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陰毒的誓言，只要出口便沒有後悔路可走，更何況宋姨娘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段如瑕笑了，「姨娘只要狠得下這個心，信得過我，不自作聰明，如意也承諾姨娘，不論是姨娘還是我這未來的弟弟，都將會是前程似錦。」段如瑕端起茶杯踫了踫擱在宋姨娘邊上的茶杯。
「咚」的一聲響，像是在宋姨娘心中敲了個定心磚，宋姨娘的眼淚也不留了，眸中迸發出一股滿滿的自信和亮色，端起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之前她一直忍氣吞聲，現在她願意為了孩子拼一把。
兩位達成同盟的人連關系都融洽了不少，宋姨娘也是富家小姐出身，也曾跟著母親給家里置辦過東西，再者她這個年紀的人也知道送什麼禮物給兩位夫人會不失禮。
挑了幾套首飾和花色漂亮的布匹，恰好已到午時，天氣炎熱，段如瑕和宋姨娘在綢緞店附近生意甚好的玲瓏閣訂了一間雅間，小二將冰過的茶水端上，推薦了幾個招牌菜便下去了。
兩人簡單吃了幾口便準備離開，誰知道剛剛踏出雅間，隔壁鬧哄哄的聲音便驀然傳來，宋姨娘正巧先段如瑕一步踏出門，隔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個身影狠狠宋姨娘這邊撞了過來。
晴空守在門口，登時迅速上前將快要跌倒的宋姨娘扶穩，只是那人影仍然在之前將宋姨娘撞了一下，宋姨娘肚子有些疼，穩當了以後本是要松了口氣了，誰知道段如瑕上前微微握了握她的手腕。
宋姨娘會意，立即哀嚎了一聲，捂著肚子倒在了晴空懷里，袖下的手死死扣著掌心，疼得她倒吸涼氣，額上也冒上了汗水，段如瑕面露擔憂的讓車夫趕緊把宋姨娘送回府去。
那邊見出了事，吵鬧聲也降了下來，段如瑕眼尾掃了過去，只瞧見水琇瑩被丫鬟扶著一臉余驚未定的模樣，見她看過來眼中附上一層陰鷲之色，眨眼便被水霧彌漫的眼眸遮了過去。
「段、段三小姐，原來是你，方才……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水琇瑩的抹了抹眼淚，她身邊的丫鬟也憤憤不平的指著後頭的少女，跺了跺腳，「你這姑娘不要欺人太甚，若是我家小姐出了什麼事，老爺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分明是你家小姐故意和我們搶雅間，我們反擊有何不對！」那四個姑娘中看上去年紀最小的插著腰吼了回去，那粗鄙的行徑讓樓內的食客紛紛咂舌。
「行了，你少說兩句！」黃衫女子面色不太好看，嘴唇也退了血色，似是知道了水琇瑩不好惹，開口解釋，「方才是家妹無理，我在此和姑娘道歉，還望姑娘不要和家妹斤斤計較。」
「喂你……！」齊雨就是看不慣齊妙這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樣，心中更是憤憤不平，心想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親生姐姐，這麼上不了台面，看看大姐二姐，怪不得是個不得寵的庶女！
「三妹也別太過責怪四妹。這位姑娘，這間雅間本來就是我們先訂的，先來後到的道理您大家閨秀出身該是明白的才是，舍妹年紀小方才冒犯了，後來也的確是我們不好，姑娘看這樣如何，我們替姑娘付今日的飯錢，此事就算一筆勾銷。」幾行人中打扮儒雅的男子開口圓場。
水琇瑩本來是想給這幾個人一點顏色看看，可是現下段如瑕在這里看著，她若是真的不依不饒定會給了段如瑕把柄，到時候這賤女人在容七那里多兩句嘴，敗壞她在容七心中的形象該如何。
水琇瑩咬了咬牙，「也罷，此事我們各退一步……」
「慢著！」便在雙方要講和之時，段如瑕神色不悅的站了出來。
「諸位方才的恩怨我並不想要插手，可是諸位的恩怨波及到了我們，此事便要好好說教說教了。」段如瑕看向齊雨，冷冷道︰「姑娘貿貿然出手害的撞到了同我一並出來的宋姨娘，這事可不是一頓飯錢就能了的。」
「我……」齊雨啞然，自知理虧卻不願承認，梗著脖子說道︰「我就隨手那麼一推，誰知道那個姨娘會那麼巧從雅間里出來，我又不是故意的……」
「姑娘這話真有意思。」段如瑕被齊雨無恥的性子氣笑了，心中不免嘆道此人上輩子被齊靜兒姐妹二人利用至死倒是不冤，誰讓她頂了這麼個豬腦子做事。
「我還從未見過這樣這樣厚顏無恥之輩。」
「不知這位姑娘尊姓大名，波及了貴府姨娘的確是我們不對，定當承擔責任。」方才的儒雅男子齊謙再次開口圓場，臉上滿是無奈之色，自己庶子出身，有兩個同母的庶妹，分別為齊妙和齊雨，齊妙生性溫柔，不需要他擔憂，偏偏是最小的妹妹齊雨，從小就和嫡出的兩個小姐混在一起，給她們當小丫鬟一樣，做事不過腦子，什麼事情都要他善後，這兩個姑娘一看就不是簡單之輩，看來此次提前進京真是失策。
「二哥說的是，方才小妹魯莽，我替小妹給姑娘道歉。」齊靜兒全程都是溫和的笑著，不參與齊雨的無理取鬧，現在又出來做好人，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耍的什麼手段，偏偏齊雨還以為大姐幫自己說話，一臉的感激不盡。
對齊謙卻是怨恨的很，恨他貶低自己，此事分明不是她的錯，她就那麼輕輕一推而已。
「我姓段，名如瑕，得罪各位了，今日和我走一趟。」段如瑕轉身欲走，便听齊靜兒詫異一聲，「表姐？」
段如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彎度，黛眉微蹙轉身看了齊靜兒一眼，「你說什麼？」
「你是段家的三小姐，如意表姐吧，臨走之前母親都說過。」齊靜兒笑著上前，「我是齊家的齊靜兒，之前祖母發了信的，我和兩位哥哥還有三位妹妹提前來了。」
「呵，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一直作壁上觀的嫡長子齊睿附和著妹妹說道。
段如瑕長睫稍斂，低低一笑，「那還真巧。」
「原來這幾位是段家的親戚，往日從未听過呢。」水琇瑩一臉淺笑，不露聲色的挑撥離間。
「祖母那一輩的，早些年分家了，不過來京城小住而已。」段如瑕簡直要笑出了生來，水琇瑩這話可是幫了她大忙了，齊家這一來鐵定是要死死攀著老夫人留在京城，她本就準備暗地里把她們只是‘小住’的消息散出去，到時候她們不願意走也要走。
本來段如瑕還苦惱如何把消息散出去，水琇瑩這麼個自作聰明反倒幫了她的大忙。
果然段如瑕的話一出，齊靜兒和齊睿兄妹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齊靜兒一張手絹被她自己扯得皺皺巴巴。、
齊睿凝著段如瑕的半邊面孔，似要透過面紗看清楚這女人面上的神色，齊睿心中暗暗想，她絕非不可能是無意的。
水琇瑩干巴巴的笑了笑，和段如瑕寒暄了兩句就分道揚鑣。
齊家六個孫輩隨著段如瑕一並回了段府，引著六人去老夫人院子請安。
剛到院門口，就听里頭老夫人喜悅的笑聲，水氏冷著臉從院子里走出來，瞥見段如瑕在門口，神色更是陰冷幾分，心中的恨意只多不少，完全將邊上的六人忽略。
段如瑕淺笑著俯身行禮，「見過大夫人。」
「呵，段如瑕，你最好護好了你弟弟，別叫我抓到把柄！」水氏干脆和段如瑕撕破了臉，聲音帶著陣陣陰毒。
「清玄規規矩矩做事，堂堂正正做人，夫人若想要管教，怕是真的沒機會了。」段如瑕對水氏的話不痛不癢的反擊，話中有話。
水氏一言不發扭頭離去，齊家六兄妹想要請安卻沒機會。
「方才那位是段伯伯的夫人嗎？」齊靜兒詢問段如瑕說道。
「的確是，只是幾日前大哥犯了事被處斬，大夫人的心情不大好，你們不必擔憂。」段如瑕解釋了兩句，便領著人進了院子。
大堂之內，老夫人抓著宋姨娘的手噓寒問暖個不停，宋姨娘面色通紅，不知是緊張還是高興地。
「這是出了什麼好事，祖母如此開心？」段如瑕笑問，又望向宋姨娘，故作擔憂，「姨娘無礙吧，方才……」
「如意你可回來了！宋姨娘有喜了啊，我段家多少年沒有孩子了，只可惜你父親遠征，唉。」老夫人只哀傷了一瞬，便開心了起來，「不行，宋姨娘這懷了孕可要好生照看著，如意啊，你去把府上的印章拿來，我做主把宋姨娘抬成貴妾，你只管放心，這胎若是個男孩，待林修回來了，便叫他抬你做平妻！」
段朗逸死了，身為主母的水氏便算是只生了個女孩，算是沒有男嗣的，這放在大家族中，抬個生了男孩的貴妾做平妻並不少見，水氏也無法置喥。
「這可算個喜事，恭喜宋姨娘了。」
「多謝三小姐。」宋姨娘回禮的笑了笑。
「唉，只是大夫說宋姨娘受了驚，要好好調理，如意啊，你們回來前到底出了什麼事……」老夫人眼神隨意往後一瞥，這才看見後頭的六個齊家兄妹。
「他們是……？」老夫人皺了皺眉。
「哦，忘了告訴祖母了，這六位是齊家的幾個表兄表妹，提早了來段府拜會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