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明月空懸,靜謐一片
迎風酒樓之上竄過幾個黑衣身影,齊刷刷落在後院,後院的石桌上,一個女子靜靜地擦拭著手里的劍,一張黑布遮住她的面孔,只剩下一雙禍人的杏花眸。
「四娘,人都放倒了?」
為首的黑衣人淡淡道,那女子起身輕笑,「都已經放倒,下面的事就要交給三師兄你了。」
那人斂了斂眸,聲音沙啞,「你們東廂房,剩下的去西邊,所以錢財斂光,人一個不留!」
「是!」
女子盈盈一笑,「那執劍女子怕是要我們一同解決了?」
黑衣男子轉身離去,悠悠道,「已經解決了,不需要你再插手,那個白衣女子的廂房交給你。」
女子心中隱有不安,卻也順從的隨著其余眾人上了樓。
斑駁的月影透過枝繁葉茂的樹在地上投下斑斑點點,那女子推開門,漫漫帷帳中一白衣女子身影隱約可見,不遠處的桌上燃著半截香,女子用面紗捂住鼻子,步步上前,手起,刀落。
「 ——」
電光火石間,女子吃痛的捂住手腕跌坐在一邊,面紗落地,赫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床上的白色身影緩緩坐起,精致的面容含笑看著那人,「老板娘果真不是一般人啊。」
屋內的燈燭被點燃,老板娘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腕不甘心的咬著唇,半晌才哆哆嗦嗦的開口,「你……你怎麼看出來的?」
段如瑕披上外衫,幾步到桌邊,將桌上的香拿起丟了出去,「這還要多虧清荷……」
「這方圓幾十里只有你這一家客棧,生意好確實沒的說,可是盡管生意怎麼好,你也買不起宮內的首飾。」
說著,縴長的手指了指老板娘頭上帶著的一支簪子
「宮內有過傳聞,敏貴人為國祈福曾到過淨慈寺,中途也在你這歇息過,可怪的是幾天後她就失蹤了,尸首至今還沒有找到,據說敏貴人有個皇帝御賜的簪子,和老板娘頭上這支像的很啊。」
老板娘咬了咬唇,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疼痛,額上全是虛汗,段如瑕支著下巴,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不減。
「你這屋子一直有種奇怪的味道,我初入這里還沒有察覺,可清荷一聞就知道了,八百里處有一個集市,那兒的墨檀香很是有名,雖是助人入睡的燻香,可你這只有燒的香,沒有檀香卻有檀香味這一點就很奇怪了……」
「小姐。」清荷跨門而入,「人已經解決了,是殺是留?」
段如瑕卷著發絲,笑容令人捉模不透,「那就要看老板娘的意思了……」
「呵。」老板娘無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沒想到我風四娘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來敗在你這麼個小丫頭手里!」
段如瑕起身,示意清荷關上房門,很快屋內只剩她二人,風四娘咬了咬牙,「你殺了我吧,我只求你一件事。」
「說吧。」段如瑕眯起眼楮,笑容燦爛,風四娘聲音顫抖,有一絲愧疚,「放了我那些兄弟,他們都是因為我才走上這條路的。」
「其實你不用如此悲觀。」段如瑕淺笑,「我本就沒想殺你。」
「那你想怎麼樣?」風四娘疑惑開口,望著段如瑕俯身湊到她的面前,靈動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
「為我做事,我就放你們一馬。」
風四娘咬緊牙關,額上汗珠滴落,心中無比憋屈,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為這麼個小丫頭做事,她哪里甘心,可若她不答應,她那些兄弟今天就難逃一死。
「我給你半柱香時間考慮,時間過了你這就得重新裝潢一次了。」段如瑕冷笑著起身,聲音略帶威脅。
風四娘表情紛呈,最後還是無比無奈的癱軟了身子點了點頭,段如瑕滿意笑著,將清荷叫了進來替風四娘包扎傷口。
「我給你半個月時間,安頓好你的客棧和你的兄弟,至于你們再做劫路生意或是改邪歸正我不想管,等你處置好了便來京城找我。」
段如瑕冷淡說著,風四娘悠悠一笑,「你不怕我逃了?」
段如瑕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挑了挑眉,「風四娘在江湖混了這麼久,這點信用應該講的吧。」
被堵住了話口,風四娘不再言語,清荷替那些黑衣人解了穴,為首的本不甘心,可在風四娘的勸阻下不得不停了手。
段府一行人除了段如瑕所有人都在風四娘的**香下好好睡了一覺,寧氏身子不好,怕是支撐不住,老夫人只好請人護送寧氏回了段府。
因為寧氏耽擱了行程,老夫人極為不爽,對寧氏的態度差了下來,要問老夫人為何不顧及寧氏肚子里的孩子,段府畢竟已經有兩位少爺了,更何況就算寧氏生了少爺也只是個庶出的,老夫人哪里有那麼看重。
和風四娘協商好,段如瑕又踏上了去淨慈寺的道路,段萱不願和水氏待在一起,這幾天的路程都和段如瑕在轎中度過。
段如瑕又給自己找了個能人,心情自然好了起來,也無心再試探段萱,她認為段萱是個聰明的,這幾天下來,不會看不懂她的意思,再者寧氏身子不適猜也知道和水氏月兌不了關系,段萱對寧氏如此孝順,怎會效忠水氏,段如瑕是這麼思慮的。
同行的段萱其實還是糾結的,一來母親逼迫,她不得不對水氏示好,可是相比較她更認為段如瑕是個比水氏更繁忙的樹木,寧氏假孕的事她是知道的,也是反對的,可並無什麼用處,寧氏倔脾氣上來了誰了拉不住,段萱也不知道是該感謝她為自己著想還是恨她給了自己一個極為困難的選擇題。
到淨慈寺已經是十天以後的事了,一行人剛下轎,一個尼姑打扮的女子走了過來,雙掌合十,「見過老夫人,夫人,三小姐,五小姐。」
老夫人笑著上前也合起手掌俯身示意,「好久不見了靜文師太。」
水氏也笑著做輯,「勞煩靜文師太親自迎接。」
靜文師太頻頻搖頭,「哪里哪里,這都是貧尼應該做的。」
「娘!」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呼,語調溫柔不失優雅,步履穩重腳底生蓮,即使穿著灰色的尼姑袍也遮不住她與生俱來的高貴美艷,段如瑕眸色漸深,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