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有了心里準備,突如其來的顛簸還是讓沈清婉嚇了一跳。
她緊緊抓著把手,身子繃得僵直。
「放松點兒,」祁佑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嘗試跟著它的節奏,這樣反而穩當一些。」
沈清婉此刻的腦子里都是漿糊,哪里還知道跟著馬的節奏是什麼意思。
放松?那更不可能了。
祁佑覺得她還是緊張,于是拉了拉韁繩,夜笛便放慢了腳步。
「怎麼了?」沈清婉見夜笛慢了下來,便問祁佑,「怎麼不跑了?」
「你听听自己的聲音,」祁佑笑道,「說話都在顫,還想讓它跑呢?」
沈清婉羞赧地低了低頭,小聲道︰「確實有些怕的……」
「那要不還是算了?」祁佑垂頭問她,「坐車也不過兩日罷了。」
沈清婉想了想,搖頭道︰「還是騎馬吧,哪怕這樣慢悠悠地走,也比坐馬車舒服。那車里當真是太悶了。」
祁佑點了點頭道︰「好,那便依你。」
二人便坐在馬上,慢悠慢悠地朝著驪山腳下去。
這兒一片都甚是好看,沈清婉漸漸適應了馬的步子,遠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
如今還敢騰出一只手來,指著遠方看到的風景與祁佑說笑。
「那雲真有意思,懸在山腰之上,像一條潔白的玉帶一般。」沈清婉有說有笑,全然沒有方才的害怕。
「遠遠看去,它是懸在山腰上,」祁佑笑著答道,「若是你在山中,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真的嗎?」沈清婉轉過頭來,好奇問道,「我看這雲濃白不透,當真想知道身在其中是何等感覺。」
「只怕會打濕你的頭發。」祁佑慢悠悠地回答道。
「是嗎?」沈清婉似是自言自語,「雲能化雨,也能化露。」
「錯了,」祁佑說道,「雲能化雨,雨亦能化雲。這般懸在山腰上的雲,多是大雨之後,霧氣蒸騰所致。」
沈清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笑道︰「好看就是了,我管它如何成的呢。」
祁佑輕笑︰「說得對,好看就是了。」
沈清婉與祁佑聊著天,倒是沒覺著身下的夜笛步子慢慢快了起來。
等沈清婉感覺到耳邊的風似是有些呼呼響了,這才反應過來,夜笛竟是在跑。
「誒?它怎麼越走越快了?」沈清婉好奇問道,倒沒有多少害怕。
祁佑淺笑,若有所思道︰「看來這個速度差不多了。」
「什麼?」
「我原想著,與你說說話,你便放松些,再慢慢讓夜笛快起來,你便不會察覺了。」祁佑解釋道,「你如今察覺,看來就這樣也差不多了。」
沈清婉抿嘴一笑︰「反正比馬車快。」
「是,」祁佑點了點頭,「等夜色落下,我們便找一處歇息,照這個速度,明日就可到驪山了。」
兩人前行,確實比一大幫人要快得多了。
夜間,祁佑與沈清婉找了一處客棧歇息。
第二日一早,祁佑早早就醒了,沈清婉卻是一直沒醒。
祁佑眼見著日上三竿,怕再不把她叫起來,到時候她又要不高興玩兒的時間不夠多,便上前去叫她了。
「婉兒?」祁佑模了模沈清婉的鬢角。
沈清婉的呼吸又長又靜,睡得極沉。
祁佑一聲沒有叫醒她,心中實在是不忍。
「婉兒……該醒了。」祁佑想了想,在沈清婉心中大概還是玩要緊,便也狠下心去叫她。
沈清婉似是輕嘆了一口氣,悠悠轉醒過來。
「我們該出門了,今日就能看到紅葉了。」祁佑溫柔地與她說著。
沈清婉似是有些懵然,眯著眼看著祁佑,隨時隨地都要睡過去一般。
「你要再睡一會兒嗎?」祁佑見她困成這樣,當真不忍心。
沈清婉閉上眼楮搖了搖頭,隨即就撐起了身,想坐起來。
祁佑上前扶她,沈清婉卻是緊緊皺著眉頭,十分不舒服的模樣。
「怎麼了?」祁佑覺察出了不對勁。
「水……」沈清婉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眼兒來。
祁佑趕忙去端了杯水過來。
沈清婉咕咚咕咚地往下喝著。
祁佑正想說一句慢點兒,還是遲了。
沈清婉似是嗆著了一般,一口水噴了祁佑滿身,霎時劇烈咳嗽起來。
這一咳,人都清醒了,沈清婉頓覺不妙,連忙下床,四處張望了一番,跌跌撞撞沖到一個臉盆前,劇烈咳了起來。
祁佑嚇了一跳,顧不得自己被沈清婉噴了一身的水,趕緊上去撫她的後背。
沈清婉咳得臉都紅了,眼眶里盡是淚水。
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頓時腿腳一軟,要不是祁佑還扶著她,她就跌坐在地上了。
祁佑的眉心都皺了起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我沒事兒……」沈清婉在祁佑懷里嘀咕,「我就是有點頭暈,剛才嗓子干,又嗆著水了……」
她生怕祁佑小題大做,待會兒又不讓自己出去玩兒了。
可沈清婉這一急,又暈得厲害,突然急急忙忙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祁佑一怔,沈清婉已經開始在他懷里掙扎了。
祁佑小心將她放下,誰知沈清婉腳一沾地,又沖著那臉盆跑去,頓時劇烈地干嘔起來。
祁佑手足無措,除了趕過去撫她的背,似乎什麼都做不了了。
「怎麼回事兒啊……」祁佑擰眉,「頭暈還沒有好嗎?昨兒也沒坐車……」
沈清婉只覺得天旋地轉,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偏偏這大早上起來,還什麼都沒有吃呢。
沈清婉臉都白了,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祁佑想去抱她,沈清婉卻是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你讓我歇會兒,歇會兒……」
祁佑覺得這不行,得找個大夫來看看才是。
「那你先歇會兒,我去讓店家找個大夫來。」祁佑對沈清婉說道。
沈清婉無力地點了點頭,這會兒只要別吵她,別讓她起來,怎麼著都行。
實在是太難受了。
祁佑出了門,沈清婉緩了半日,原想起身喝點水,或是漱漱口,誰知一站起來,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她強壓著惡心,慢慢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了下去,然後便在桌邊坐著,等祁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