一身湖青色瓖金邊褙子淡藍色如意裙,一頭烏發梳了個傾髻,高貴又文雅。

這會兒正被兩個夫人扶著下了馬車,兒子鄭風清也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來到母親彭氏跟前,寬慰道

「母親委屈了,兒子已讓人回府去駕車了,估模著很快便可趕來!」

彭氏卻是無所謂一笑,語氣柔和中透了幾分歲月洗禮後的淡然

「秋風紅葉景幽幽,古道黃沙芳草徑,難得有此機緣賞賞這秋日風光,何談委屈!」

「還是母親心最寬,是兒子狹隘了!」鄭風清一揚嘴角,一身月白銀邊袍子襯著他整個人看起來分外俊朗。

紅顏走到彭氏跟前,微微服了一禮才將手上的腰牌遞給彭氏道

「國公夫人金安!奴婢是長安侯府上五小姐的貼身婢女,我家小姐馬車便在後頭侯著,夫人,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鄭風清听到紅顏自報長安侯府五小姐,眉頭不禁蹙了下,他鮮少倫人長短是非,但這個侯府小姐的名聲他卻也听說了,嬌縱跋扈對自己的僕從婢女不是打就是罵的。

去年三月花會,寒五小姐竟當眾責打一個花會上添茶的婢女,力道之大,以至于那婢女當場嘴角便滲出了血,至此長安侯府五小姐狠毒潑辣的名聲就此傳開。

那時花會他不曾出席,但霽月倒是去了,听人說得起勁,他私底下便問了霽月。

他記得霽月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可見,這個侯府小姐當真有夠蠻橫無理的,怎麼就踫上了!鄭風清的心中反而有些不樂意了。

長安侯府五小姐,似乎正是長安侯寒山的那位嫡女吧!彭氏看了眼腰牌,才把牌子還給紅顏笑著道

「阻了侯府小姐去路實在抱歉,我府上馬車行路一半竟壞了,這會兒怕是走不了了,我會讓護衛盡快將馬車移開,耽誤了貴府小姐行程,還望見諒!」

紅顏接過牌子,服了服身又道

「我家小姐說了,既是如此,秋日風大,國公夫人身體貴重若是不棄倒是可搭我們府上馬車一道回京都!」

「這,怕是會麻煩貴府了!」彭氏有些遲疑,這寒府五小姐的名聲她也略有耳聞。

紅顏又笑著服了身「國公夫人說得哪里的話,能與夫人同架乃我家小姐福氣,何來麻煩之說,國公夫人請!」

話說到這份上,彭氏也不好拒絕,何況路邊沙塵大,她嘴上說得輕松,身子畢竟嬌貴,回程馬車來回也要一兩個時辰,她近來身子就不好,也確實熬不住。

「那就有勞了!」彭氏笑著同紅顏道。

鄭風清卻有些遲疑的喚道「母親……」

彭氏知曉鄭風清的顧慮,忙拍了拍鄭風清的手,笑著道「侯府一番好意我們如何能置之不理,無妨的!你騎馬在馬車後跟著便是!」

彭氏的話說得隱晦鄭風清卻听得明白,侯府小姐我們可以不理會但侯府的面子終究還是要給的。鄭風清也不願彭氏受累,便只好就此作罷!

彭氏走近時,寒歲靜已經讓蘭心取了面紗,出了馬車在馬車邊上侯著彭氏多時。

「寒家五娘見過國公夫人,世子爺!」見彭氏和鄭風清走近寒歲靜領著蘭心忙屈膝行禮道。

風過無痕,影過無聲,輕音曲調,素衣縴身,明眸流轉間氣韻天成。不僅是寒歲靜本人連站在她身旁的婢女,這氣質都是出眾的。

這樣明靜清雅的女子會是外界傳聞的那個嬌縱跋扈的侯府小姐,彭氏和鄭風清顯然都有些出乎意料的吃驚。

「小姐客氣了,今日怕是要麻煩你了!」不管如何,彭氏還是禮貌性的扶了扶

寒歲靜的手,笑著道。

「夫人言重了,請!」寒歲靜輕揚了手指著馬車的方向,微笑道。

彭氏朝著寒歲靜微微笑了下,鄭風清小心的扶著彭氏上了車,兩位貼身婢女伺候著彭氏在車廂坐好。

寒歲靜才朝鄭風清服了,本想就此也上了車,無奈此時忽刮來一陣大風,寒歲靜一個不及,面上輕紗已然被風帶走。

「小姐,怎麼辦?」紅顏見輕紗已然飛出好遠,不由有些焦急的問道。

蘭心卻在寒歲靜旁邊提醒道「小姐,輕紗上並無標識,倒也無妨,不好讓國公夫人久等了!」

寒歲靜略略點了下頭「算了,走吧!」

寒歲靜踩著矮凳正要上車,卻見鄭風清望著自己這里有些出神,忙笑著朝鄭風清點了點頭,才落落上了馬車。

鄭風清自寒歲靜上了馬車後,才回了神,這世間女子的美,分為好幾種,有如牡丹華貴嬌艷,有如空谷幽蘭清雅溫淡的,有如海棠春色濃艷逼人的,也有如落雪寒梅冷傲淒芳的。

而寒歲靜的美卻有些特別,容貌如梅花雪色明艷泠然,氣質卻如空谷幽蘭般清雅明靜,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卻一點不顯得突兀,反而很融洽,甚至是很合適自然。

當風沙卷走寒歲靜臉上面紗的那一刻,鄭風清只覺得眼前一亮,尤其是寒歲靜同他點頭微笑時的淡然,讓他心頭一顫莫名的便移不開視線。這樣的女子竟會被外界傳得那般不堪,鄭風清突然很沒辦法理解。

馬車里,寒歲靜和彭氏端坐正中,兩邊坐著兩個各自的婢女,馬車角落有兩個軟墊,蘭心怕馬車顛簸彭氏受不了,還很周到的幫著彭氏墊上了。

「你這婢女倒是貼心得緊!」

彭氏不由多望了蘭心一眼,開口同寒歲靜攀談起來,她見寒歲靜不僅氣質好,面容也是極為的出眾,心里倒也沒了最開始的那種顧忌。

蘭心悠然回給彭氏一個笑臉,寒歲靜才笑著開口道「國公夫人說得極是,我這麼些年也多虧有她!」

听說寒府五小姐經常薄待下人,可寒歲靜竟這般回她,彭氏心里有些疑惑了,倒也對寒歲靜生了幾分好奇,忙笑著又問道

「五小姐,這是去的哪里?怎的自己一人?」

「祖母前些時日不爽利,我便來白雲庵替祖母祈福,順道也來看看我師父!」寒歲靜怕彭氏不知白塵師太和自己的淵源,頓了下忙又解釋道「我小時皮得很,見家父給府中幾位哥哥都請了師父習武,便死皮賴臉的磨著家父,非得讓他也給我請一個,家父實在被我磨得煩了,也只好讓家母厚著臉皮去請了白雲庵的白塵師太教我習武。白塵師太心地善良,出家之人又慈悲為懷,也就收下了我這皮猴子了,倒真是讓她老人家費了不少心。」

寒歲靜的語氣輕柔又婉轉,說起往事嘴角還時不時的上揚,襯著她一張明艷芳菲的面容更是生動了幾分,一番說詞還真讓彭氏有些動容。

「你這孩子看著就是個貼心的,如何這般妄自菲薄?女子習武在我大周倒也是有先例的,你們侯府本就尚武,這倒也無可厚非。只是習武並非一朝一夕,是個苦差事呢!」

彭氏不禁拉住了寒歲靜的手,這孩子她倒是越看越喜歡,手模到寒歲靜手指時,有些遲疑的低頭看了下。

「國公夫人見笑了,我自小習武,手上繭子扎人,怕是弄疼你了吧!」

寒歲靜見彭氏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些尷尬的就要抽回,她這手可不比別的大家小家,所以,除了羅氏她都不太習慣別人踫她的手,何況如今她胳膊還有傷呢!

「難為你了!我的幾個孩子也是自小習武,這其中苦楚外人不知,我倒是清楚得很,你這孩子能堅持習武,實在不易!」

彭氏說到最後,眼角便開始有了水霧。她生有五

子,偏偏四個都戰死沙場,如今也只剩下鄭風清這麼個獨苗了,想到這彭氏又紅了眼眶。

一門忠烈,說的便是鄭國公這樣的世家了,萬般風光的背後,千般苦楚又有何人知?同為武將世家,寒歲靜還是很能體會彭氏如今的心情的。

「伯母!額!夫人我這般喚您可會與禮不合?」寒歲靜睜著水眸很是不解的望著彭氏,似乎對彭氏的傷感不曾察覺。

彭氏突然破涕為笑「你父親與我家國公也同朝為官,我與你母親倒也熟識,你喚我聲伯母本就應當!」

「那就好,我就怕家母動不動拿與禮不合來說教我了,听得頭疼!」

寒歲靜一臉認真的模樣還真又把彭氏給逗樂了,指著寒歲靜的小臉道「你這孩子!」

「我這孩子不讓人省心,家母平日就是這般說我的,不過我有一絕技,每每母親這般說我,我便練這決計給她看,她看到後,氣也消了,人呀!也活泛了!」

「哦!什麼決計?」彭氏突然也有些好奇了。

寒歲靜湊近彭氏幾分低聲道「舞劍!」

「舞劍!」彭氏有些想不明白了,望著寒歲靜尋求答案。

寒歲靜雙手一攤,嬌笑道「我一舞完劍,家母便說,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塊朽木,我又何必同一塊朽木計較呢!」

這下連馬車外的鄭風清也笑了,心里沒來由覺得溫暖,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她是想著法子在逗母親歡心呢!

馬車內一陣歡聲笑語, 氏笑得有些合不攏嘴,腳不自覺的踢到了旁邊的小矮幾,幾張紙張落了地,蘭心忙低頭收拾,卻被 氏順手拿了一張

「波羅蜜多心經?」

「我在佛前許過願,若是心願得成,便日日手抄佛經,這是前幾日抄的,讓伯母見笑了!」寒歲靜笑著解釋道。

「都是你的手記?」

彭氏顯然有些不可置信,這一手氣度雍容的小篆,沒個十年功底怕是很難練出來的。

「佛祖在上,自然不敢作假!」

彭氏望著寒歲靜的目光明顯就不同了,字如其人,能寫出這麼大家的一手字,她不信這樣的人真能如外界傳言的那般不堪。

寒歲靜將彭氏送到了鄭府的府門外,彭氏要下車時還拉著寒歲靜的手,有些舍不得松開。

「伯母,我見您臉色似乎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爽利?」寒歲靜從彭氏上車時她便有所察覺了,但礙于禮貌她不好開口。

「人老了身子便不中用了,哎!還是女兒貼心,我生的都是小子,你母親啊!有福氣!」彭氏很是感慨的道。

「卞州之事我听聞常老先生醫術很是了得,伯母不若去請來看看,其實也費不得什麼事的,一家平安喜樂才最重要。伯母若是不覺得佷女煩人,日後我多到府上叨擾,你覺得如何?」寒歲靜想了下,由衷的道。

這個尊貴榮耀的國公夫人,其實也只是個可憐的母親罷了,她是真的想幫幫她。

前世母親羅氏快不行了,她求著霽月來看過母親兩次,兩次國公夫人也都在,她真心希望自己也能替國公夫人做點什麼,雖然她記得前世國公夫人對她的態度並不好,但她對母親卻實在不錯。

「好!好!你能來那最是再好不過了,那我們便這般說定了!」彭氏顯然很開心的應下了。

直到彭氏下了車,寒歲靜才又探頭對鄭風清低聲道「常老先生與霽府似乎有些淵源,若是在卞州尋不到,你可以去尋尋霽四公子!」

鄭風清有些詫異寒歲靜會突然和他說話,客氣的同寒歲靜拱了拱手道「多謝寒姑娘了!」

「客氣了,告辭!」寒歲靜溫淡的笑著,放下車窗簾,馬車緩緩駛出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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