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為何老天爺要如此待她?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已啊，她有什麼錯……
她明明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想好好陪在他身邊，陪著他走完這一生，當年那酸棗樹下，他微紅的臉頰，晶亮而期待的眼楮，成了她十幾年來深深的夢魘。
原本只想遠遠看著，可走著走著，便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貪心，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哪怕結局，注定不美好。
蘇戰凱啊，這麼多年，我還是沒能讓你愛上我，到底是你太痴情，還是我橫插一腳，自作多情？
還有，葉言……
李如月抿唇一笑，萬分淒苦，她原本以為葉言刻薄無情，水性楊花，一直不懂為何蘇戰凱會把她當做手心里的寶。
可如今看來，是她造了一方牢，困住自己的心，偏執而執拗去惡化她罷了。
在護國公府的十幾年，她從未受過半分閑氣，她從來不以主母的身份壓她，也從未對她有過苛待，甚至連子若的吃穿用度，也與嫡女一模一樣。
她原先一直以為，葉言是懼怕她妖的身份，一度嘲笑她懦弱，可如今看來，她只是在布局罷了。
布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局。
她的局里，唯一算計的人，只有自己。可偏偏這種算計，讓人熱淚盈眶。
到底是多強烈的愛意，才會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放任自己的愛人去別人懷里?若是她自己，絕對絕對做不到這樣。
活該！這樣好的女子，活該蘇戰凱愛她一生一世！
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從一開始的感情上，她就輸了，她總說自己愛蘇戰凱，可偏偏，那個被她指責水性楊花的女人，比她更愛他。
她的愛是無私的，是成全。
自己的愛是自私的，是無限度的索取和佔有。
她像是賭氣一般，發誓要把蘇戰凱的心從另一個女人那里奪過來。哪怕為此滿手鮮血，一身罪孽。
可偏偏，那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她爭搶的意思。甚至，還把他往自己懷里送……
罪孽，深重，難怪蘇戰凱說，他們是孽緣，果真是，一段孽緣……
「如今，你打算如何？」
李如月木然回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煢惜已經站到了她的背後，她怔怔的看著手中留影晶碎片，淒惶一笑，眼淚便流了下來︰
「我罪孽深重，只求，只求你們放過子若，我自己欠下的債，我，自己還。」
煢惜詫異挑眉，看著她掙扎的神情，閉了閉眼，隨後開口︰「我且問你，你當真放下了？」
「既然這段感情原本便不該存在，那麼我會親手，將其摧毀。」
「你真舍得?」
「無關舍得，只有對錯。」
「你錯了……」煢惜靜靜看著她，目光平靜而悠遠，「這世間所有的感情，都沒有對錯。」
李如月苦笑著搖搖頭，不知該作何回答。誰都沒錯，可偏偏，結局是錯。為何?
「感情沒有錯，愛沒有錯，錯的，是愛的方式。」
李如月看著煢惜平靜的眸子，微微點頭︰「姑娘，我明白了。」
煢惜點頭︰「如今，你打算如何？」
「我身上背負了太多血仇，雙手已經沾滿鮮血，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還這些人，一個來世。」
「護國公呢？他當如何？」
「他命不該絕，當時他雖重傷，但不至于死亡，是我，強行用陰陽索殺了他，又救了他。」
煢惜揉了揉眉心，這只妖這麼瘋狂，妖界就沒人管管麼？妖王是干什麼吃的?嘆了口氣，煢惜認命開口︰
「陰陽索一日不破，那上萬人的魂魄便不會安息，更何況，那些，全是厲鬼。若是不斷陰陽索，陰氣滋生，他們會更加暴虐，直到陰陽索束縛不住他們，到時，護國公會受到萬鬼撕咬的下場。若是強行破除陰陽索，護國公會死，那些厲鬼會即刻跑出來，荼毒生靈。」
李如月臉色一白︰「我，不知道後果如此嚴重……」
煢惜冷笑一聲︰「你當然不知道，當時的你，受厲鬼影響心智，過分偏執，否則，你以為，為何你的妖氣里，會混合那麼重的煞氣?」
李如月緘默不言，卻漸漸露出驚慌之色，她原本就不壞，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殺戮迷了眼。
半晌，她才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依姑娘之見，該如何?」
煢惜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
「跳忘川！」
天哪，忘川河里頭全是不知道多少年的陰魂厲鬼， 若是把蘇戰凱丟下去了，魂魄必定會被生生咬碎，再無轉世的可能。
李如月閉了閉眼︰「不可。」
煢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忘川雖是厲鬼巢穴，但卻對厲鬼有束縛作用，不會讓你手底下那些陰魂出來作祟。」
「那，戰凱呢？」
「放心，我自有打算。」
李如月下意識開口︰「若是……」
煢惜頗有些煩躁︰「話真多，我是煢齋齋主，夠了嗎？」
李如月一驚，煢齋，近年來六界風頭極盛的一處寶地，其他地方不敢保證，在冥界，絕對是橫著走。
思及此，李如月心頭一喜︰「那便有勞齋主了。」
煢惜皺眉，為何她感覺自己情緒有些月兌離掌控?似乎，格外焦躁?
「少來，秋後算賬。」
玉指微彈，一道流光便射入了李如月眉心，煢惜涼涼開口︰「你的法力已經被我封住，過幾日，我再請你們妖王罰你。」
李如月心中一凜，妖王的殘忍嗜殺，六界共聞，听說不少神仙都看見他都繞道走，這位齋主，當真是，好膽量。
煢惜只覺得心中無端燥郁，收了結界，轉身便走。
剛剛行至一處僻靜之地，便听見了黎玄的揶揄︰「我親愛的的主人，你是不是覺得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