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中,皇後慵懶地躺在軟榻上,雙眸微閉,享受著宮女的服侍。
一宮女急急忙忙地沖進來,語無倫次地道︰「娘娘,奴婢方才看到,看到……」
「看到什麼了?」皇後懶懶問道。
今日她心情不錯,所以並未計較宮女的冒冒失失。
那宮女回道︰「看到一男子抱著靜妃往瑤華宮而去,而且靜妃身中利箭,似乎已沒氣了。」
皇後陡然睜開眼,猛地坐了起來,「你說誰,靜妃?被打入冷宮的那個?」
「是。」
皇後心下震驚不已,又問︰「那你可知發生了何事?」
「回娘娘的話,奴婢看到他們似乎是從乾德宮而來,但並不知發生了什麼。」
皇後轉著手上的玉珠,滿月復疑雲,一男子抱著靜妃從承乾宮出來,而靜妃已經沒氣,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緩緩坐下,理了理思緒。
對了,她方才听說六皇子回宮了,但她並未放在心上,一個游歷在外的皇子,母妃還是冷宮罪妃,就算回來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莫非,那男子就是六皇子?
她當即召了鳳儀宮的總管太監周福,「去,查一查今日承乾宮到底發生了何事。」
而後,又朝身邊的李嬤嬤問道︰「太子近來如何?」
「回娘娘,據說太子殿下日日都在東宮處理政事,陛下對殿下也甚是信任。」李嬤嬤回道。
聞言,皇後淡淡地道︰「那便好。」
對于南宮瑾恆,她心中是恨的,因為他害死了她的兒,雖然他也是自己的兒子,可是哪里比得過從小就承歡膝下的兒子呢?
只是,她又不得不與他修好關系,畢竟她的後半生還要靠他,而且她不得不承認,南宮瑾恆的能力的確遠在兒之上,所以她也會時常去看他,向他懺悔。
可是,南宮瑾恆對她的態度卻很是冷漠,根本不把她當母親看待。
她也知道他怪自己小時候丟了她,然而為了權勢,她不得不這麼做,她也不止一次的解釋過。可是南宮瑾恆卻絲毫不領情,漸漸地,她也不願去熱臉貼冷**,只要她還是他的母親,那麼他就不可能不管她。
瑤華宮里,南宮岳鵬派人傳來了聖旨。
楊美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立即跪下準備接旨,而南宮瑾宸卻坐在床前巋然不動。
傳旨太監愕然,道︰「請六皇子接旨。」
而南宮瑾宸依然不動,只道︰「那就念吧。」
楊美人轉頭朝他使了個顏色,南宮瑾宸仍舊沒有動。
傳旨太監從來沒踫到過這種情況,只得大聲提醒道︰「請六皇子跪地接旨。」
南宮瑾宸此刻心情正是難受得無從發泄,他緩緩轉過頭看著他,「我不跪,又如何?」
雖然他的表情並無什麼變化,然而傳旨太監卻感受到了徹骨寒意,身子一軟,差點倒了下去。
但他還是努力克服心中恐懼,嘴唇有些顫抖︰「請殿下……啊……」
南宮瑾宸突然起身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那太監滾在地上,痛得尖叫。
楊美人被這一幕驚呆了,「你……」
南宮瑾宸徑直走到他跟前,在太監驚恐的目光中,拿走了他的聖旨,然後慢慢展開。
只見聖旨上說,靜妃為護子被刺客所害,皇帝感念其情,特以貴妃之禮葬于皇陵。
他勾起一抹冷笑,貴妃之禮葬于皇陵?人都沒了,身後哀榮又有何用?他以為這樣自己就會減少自己的恨意嗎?早晚有一天,他會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將他所珍視的東西一一奪去。
南宮瑾宸對那還在地上躺著的太監道︰「回去復命吧。」
那太監已經快被南宮瑾宸嚇傻了,沒想到這個剛回宮的六皇子居然完全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他這樣子,分明是想要將陛下取而代之啊。
而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氣息,竟然比陛下還要令人害怕,讓人瑟瑟發抖。
方才被踢過的地方還痛得厲害,但他不得不忍痛艱難起身,而後一瘸一拐地跑出去復命,這六皇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慕容山莊。
沐染自從醒來後,性子也突然開朗起來了,沒事兒與夏挽音聊聊天,逗逗小佷子,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嫂嫂,我們出去騎馬吧。」
沐染磕著瓜子,提議道,這天天待在莊子里實在是無聊。
夏挽音正在哄兒子,聞言,眸色一亮,自從生了兒子後,她好久都沒有出去騎過馬了。
「好啊。」夏挽音立即答應道。
沐染高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我這就去換身衣服,表嫂你等等我。」
沐染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挽音看著沐染這麼高興,心底也是欣慰,妹妹總算是恢復了以往的活潑。
她吩咐女乃娘照看好兒子,便也進去收拾了一下。
半個時辰後,二人各牽著匹馬出了山莊。
「嫂嫂,我們開始吧。」說話間,沐染踩著馬鐙上了馬。
「好。」
沐染猛地甩了下馬鞭,那馬嘶鳴一聲,狂奔起來,將夏挽音遠遠甩在了身後。
夏挽音愣了一下,也趕緊上馬,不一會兒便與沐染並排。
「表嫂,沒想到你還挺厲害。」沐染側頭贊道。
夏挽音不由驕傲地道︰「那是自然。」
她的馬術,就連她娘家的那些兄弟都望塵莫及,沐染一女子,自是更加比不上了。
「妹妹快跟上來呀。」挑釁地說了句,夏挽音已騎到了前面。
沐染猛地加快速度,緊緊追趕著夏挽音,騎過的地方塵土飛揚。
她今日一襲紅色騎裝,頭發高高束起,頗有幾分英姿颯爽,風吹拂著她的面頰,也吹亂了她的碎發,卻更是為她的臉增加了幾分。
如今也快進入了深秋,路邊野菊紛繁,伴隨著一陣陣清風,香氣四溢。
沐染騎著馬,享受著清風的吹拂與大自然的香氣,只覺心曠神怡。
這一刻,她腦海里再無任何雜念。
前方的夏挽音已放慢了速度等她。
沐染只覺自己受到了挑戰,直接沖過了夏挽音,留下一句話︰「嫂嫂,別得意,我一定會超過你的。」
夏挽音無奈地搖搖頭,而後跟上了她,這次,她特意放慢了速度。
她知道,沐染此次出來策馬,不過是為了放松心情罷了。但這也的確是個讓人放松的好辦法。
雲國。
陰沉沉的天氣,秋風颯颯地吹著,夾雜著微微細雨。
今日是靜妃下葬的日子,送葬的人都已經離去,只有南宮瑾宸還跪在墓前,輕撫著碑上的刻字,心口疼痛難耐。
雨越來越密集,無情地打在他的頭上,臉上,不一會兒便浸透了他的衣袍,臉上也全是水,眼楮都快睜不開了。
南宮瑾宸知道,他是該走了。
他深深地望著墓碑,低喃︰「母妃,瑾宸要走了。您放心,瑾宸會為您報仇,也會過得好好的,還有您的兒媳,我會早日帶她來看您,您一定要安心。」
南宮瑾宸慢慢站起來,因為跪得太久,腿已經有些沒了知覺。
這雨,下得也是時候,讓他更加清醒自己此時最該做的是什麼。
他撢了撢身上沾染的塵土,緩緩消失在這雨中。
翌日,朝堂。
朝中之人都知道遠離皇庭的六皇子回來了,想必今日也會上朝。
對于這六皇子,他們所知道的,也就是他從小便聰明過人,可謂鋒芒畢露,想來若是他一直在朝中,應是能與太子平分秋色的。
就是不知為何,他竟然遠離朝堂這麼多年,直到自己的的母親仙逝才回宮。
而今日,他們對于這六皇子既好奇又期待,想知道這個堪稱神童的皇子長大後到底是何模樣。
在眾人的矚目中,南宮瑾宸第一次走進了雲國的朝堂,他身著一襲紫色皇子袍服,頭發用玉冠高高束起,不似往日仙人之姿,更多了幾分貴氣,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是凜冽霸道,而那深不見底的眸子,簡直比皇帝都還要震懾人心。
大臣們都倒吸了口氣,沒想到這六皇子竟生得如此俊美絕倫,而那周身的氣度,更是無人能及。
想來他如今回來,應該是不會再走了。
只是,他在外游歷多年,現在才回來,一時半會兒在朝堂上怕是站不住腳。
不過雖然他們心里這麼想,但是卻沒有人敢輕視他,甚至有幾人的眼里還隱隱顯現出了激動之色。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六皇子看起來可真是不凡啊。」
「是啊,這才是天生的天潢貴冑,只是不知,他的能力如何。」
「哎,我看他氣度這麼好,這才能只怕不會差。」
丞相靳莊先是驚嘆了一番,而後听著身後之人的議論,面色逐漸凝重,這六皇子一回宮,只怕朝堂上又要陷入儲位之爭了。
「六皇弟,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南宮瑾宸偏頭,與他說話的是朝臣最前面的一位青年,濃眉大眼,容貌還算英俊,然嘴角輕佻,一看便不是個正經的人,渾身上下也散發出一股浪蕩不羈。
他微微皺眉,不確定的道︰「五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