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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歷城回來以後,段如瑕在夙府又逗留了幾天,只為了享受這難得的清淨。

自從那日以後,容七就消失了,偌大的夙府,只有段如瑕和幾個丫鬟僕人,段如瑕曾經問過清荷,容七出了什麼事,她也只不過打了個幌子蒙混,段如瑕也不願再問了。

眨眼到了段府辦喪事那一天,段如瑕換上白色長裙,穿了一個黑色長袍,帽子遮住臉,她也想看看水氏究竟是怎麼辦的。

段府前掛滿了白色綢緞,漫天飛舞,一個道士拿著拂塵和符,神神叨叨說著什麼,桌前擺滿了瓜果蠟燭,供奉著的似乎是觀音。

那道士拿起一邊的桃木劍,念了幾句口訣,沖天一指,符被火燒成灰,那道士轉身沖段林修行禮,說道,「將軍且放心,我已讓三小姐安心投胎,府里不會再有污穢之物了……」

「多謝大師」段林修俯身做輯,「大師不遠萬里而來,定累了吧,府里已經做好了飯食和客房,大師不如住一晚再走」

「也好,那就多謝將軍了」道士點了點頭,隨著引路的小廝走進了宅院,段如瑕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今日辦喪,就來了個道士,一切就都結束了?

段如瑕順手拉了一個圍觀的百姓,笑容溫和,「大媽,我听說今日是段三小姐喪禮啊,怎麼……來了個道士?」

「呦呦呦,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大媽擠弄了一下眼楮,得意洋洋的挺直腰板,「我是這一帶消息最靈通的,我听說,是因為這段三小姐陰魂不散,纏著七小姐,七小姐為此都病倒了,這才特意請了個大師,大師說,是因為大夫人的喪禮辦的太隆重,才招三小姐流連不走,故,不僅縮少了置辦的銀兩,連棺材都換成了最次的,也不知道,這三小姐造了什麼孽,死了也不能風風光光的」

段如瑕低下頭,目光微冷,段九泱這是在替水氏開月兌?前世這女人沒有出現過,看來水氏又多了一個幫手。

「誒,不對呀」老大媽模著下巴打量著段如瑕,「這位姑娘我怎麼記得好像見過?」

段如瑕笑著行禮,「大媽,我來自鄉下,我們又怎會見過,還有些事,晚輩先走了」

說罷,帶著清荷快步離開。清荷走到段如瑕身邊,開口問道,「小姐,你打算何時回段府?」

「自然是今日」段如瑕帶著清荷繞到後院,推門而入,後院守衛不在,省了段如瑕不少麻煩。

幽檀苑已經破敗了,水氏急不可耐的拆掉了幽檀苑,此刻光禿禿的圍牆內只有廢墟。

「水氏!當真可惡!」清荷跺了跺腳,忍不住心頭的憤怒,段如瑕抬手示意她安靜,不遠處似乎有動靜。

「你就說,這麼點東西咱們怎麼分!」灰衣小廝指著地上的包袱,氣沖沖地說道。

「那還能怎麼分,簪子歸你,其他歸我,至于那些個衣服,歸曉芹」藍衣小廝拍手分配,卻引得曉芹不滿。

「我才不要衣服,死人的衣服,多晦氣啊,我要首飾,至少還能當些錢」曉芹氣鼓鼓的撐著腰說道。

灰衣小廝撇了撇嘴,「反正也是你偷來的東西,你怎麼不偷銀票,偷銀票還用得著這樣嗎!」

「你還怪起我來了!」曉芹怒目圓瞪,「如果不是我,你們什麼也拿不到,最好給我記住!」

「非也,若沒有我,你們誰也拿不到這些東西」

段如瑕笑著插嘴,面上柔和,目光冷峻,竟然能在這里遇到一群以前在幽檀苑當差的瓜分她首飾,真是好時機。

曉芹看著段如瑕傻了一會,不禁失聲尖叫,「有鬼啊!三小姐詐尸了!」

「詐詐詐……詐尸了!」兩個小廝拔腿溜走,聲音不比曉芹的尖利,清荷皺眉,想要把他們抓回來,段如瑕卻攔住了她。

「聲音已經傳出去了,就算抓回來也沒什麼用,也好,你陪我坐一會兒」段如瑕轉身來到不遠處的涼亭,靜靜坐下,等待人群到來。

段九泱住的離段如瑕的幽檀苑很近,她和丫鬟荔枝是第一個來的,段如瑕不動聲色。段九泱在看到段如瑕是停住了腳步,手掌心冒汗,再想這光天化日,哪有什麼鬼怪,就大著膽子上前,「三……三姐……是你嗎?」

段如瑕勾起笑容,理了理袖邊,「七妹還記得我啊,我以為這幾天,你們都把我忘了……」

荔枝拉著段九泱,不想讓她犯險,自己大著膽子喊到,「快說!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清荷大步上前給了荔枝一耳光,「真是不怕死!敢說我們三小姐是鬼!再胡說八道我就!」清荷提起拳頭,以示警告。

荔枝灰溜溜的躲到段九泱身後,不敢冒頭,段九泱就顯得淡定多了,她邁著蓮步走到段如瑕身邊坐下,握住了段如瑕的手,淚就滑落,「三姐,我可擔心死你了,你沒事就好,這場劫難,你是怎麼躲過去的?」

「這……」段如瑕抽回手,「怕是說來話長了,等爹爹他們來了,我再解釋也不遲」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段林修一行人遲遲趕到。

水氏看到段如瑕悠哉悠哉的對她笑,只覺得毛骨悚然,立刻退出身邊道士,「大師,快!她出現了!」

道士咽了口口水,哆嗦上前,「什……什麼妖孽,膽敢在本天師面前出現,不想活命了!看本天師不收了你!」

他大喝一聲給自己壯膽,卻被迎面而來,清荷拋出的小石子嚇了一跳,拂塵亂舞,一看就是個庸人。

段如瑕起身,走下台階,來到那道士跟前,拍了拍他胸口的灰塵,笑容冷熱不知,「大師,你可听說過庸人這一說?」

「……」道士盯著段如瑕不語,但發現他二人可以接觸,就知道段如瑕還活著,機靈的他立刻跪下磕頭,「見過三小姐,三小姐福大命大,沒死真是太好了!」

段林修一听,嚇了一跳,「大師您別開玩笑,如瑕她都已經在棺材……」

「爹爹,那只是個替死鬼」段如瑕放過了假大師,朝段林修行了一禮,「爹爹,女兒沒有半分受傷,也沒有死,之前的一切女兒都知曉了,卻不知幕後真凶,就想出了引蛇出洞這一個辦法,讓父親擔心,女兒慚愧」

段林修哆嗦著唇瓣,模了模段如瑕的肩膀,老淚縱橫,「如瑕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本以為這一次將軍府絕對逃不過穆氏的興師問罪,如今段如瑕回來了,豈不是天大的好事,管她什麼引蛇出洞!

老夫人拄著拐杖,也是熱淚盈眶,盯著段如瑕看,段如瑕發現老夫人的目光,心中有些溫暖,不論她是不是為了名利,至少她擔心過自己。

段如瑕腳下生風,走到老夫人跟前,提裙而跪,雙手交叉放在額下,行了大禮,「如瑕不孝,讓祖母擔心,如瑕願意受罰!」

老夫人擲著拐杖,白發晃眼,「你呀你!你讓祖母說什麼好啊,一次又一次嚇祖母,祖母的老命,遲早有一天毀在你的手里!」

話雖重,可終歸是孫女,老夫人也不忍心,扶起段如瑕,二人寒暄了幾句。老夫人對段如瑕總歸有一絲疼惜,段如瑕想拿老夫人做後牌,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段襄擠在後面,說不上話,此時老實多了,想著隨眾討好段如瑕,思索了片刻,沖到段如瑕跟前。

「三姐,請你原諒我!」段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跪下了段如瑕跟前,「我的確起過害你的心思,也正因為我貪心,想要除掉你,去找了殺手,我進了大理寺,以為一切都完了的時候才知道我真的做錯了,我們是姐妹,就應該互相扶持,互相關愛,如今三姐大難不死,襄兒……襄兒願做任何事贏得三姐原諒!」

段襄朝段如瑕磕了幾個響頭,似乎懺悔了,可段襄的性子段如瑕太了解了,她過不了幾天就會現原形,段如瑕笑容冷漠,也不扶段襄,「四妹,你要知道一句話,那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要太貪心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四妹還是安安分分在院里繡花吧……」

「那……三姐這是……」段襄咬了咬下唇,目露凶色,「三姐這是不肯原諒我?」

「四妹,當我幾次三番派人害你,然後在事情敗露後只不過說一句原諒,說一句錯了,你會原諒我嗎?」

段襄奮力點了點頭,「三姐,姐妹之間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思,我真的明白了,你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能原諒我呢!」

段九泱站在一邊看戲,不由贊嘆段襄臉皮之厚,段如瑕都說了,不原諒就是不原諒,段襄現在這副樣子倒成了段如瑕得理不饒人了。

「七妹,若是你,應當如何?」段如瑕朝段九泱挑了挑眉,將話頭轉給段九泱,段九泱不慌不忙接下話茬,神色淡定。

「若是我,怕是不會,這道理就和我刺你一刀,再和你認個錯是一樣的,四姐,與其打馬後炮,貪圖嘴上功夫是沒用的,你不如……做些實際的,三姐說不定就原諒你了……」

段九泱笑容甜美,卻不達眼底,段如瑕突然對段九泱有了興趣,她認為,這樣的人是不會幫助水氏的,可是她……究竟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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