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再遠的路也終有走完的,甘棠站在永殿門的門口,雙手扶在門欄之上道「皇上,臣妾到了。」
「棠兒,朕想」
章淵的話還未說出口,蘇離便小跑了過來,她微喘著粗氣,聲音嬌媚「皇上,原來您在這啊,可讓臣妾好找呢。」
那埋怨中又帶著一點小撒嬌的語氣讓甘棠原本變軟的心又冷硬了起來,「看起來皇上還有事要忙,臣妾不打擾您了。」
看著緩緩地在自己的眼前合上的門,章淵瞬間煩躁了起來。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這麼讓這個不長眼的人給破壞掉了。他恨不得直接將蘇離給碎尸萬段。
「媚妃,你來找朕所謂何事?」
「皇上,臣妾一大早上起來看您不在了心慌。」
「慌什麼?在這皇城內朕又出不了事。」章淵冷聲說道「若沒有別的事了你就回去吧,朕還有事情要忙。」
看著明顯心情低落的章淵,蘇離識趣的說道「好,那臣妾就先不打擾您了。」
等蘇離走後,章淵依舊呆呆的看著永的大門不曾挪動分毫。王岳看著于心不忍的說道「皇上,您若是想見皇後娘娘,奴才便去叫門。」
「不必了,她現在很累,需要好好歇下,別去打擾有她了。」章淵嘆了口氣,有些難過的說道「回御書房吧。」
「是。」
辰時,藍倩緩緩地舒展了子,而後對著尤溪說道「尤溪,昨夜本宮好像听到了鐘鳴之聲。」
「貴妃娘娘,昨夜昨夜確實有鐘鳴哀音。四聲鐘鳴,也不知道是那家大人去世。」尤溪有些惋惜的說道。
藍倩那伸了一半的懶腰瞬間卡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回頭問道「你確定是四聲?」
「嗯啊,怎麼了娘娘?」看著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對勁的藍倩,尤溪也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小心的看著藍倩,擔心的問道。
「快,扶本宮去永!」藍倩蹬上腳下的鞋就匆匆忙忙的站了起來,好似有天大的事一般。
尤溪不敢怠慢,趕忙攙著藍倩朝著永的方向走去。
「哎呦」藍倩走的風風火火,直接和從拐角模索著走出的微塵撞了個滿懷。尤溪一個沒扶穩,差點就讓藍倩張了過去。
尤溪連來人都沒看清,就氣的大罵道「沒長眼嗎?看不到貴妃娘娘過來了嗎?」
「對不起,是微臣走的太急了,還請貴妃娘娘恕罪,貴妃娘娘,您沒事吧?」微塵歉意的在一旁小聲詢問道。
「無礙,也是本宮著急了,不過微塵大人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藍倩看著微塵關心的問道,說起來,她也是好些日子沒見到過微塵了。
「臣昨夜觀星象,發現了些玄機,正打算去御書房見皇上。」微塵恭謹的回道。
「那你趕緊去吧。」
「微塵告退。」
微塵這次出來並未帶那個太監小蘭,所以走路磕磕絆絆的,看著叫人有些擔心。但是藍倩終究沒有去幫微塵一把,因為她知道,驕傲如他,是絕不會接受她的幫助的。
「我們走吧。」藍倩才要抬腳,便看到地上落下了一個荷包,藍倩將荷包撿起,剛要叫住微塵,便看到了荷包上的繡字,淚水沒由的從她的眼眸中冒出,就像是泉水般,源源不惜。
「貴妃娘娘,您怎麼了?」看著傷心欲絕的藍倩,尤溪著急的問道,「可是被微塵大人撞傷了?奴婢給您叫御醫來看看吧。
藍倩將那撿到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懷里,原來他也是知道她的。
「不必了,尤溪,你先扶本宮回宮吧。」藍倩拉住尤溪,心情沉重又有些激動的說。
「好。」
御書房內
「南嶼,甘卿為何會戰敗?」章淵聲音陰沉,臉色冷然的問道。
「皇上,南境的人破了甘將軍的陣法圖,而甘將軍誓死都不願意離開延陽,所以苦苦撐了半月有余之後,為了救臣」說道這,南嶼的眼眶忍不住的濕潤了,說到底,都是他的錯罷了。
南嶼咬了咬牙,悔恨的接著說道「甘將軍為了救臣,被炮彈打死了。之後南境的人攻入延陽,將甘將軍的尸體搶走懸掛在了延陽的城牆之上。」
踫!
只見章淵雙目猩紅的將身邊的桌子直接拍碎道「放肆,他們怎麼敢!」
「甘家世代守衛南境,南境的人早就對甘家恨之入骨,也不難猜出,他們拿到甘將軍的尸體後會做什麼。」藍嵐聲音沉痛的說道。
從今以後,在這朝堂之上,再也沒有人會和他相互照應,也沒人和他斗嘴了,文藍武甘的局面終是結束了。
老家伙,你怎麼敢這麼早就走了呢?藍嵐的眼角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南嶼,集結五十萬人馬,去南境,把甘將軍的尸體給朕奪回來!」
「皇上萬萬不可啊!」看著情緒失控的章淵,藍嵐強忍著傷痛上前阻止道「皇上,眼下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切不可因一時的得失,而輸了全局啊。」
「眼下西北和南境早已連成一片,咱們北國內部又處處布滿了眼線,若是您眼下將兵力全都集結到南境的話,西北會月復背受敵不說,我們皇城也可能會經歷兵變的。」
「那就眼看著甘卿的尸體被敵人羞辱嗎?」章淵暴喝道。
「皇上,我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全大局,等西北穩定之後,再對南境出手。」
看著依舊不願意的章淵,藍嵐又說道「老臣相信,甘將軍若是還在的話,也一定會認同老臣的想法的。」
「那就先按照你說的辦吧。」章淵深吸了幾口氣後,咬著牙應下。
看著總算是沒沖動的章淵,藍嵐這才松了一口氣。
「皇上,微塵大人求見。」感受到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王岳壓著聲音小聲說道。
「叫他進來吧。」章淵揉了揉額頭,心情沉重的說道。
「微塵參見皇上。」
「起來吧,這一大早的,微塵大人來找朕所謂何事?」
听著章淵那略有些焦躁的聲音,微塵先是一愣,而說道「回皇上的話,臣昨夜觀星象,發現南境有變,遂特來稟告。」
「朕知道了。」
看著異常平靜,但卻又好似強壓著情緒的章淵,微塵又說道「微臣發現,南境的延陽河又有漲水的趨勢,這怕是會對南境局勢有大變動。」
「對我朝有利,還是對南境?」章淵直接的問道。
「對南境有利,微塵建議我軍暫時先不要補給南境,不然很容易損失慘重。」微塵回道。
「南境,還有什麼好損失的嗎?」章淵冷笑著說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看著明顯氣色不佳的章淵,微塵和藍嵐他們也沒有對他再過多的打擾,他們小聲說道「微臣告退。」
他們才走,章淵便直接走到了御書房的暗室內,看著那條黑漆漆的不見頭的暗道,章淵心痛了好久之後,才下定決心走了下去。暗道內的風甚是陰冷,刺的章淵骨頭縫都是疼的,但這身體上的痛,卻不及章淵心中痛的萬一。
章淵站在鳳床的床頭,看著眼角尚有淚痕,手中死死地抱著兵符的甘棠,他有些心疼的將甘棠撈了起來。模著甘棠那被凍得冰涼的手腳,他只覺得無力之感從腳底升起。
看著睡得昏昏沉沉的甘棠,章淵虔誠的吻了吻甘棠的額頭「棠兒,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一滴眼淚緩緩地從章淵的下巴落下,而後滴在了甘棠的眼角在,就好似是甘棠落得淚一般。章淵貪婪的抱著昏睡的甘棠,沒過多久,同樣一夜未眠的章淵,也緩緩地睡著了。
听著章淵那平緩的呼吸聲,甘棠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章淵,心里有些蒼白無力。不是她不愛了,也不是她不想和他回到從前,而是她們直接隔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當章淵再次醒來的時候,身畔早已沒了甘棠的蹤影。他的心底一沉,就在他要下去尋找甘棠的時候,甘棠端著一碗面緩緩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著端坐在鳳床之上的章淵,甘棠先是一愣,而後說道「皇上,您醒了。」
「嗯。」看著越來越客套的甘棠,章淵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得剜了一刀。
「臣妾剛剛給您煮了一碗寬板面,您且嘗嘗。」甘棠像是獻寶一般將面雙手奉到了章淵的面前。
章淵直接拉著甘棠的手,將甘棠拉入了自己的懷中,甘棠也沒有拒絕,而是陪著笑道「皇上?」
「一起吃。」章淵抓著甘棠的手,用筷子夾起了一縷面條,送到了甘棠的嘴邊。
甘棠先不適應的掙扎了下,而後笑著道「好。」
就這樣,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便將一碗面都吃光了。吃完之後,甘棠出聲道「皇上,臣妾想要去南境。」
章淵拿著面碗的手一頓,而後說道「南境現在不是很太平,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可是臣妾的父親還在延陽啊,臣妾不想父親客死異鄉。」甘棠有些低沉的說道。
看著傷情的甘棠,章淵心疼卻堅決的說道「微塵今日找我了,說南境近日會出現變動,若是此時貿然出兵,那會損傷了北國的根本的。」
甘棠也沒有爭執,而是問道「那我們何時能夠出兵將臣妾的父親接回來呢?」
「等過了漲水期。」章淵干脆的答道。
「好。」甘棠抬頭,看著章淵下巴上的青茬說道「皇上,您說甘家是叛臣,臣妾認了,臣妾可以去冷宮贖罪,只求您,不要覺得臣妾的父親也是叛臣,畢竟,他這一輩子都奉獻給了南境、奉獻給了北國。」
「臣妾不求所有人都當臣妾的父親是英雄,只求不要讓父親辛辛苦苦了一生卻只留下了罵名。」
「棠兒,你們甘家其實不是叛臣。」章淵抱緊了甘棠,貼著甘棠的耳朵說道。
甘棠異常平靜的說道「臣妾知道,只是大局需要如何,我們甘家就是個什麼樣的角色罷了。」
「棠兒。」章淵聲音里帶著許多的無奈。
「皇上無需這般,臣妾明白,這就是君臣罷了。皇上是君,臣妾一家是臣,我們理應服從皇上。」甘棠的眼楮烏黑明亮,好似黑寶石般,耀眼卻又冰冷。
「你我之間一定要這樣嗎?」
「臣妾與皇上之間理應這樣。」
「你就是在怪朕罷了。」看著故作倔強的甘棠,章淵一針見血的說道。
看著擰著脖子與自己較勁的甘棠,章淵妥協的說道「你且先休息吧,朕就先回去了。」
章淵才走,甘棠就無助的抱緊了自己的肩膀,身子一抖一抖的,似是在哭一般。
第二日朝堂之上
「皇上,南境大軍眼見著就要揮師南下的,若是再不做出舉措的話,怕是會威脅到我們樊落城啊。」兵部尚書從隊列內走出,有些擔心的說道。
「那你說此刻該做些什麼?」章淵用手撐著額頭,一雙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兵部尚書問道。
「臣建議先求和。」兵部尚書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文臣最前面的章冼一眼之後,便大著膽子說道。
「呵,這自古只有文臣求和,這還是第一次是武將就和的。」章淵還沒開口,丞相藍嵐便哂笑的開口說道。
「藍相,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臣這也是為大局著想啊。」兵部尚書紅著一張老臉,聲音憋悶的說道。
「大局?」藍嵐就像是听到了笑話一般「我朝兵強馬壯的,為何要向南境低頭?」
「我朝雖然兵強馬壯,但是能甘將軍已經隕落,我們還有哪位將軍領兵打仗?」禮部尚書左安民開口道。
「你這話說的,我朝難道武將就甘將軍一人嗎?你們難道都是文臣嗎?」諫議大夫魏韌氣的走出來,指著那一群的武臣大聲質問道。
武臣們瞬間臉色成了豬肝之色,他們有些難堪的說道「魏大人,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雖為武將,但已年邁,早已跨不上戰馬,那還能領兵打仗呢?」
見著要站出去的岱南風,兵部尚書率先開口說道「而這些年輕的將軍,又沒有什麼太多的實戰經驗,讓他們帶兵,那和去送人頭,平添冤魂有什麼區別嗎?」
「所以呢?」看著爭論了一圈的大臣們,章淵懶懶的開口問道。
「所以臣覺得,眼下求和是最為穩妥的辦法。」兵部尚書看了眼神色犀利的章淵,而後直接低頭,說道「待到平西王他們平定了西北,再叫他們去攻打南境便可。」
春林連滾帶爬的跑回了永,正在院子里緩緩擦拭著兵符的甘棠,看著如此狼狽的春林,她忍不住的開口道「怎麼這般狼狽?被狗攆了嗎?」
春林使勁的捶了捶自己的肺,而後大吼道「娘娘不好了,奴才听說,咱們朝廷要和南境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