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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玨與祁修見過禮,祁修便示意他遣散了左右。

待屋中無閑雜人等,祁修才招了招手,示意身後低著頭的一個清秀小廝上前來。

「沈將軍,您看看。」祁修微揚嘴角,邊說邊端起手邊茶盞輕輕拂起。

只見那清秀小廝抬起頭來,雖說略畫粗了些眉眼,可那楚楚動人的臉龐,卻是沈言玨萬萬不會認不出的。

「宜兒?」畢竟是親生女兒,從小看到大,一眼便認出來的沈言玨驚奇不已。

「爹爹!」沈清宜听得父親喚自己,這一日一夜的恐懼與忐忑,委屈與怨恨,在這一刻都宣泄了出來,上前哭倒在沈言玨的懷中。

祁修原是最不樂意見得女人哭,只因他內心深處本就更喜好男色一些。

可此刻的沈清宜乃是小廝打扮,且不說當時下人給她裝扮好到自己跟前,祁修便已是看呆了般。

此時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沈清宜,更是多了幾分哀愁之美。

祁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甚至鬼使神差地覺得這樣的女子,不知比她那個嫡出的妹妹要好多少去了。

這邊沈家父女重聚,那邊祁修心猿意馬,一時屋中氣氛竟詭秘了起來。

最終還是沈言玨先開口勸慰沈清宜道︰「好了宜兒,莫要哭了,回來就好。」

祁修听得這話也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掩去自己的尷尬,穩神道︰「昨夜沈小姐在本皇子府外求助,本皇子未見國公府有所動靜,知大概沈將軍也是不願張揚此事而影響了沈小姐聲譽,故今日不得已才這般送沈小姐回來,還望沈將軍諒解。」

沈言玨對著祁修道謝道︰「五皇子這是哪里的話,沈府上下自是感激不已。多謝五皇子對宜兒的照顧,夜色已遲,若不嫌棄,請在府中用了晚膳再回吧。」

「不了,」祁修擺了擺手,「這樣只怕外人猜疑,與沈小姐閨譽無益。本皇子也算功德圓滿,先行回府了。」

說罷祁修便要起身,沈言玨听著祁修這話有理,便也不再挽留,只說送祁修出去。

祁修亦是推拒,只說沈將軍此刻還是送沈小姐會院更妥些。

本來沈清宜此刻便有些情緒不穩,而祁修這般細致的安排照顧,落在沈清宜的眼中,當真感動得就差以身相許了。

晚膳時分很快就到了,因著沈言玨平安歸來,老太太高興,今兒的晚膳自然是三房一塊兒。

沈清宜倒是沒有錯過這一宴,回院後就立刻忙忙洗漱打扮,愣是花枝招展地趕上了。

見到沈清婉,沈清宜先是翻了個白眼,隨即哼了一聲,便如只高傲的公雞,仰著腦袋就走了。

沈清婉見著她出現在宴上亦是出乎意料,難不成是自己先前猜錯了?

又想得方才在院子里見到薛姨娘放松愜意的樣子,再見此刻病態全無的沈清宜。

瞬時心下覺得真是好笑,想著這母女倆可真是像,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今日早上才回來,這麼多人都見著沈清宜病重得路都走不得,需得抬回院子去,如今一日未過,竟這般活蹦亂跳了。

也真是不怕心思深的,琢磨出點什麼來麼?

思及此,沈清婉亦是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正堂的宴客廳中擺了三桌,正中的自然是沈老夫人上座,下首是沈家三位爺和三位夫人。

第二桌乃是九位小姐,依著嫡庶長幼落了座。

第三桌是六位少爺,最小的六少爺沈文旭也已是八歲,沈清婉少出後院,故而家中六位少爺也只見過自己的大哥沈文昊。

沈清婉登時有些尷尬起來,雖說都是家人,可她毫無記憶,于她而言總是陌生男子。

尚未開宴,因著沈言玨平安歸來,眾人自是有說有笑,噓寒問暖著,堂內氣氛和暖,其樂融融,沈清婉更是覺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沈老夫人在上首見著沈清婉略帶緊張的臉色,心知今日「生人」太多,定是她有些怯了,便招手道︰「婉兒,來,來祖母邊上坐。」

沈清婉听得有人喊自己,嚇了一跳,定神一瞧是沈老夫人,忙過了去,卻只福身道︰「祖母疼愛,婉兒不敢亂了長幼規矩。」

沈老夫人听得這話也是一愣,隨即朗聲笑道︰「無妨無妨,都是自家人,也是自家宴,一家子吃飯,不必計較這許多了。來,給她爹頭上加個椅子!」

這話說的大家伙都是笑了起來,沈言玨亦是笑著作了個揖道︰「母親大人莫要取笑兒子了。」

眾人說笑間,沈清婉也無法,已是紅著臉在沈老夫人的左手邊坐了下來。

也難怪沈清婉不自在,她知這位子原是僅次于沈老夫人身份之人可坐,也不過是自己父親罷了。

沈老夫人亦是看出沈清婉的不自在,拍拍她的手背,叫她莫要緊張。

「婉兒,」沈老夫人輕聲與沈清婉講著話︰「眾位兄弟你未見過,我于你說來吧。」

沈清婉點了點頭,也只微微抬眼朝那桌看去。

「你大哥左手那個,老二,是二房長子沈文昭,你該叫堂哥,右手是老三,二房庶出沈文時。」

沈老夫人依次細數給沈清婉,沈清婉亦是豎著耳朵默默記著。

「老四,老五,都是三房庶出的,沈文昱,沈文暉,再就是你六弟,你父的白姨娘所出的沈文旭。」

沈老夫人說著就嘆了嘆氣,大房和二房嫡子都只有一個,三房連個嫡子都不曾有,也不過兩個庶子,聊勝于無罷了。

沈清婉正記著呢,卻听得沈老夫人幾弱無聲的嘆息,好奇抬頭看了一眼,正巧見沈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人上了年紀,就惦記著子孫是否興茂。

沈清婉想著如何能寬慰沈老夫人兩句,卻听自己的父親喚了一聲。

「母親,」沈言玨雖是向著沈老夫人說話,卻也是眾人都能听到的︰「昨夜皇上召我前去,後又恩賜了除夕宴,讓兒子帶著家人同去。」

「哼,」沈老夫人尚未開口,就听得沈二爺輕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大年夜的,家不成家,無人團圓。」

這話亦是落在了沈老夫人耳中,沈言玨微張了張嘴,終究未說什麼旁的,只低頭對沈老夫人道︰「不過是午宴,除夕夜自然是要在家守歲的。」

沈老夫人略低了低眼,只道︰「我留在府中,你帶著自己媳婦兒女一道去便是了。」

沈言玨也知只能如此,雖是午宴,但若真家中少了老夫人和自己一家子,估計是會掃了府內眾人的興了。

沈老夫人眼中的無奈,沈清婉瞧得真切。

若如自己大哥所說的一般,看來不只是自家這一房人處處忍讓著,連沈老夫人都是為了這一大家子的和睦,不得不讓步。

再看沈二爺,一眼都不曾看這邊,低眼看著左手拇指上白玉扳指,似是格外悠閑般地輕輕撫著。

罷了,沈清婉撇了撇嘴,暗暗翻了個白眼。

這會兒沈清婉正想著自己心事呢,那邊的沈清宜,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來了。

聞听沈言玨會帶自己兒女入宮參加皇帝賜宴,她便想到自己是否有機會能一道去,這樣便可以再見到五皇子了。

一邊又想著昨晚五皇子的安撫照顧,方才在書房之內的思量體貼,沈清宜不禁臉紅了起來。

沈清宜的心猿意馬並沒有躲過沈清婉的眼楮,這陣沒由來的臉紅更讓沈清婉詫異不已。

細細看去,此刻的沈清宜哪兒還有一絲方才的得意與傲慢,滿臉盡是小女兒的嬌羞罷了。

沈清婉猜不透這人心里究竟想著什麼,只覺好笑,掩了掩唇便了。

食不言。

晚宴散去,夜色已是濃重。

眾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在和鈴軒內,沈清婉正捧著一卷書,心不在焉地翻著。

昨日傍晚寺中驚魂還猶在眼前,如今雖安居府中,沈清婉卻也是心有戚戚,時常胡思亂想的。

「小姐……」夏竹過來輕聲喚著。

沈清婉被打亂了思緒,抬眼看了看夏竹。

「小姐,昨日才受了驚嚇,今日不妨也早些休息了吧。」夏竹勸道。

沈清婉看了看窗外,微微笑著點頭,正欲起身,卻腳下一絆,差點摔了。

春蘭夏竹二人皆是一聲低呼,忙向前欲扶之,幸得沒摔著,沈清婉自己站穩了。

這一下倒是鬧得沈清婉一陣心悸,咚咚如擂鼓。

不知怎的,沈清婉眼前浮現出昨日救了自己的那個男子,彼時彼刻,自己也是這般的心跳如鼓。

沈清婉愣神的功夫,兩個丫鬟已是上前站定,等著自家小姐去妝台前卸釵環了。

「先不急,」沈清婉捻了捻壓裙上的流蘇,「我有要事要與……爹…商量。」

這一聲爹,真當恍如隔世一般。

由不得她多想這些,沈清婉只覺得,寺中之事蹊蹺頗多。

無論是她猜測來的有兩撥人也好,還是那出手相救之人也好,終歸是要告知父親的。

沈清婉只帶上了春蘭,二人朝著沈夫人的玉德苑去了。

玉德苑還未落鎖,門口守夜的婆子見了沈清婉也是有些詫異。

「八小姐?這個時候,您怎麼來了?」

「嬤嬤,」沈清婉客氣道︰「我有事找母親。」

「噢,那小姐請吧,不過,老爺也在里面呢。」

玉德苑的婆子都是沈夫人叮囑過,天氣寒冷,若是八小姐來,不必通傳,直接讓八小姐進來就是。

畢竟寒冬臘月,沈夫人怕自己女兒等這一會兒又著了凍可不好。

故而婆子也是直接放八小姐進去了,只是心下隱隱覺得老爺在里頭,許是不太妥。

但一想著沈夫人愛女情切的勁兒,覺得自己也沒做錯什麼。

倒是沈清婉沒想這麼多,徑直便進去了。

不料正要叩門,里頭隱約的談話聲卻落在了沈清婉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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