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被段老夫人這麼一大段,才想起此事。
她摟了摟懷里的齊雅,才猛然發覺有哪里不對。
她這哪里是摟了個人,分明是摟了個骨頭架子。
柳氏驚詫萬分的把齊雅從懷里拉扯出來,上下模索著她的身子,齊雅才不過十歲左右,往日在齊家的時候,都是大魚大肉的吃,雖然不胖可身上還是有肉的,可她因為前些日子的選妃宴,再加上齊靜兒準備嫁妝一類的東西,這陣子都沒去看齊雅,怎麼就能瘦成這副模樣。
更稀奇的是,她落在齊雅身上的動作並不重,她卻像是下意識的一直往後縮,臉上還做出吃痛的表情。
柳氏心中頓生一股涼意,急急忙忙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可否借此處後院一用?雅兒的身子好像不大好。」柳氏眼眶含淚,搖搖欲墜,若真是她所想一樣,那她苦命的女兒竟然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直遭受迫害,她怎能安心。
老夫人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朝著柳氏點了點頭。
齊靜兒暗叫不好,扯出一抹笑容要跟著一起上去︰「母親,我去幫你吧。」
齊雅一見齊靜兒靠近就要發瘋,柳氏也沒心情和她摻和,看也沒看她一眼,拉扯著齊雅就往後遠走。
兩位老夫人緊隨其後跟了上去,段如瑕也不好單獨離開,看了半天戲也覺得累了,權當走走消食,一同跟了上去。
那一干下人跪在門外,低垂的臉上神色惶恐又害怕。
大堂內的人都走光了,齊靜兒示意那一干下人進來,將正堂的門合上,把太子留下來的侍從張雲堵在了門外。
張雲見眼前大門被關上,心知恐怕齊靜兒有什麼心虛的事情不想讓太子知道,而作為太子身邊的侍從,張雲自然要將這段時間的事情盡數告訴太子,故而他悄無聲息的踩上了房梁。
段府內的侍衛顧忌他的身份,也並未阻攔,反正他所監視的又不是他們段府的人。
齊靜兒剛把大門關上,腳下的裙擺就被身後的丫鬟攥住了,齊靜兒轉過頭來,那丫鬟把心虛怕死二字都寫在了臉上,哆嗦著身子說道︰「小,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們吧,奴婢們所做的事情都是小姐您吩咐的呀,您救救我們,求求您了。」
眼看著他們對四小姐做的那些勾當就要被發現了,柳氏那麼疼愛齊雅,怎麼可能放過她們,可是她們也是被齊靜兒指使的,他們也只能指望齊靜兒看在他們好好做事的份兒上讓她們留下一條命來。
齊靜兒一腳將人踢開,壓低聲線恨恨道︰「要我保你們?要不是你們無能沒能看好她,讓她跑出來,誰會知道你們干的事,既然你們辦事不利,我又為何費盡心思保住你們!」
「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您救救我們。」雖然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那婢女仍是心有不甘,她本來也是齊雅身邊的得力丫鬟,齊雅沒傻之前也是得了她不少的恩惠,不過是因為齊雅傻了,她擔心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才被齊靜兒誘惑去暗地里害她,她都已經這樣了,齊靜兒都不保她一句嗎?她如今是太子的人,就算保下她們又有什麼難的。
「哼,你們要是想保命的話,就把嘴巴給閉緊了,誰能證明齊雅身上的傷是你們干的,你們只要咬緊了嘴巴別松口,我就保你們一命,要是你們貪生怕死把我說了出去,那你們的腦袋就真的不保了,知道了嗎!」
齊靜兒還是擔心這群下人落井下石的,最重要的是柳氏,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在背地里欺負齊雅,不然的話她以後一定會對自己心生偏見。
跪在地上的下人忙不迭的應聲說一定不會說出去。
只是跪在中間,方才被齊靜兒踢出去的婢女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一邊柳氏拉著齊雅進屋,就急忙將她的袖子撩了起來,入眼一塊又一塊的青紫讓柳氏險些眼前一花,眼底的淚水立即就掉了下來,她又將齊雅的外衣月兌下,把下擺撩了起來……
一一檢查下去,齊雅身上竟然沒有一塊的好地方,而且本來豐盈的身材也變得瘦弱,手腕細的好像一掰就能斷了。
柳氏心疼的大聲哭嚎起來,摟著齊雅喊著「母親對不起你」雲雲。而齊雅則是膽怯的被她攬著,一邊喃喃說著「飯飯飯」,像真是餓極了。
兩位老夫人追進屋內,見柳氏哭的不顧形象,齊老夫人立即上前道︰「到底怎麼了。」
柳氏抽噎的看著齊老夫人,撩起袖子露出齊雅身上的傷痕給她看︰「老夫人,您看看,雅兒這身上渾身都是被掐出來的青紫,還有棍子抽打的痕跡,怪不得她一直叫餓,雅兒瘦的厲害,怕是一頓好飯都沒吃過了!」
「這都是誰干的!」齊老夫人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滿是褶皺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怒氣和心疼。
段老夫人在後頭冷冷的看著,不冷不淡的提點了一句︰「怕是惡奴欺主,她現在腦子不靈光,這陣子你們又忽視了她,那群下人心生歹念起了背主的心思也不意外,那今日她跑到正堂的事情也有解釋了。」
既然已經不把她放在眼里,那自然也不會用心看護了,恐怕她今日是真的餓極了,才偷偷跑了出來。
「祖母說的有道理。」段如瑕也如此說道,往後瞥了幾眼,「良娣和照顧齊雅的下人們怎麼還沒來。」
柳氏想到齊雅看到齊靜兒的反應,立即就把一連串的事情想通了,柳氏氣憤的看著齊雅,努力把聲調放的溫柔些的問她︰「雅兒,你告訴娘親,是不是你姐姐打的你,還是她讓人打得你?」
齊雅根本不明白柳氏再說什麼,屋內突然這麼多人,她一直往柳氏身後躲,對于她的問話也一句話也不肯說。
「與其你浪費時間讓她開口,還不如去把你的大女兒找來和她對峙。」老夫人涼涼道。
「對峙什麼?」幾人身後驀然出現齊靜兒聲音,她站在門口,一派溫婉的姿態望著屋中眾人,落在齊雅身上的眼神疼惜又溫柔,儼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樣。
齊雅站到柳氏的身後,把腦袋貼在她的背上,不願和齊靜兒對視。
柳氏顧不得安慰齊雅,對著齊靜兒單槍直入的問道︰「是不是你讓人把你妹妹掐成這樣的?嗯?你還不讓人給她飯吃!雅兒怎麼得罪你了?你身為她的姐姐怎麼能這麼對她!」
柳氏覺得心中大慟。
小女兒的傻本就讓她傷透了心,這下子大女兒還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迫害起了她的親妹妹,這兩姐妹何時走到的這般地步?齊雅又何處礙著了齊靜兒,就因為她更偏心與小女兒嗎?
「娘,您說什麼?女兒怎麼一句話也听不懂。」齊靜兒紅了眼眶,和柳氏遙遙對視,眼底滿是委屈和震驚。她幽幽拿著手帕抹著眼淚,身形晃動,似是受到了天大的打擊。「母親怎能這麼想我。」
「我和妹妹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有多好母親是知道的,而且妹妹又沒有哪里對不起我,我為何要害妹妹呢,母親竟然這般想我,叫女兒好生冤枉。」齊靜兒哽咽道。
柳氏見齊靜兒流淚,心中也拿不準主意,畢竟齊靜兒說的哪里都對,可要是真不是她的話,為什麼齊雅這麼怕她呢。
「照顧齊雅的下人都哪里去了。」段老夫人往後望去,一行**人跪在地上,齊老夫人拿著手中拐杖狠狠敲了敲︰「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的說,到底是誰迫害的四小姐,不說的話,一起拖出去發賣了!」
這群照顧齊雅的下人都是齊家買來的,賣身契自然都在齊老夫人的手上。
幾人紛紛抬頭,三言兩語的辯解道︰「老夫人明鑒啊,我們都是伺候了四小姐許久的,我們沒有迫害四小姐啊,四小姐身上的傷和奴婢們真的沒有半分關系,求老夫人明鑒。」
「不是你們還能有誰!」柳氏找到了出氣的對象,頓時大聲喊道︰「雅兒身上全是傷,還瘦了不少,一看就是沒好好吃過飯休息過,這段時間就你們這些人待在她的身邊,不是你們是誰!」
「真的不是奴婢們啊。」幾人一直磕著頭喊冤,咬死了牙不肯承認。
齊靜兒站到了一邊,低垂的眸中涼薄如水,時不時拿起手帕擦擦眼淚。
段如瑕盯著齊靜兒看了片刻,突然開口,似是而非的嘆了一句︰「爾等本事真大,是有千里眼還是有順風耳,齊雅身上的傷剛被柳夫人瞧出來,你們竟然還先一步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你們發覺主子受傷,竟然還不上報,到底是何居心。」
齊靜兒身子一愣,驀地察覺到不對之處,攥著手帕的手指骨節漸漸突起。
柳氏被段如瑕一句話點醒,「你們這群賤婢竟然還敢狡辯!私下迫害主子,誰給你們的狗膽!雅兒何處對不起你們,你們竟然如此對她,來人,把這群賤人都拖出去亂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