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不停地撲打著車窗，雨刮左右揮著長臂，劃出一大片粼粼水漬。付美玲朝後車座看了一眼，菲菲依然難受地捧月復皺眉，靠在薇薇的肩頭，顯得有氣無力，好像病得不輕。
「快到了，你再堅持一會，還好今天不堵車。」
付美玲說完扭回頭，繼續盯著前方雨霧迷漫的街道。菲菲的樣子不像是吃壞了腸胃，可是早上刷牙卻突然嘔吐不止，好像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了，嚇得付美玲趕緊喊薇薇一起送菲菲上醫院。
一輛電動車猛地從斜側穿了過來，付美玲急踩剎車差點撞翻電動車。不由得怒罵︰
「混蛋，找死！」
電動車上的人全身罩在墨藍的雨披里，被付美玲的小奔馳逼停，車把一歪，一只長腿撐在地上，不過幾秒鐘，又蹬上銀色電動車，穿梭在車流里。
「這種窮絲活該被撞死！」
付美玲狠狠地罵道，車窗密封，任她罵多大聲外面的人也听不到。
「媽，這樣咒人不太好吧。」
薇薇被母親沖口而出的話驚呆了。母親在她眼里一直是優雅小資的典範，現在疾言厲色冷漠的神情，好像完全是另一個人，一個高高在上，評判眾生唯我獨大的黑暗系女王。
付美玲回頭瞪了薇薇一眼。
「我說錯了嗎？就是這種人沒錢買車，又不舍得打車，大雨天騎個小破車亂闖。如果出了事，他們不就是活該？最討厭這種人！窮就乖乖窩囊著，不要給別人添亂。」
「媽，我應該沒事，可能就是肚子受了涼。你一會在醫院放下我和薇薇，趕緊去美容院吧，別耽誤了你轉讓美容院。」
菲菲慘白著小臉幽幽地說，听母親話里的意思，是嫌棄她給大家添麻煩了。
「你沒事再說吧。」
付美玲心里確實著急，昨晚都迷糊睡了，手機微信突然響起添加好友的提示。有人想實地看看她要轉讓的美容院，考慮到不能影響美容師們工作，付美玲約那人早上八點半到美容院踫頭。
現在都八點二十了，肯定得遲到。剛才走得急，都忘了在微信上和那人打招呼……
付美玲心里越著急，時間好像過得越快，好不容易趕到醫院，已經八點三十五了。她停下車，趕緊拿起手機和那人道歉。
薇薇扶著菲菲下車，見母親在微信語音，等母親說完一句，趕緊說要和菲菲先進去了。付美玲不置可否，等對方語音傳來，知道人家已經等在美容院門口了，必須馬上過去。
「那我先過去美容院，菲菲如果有事打我電話，如果沒啥事你倆自己打車回去吧。對了，晚上我可能回來得比較晚，瑩瑩應該也不會早回來。你們兩個自己張羅飯吧。」
「媽，我一會得去上班，你不用操心我。大姐要是沒事，我先送她回家。」
薇薇看著菲菲憔悴的臉，菲菲沒有說話。付美玲也顧不得許多了，正好醫院的保安過來驅趕滯留在門口的車輛，付美玲踩下油門轟地開走了。
街道上，一叢叢各色雨傘起起伏伏，人們步履匆匆，腳下不時濺起的一串串細碎的水花……
沈赫的棕金色路虎變線轉彎就到醫院大門了，突然一輛白色小奔馳直沖出來，就算沈赫的車技再老熟，也是避之不急，急打方向盤，和白色小奔馳的前側臉擦出一道火花。
眼看著一輛豪車迎面撞來，付美玲嚇得緊緊握住方向盤，踩死剎車閉上了眼楮，心跳都停止了。耳邊听到鐵皮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完了完了！」
付美玲暗暗叫苦。周圍好像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等她緩過神來睜開眼楮，看見沈赫在敲打她的車窗。
「怎麼是你！」
付美玲打開車窗，臉上的神情像扭曲不定的陰雲。沈赫也沒想到大清早的，會在醫院門口和丈母娘撞車。沈赫先查看一下付美玲的前車頭，又俯看一下他自己的路虎。然後對付美玲說︰
「還好撞得不嚴重，你這是新車，應該還沒有出過保險，我的車今年也沒出過險。這點磕踫出險不劃算，不如各自去修理廠搞定吧。」
付美玲愣了幾秒，明白了沈赫的意思，不出車險明年能降低保費，小磕踫，確實自己修更劃算。
「我趕時間，你說咋樣就咋樣吧。」付美玲準備關上車窗。
沈赫突然問︰「家里誰生病了？」
丈母娘通常睡到自然醒，這麼早出現在醫院，肯定是送人看病。這個時間醫生都剛剛坐診，如果是她自己看病，不可能這麼快。
「菲菲病了，我看恐怕是懷孕了。不過情況好像不妙，我沒時間在醫院陪她，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去看看她吧。」
付美玲從關了一半的車窗里仰起臉，說完立刻關上車窗坐正身姿，扭過車身飛快地開走了。
沈赫站在雨里，望著付美玲遠去的車影一時愣得不知所措。沈媽拉下車窗喊他，他才抖去身上的雨水回到車上。
「撞上的什麼人啊，怎麼這麼不會開車，從醫院出來也不知道減速……」
「可能比較趕時間吧，撞得不嚴重，天晴去修理廠搞一下就好了。」
雨水模糊了車前窗，沈媽並沒有看見付美玲。沈赫也沒有告訴她。
醫院的掛號台前排著長長的隊伍，沈赫提前在微信公眾號給母親預約了掛號，不用排隊可以直接去候診。不過經過掛號台，沈赫還是下意識地朝隊伍里看去。
「薇薇。」
沈赫安頓好母親在走廊的長椅上候診，立刻奔到一樓掛號台。
「薇薇，你別排隊了，這家醫院的婦科主任我認識。你和菲菲跟我直接過去吧。」
沈赫只看到在掛號台前排隊的薇薇，這時四下張望尋找菲菲。薇薇急忙晃開沈赫的手。
「我大姐要看內科，謝謝你的好意。」
薇薇這時已經對沈赫有了幾分厭惡，更討厭他自以為是地來裝好人。
「看內科，她不是懷孕了嗎？」
「胡說！」
薇薇不理沈赫，又排進隊伍里。薇薇本來扶著菲菲想去急診室看診，結果導醫的客服攔住她們，問詢了菲菲的病情以後，讓她們掛內科。
沈赫終于發現了在導醫台旁邊半坐半靠的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