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這些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成宇。
偌大的天羅城中,有不少人想要了解柳家那位小公主的過往。
只是張成宇的口吻很緊,他甚至不止一次放出話來。
他是要賣消息的人,不僅僅要賣高價,而且還要賣給有緣人。
沒有人知道到底什麼是有緣人,只是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已經有三百四十二人被拒絕了。
張成宇依舊在賣著他的消息。
他在等柳家的人。
他在等一個在柳家有著舉足輕重地位,能夠將凌靈徹底顛覆的人出現。
終于,那個人被他等到了。
柳家六祖親自來到了青木小鎮,這樣一個偏僻而又荒蕪的地方。
其實,他很早就听說了有人在販賣凌靈過往的事情。
可他並不認為,一個住在青木小鎮這種窮鄉僻壤之所的人,能夠知道凌靈的過往。
畢竟凌靈是四祖從黑市帶回來的人。
黑市絕不簡單,和黑市有關人的過往,豈是尋常人能夠探究的。
可整整一個月過去了。
那個叫張成宇的家伙還在販賣消息。
听說他的生意很火,有很多人願意出高價,可他卻執意要等有緣人。
這有緣人三個字,听在六祖這位有心人的耳中,自然也變了意味。
許是出于對凌靈的恨意,他覺得自己似乎猜透了那個張成宇的心思幾分。
他大概是和凌靈有宿怨,又知道不少凌靈的秘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有了這種的猜想,他毫不猶豫的來到了青木小鎮。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人還未至時,就派人送去了一萬塊上品大靈石。
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尤其是對于已經破敗的張家而言。
張成宇滿心的歡喜,卻仍是不動聲色的等待著那位柳家六祖的到來。
他到了,對張成宇雖然是輕視的,卻沒有絲毫的怠慢。
甚至,六祖還十分有禮的同張成宇微微點頭。
張成宇坐在當場,面容平靜至極。
他的衣著並沒有因為收到那一萬塊靈石,而變得光鮮亮麗起來。
他依舊是那樣一副衣衫襤褸的模樣,而那一萬塊靈石,他一塊未取。
就連裝靈石的袋子,他都沒有打開過,只是將靈石放在了桌案上。
「六祖前輩大駕光臨,是張某人的福氣。不過張某人早有言在先,這消息只賣給有緣人。」
頓了頓,張成宇顯得有些高深莫測的道︰「以張某之心來看,六祖倒有幾分像是張某所期待的有緣人,不知張某是否看對了?」
柳家六祖哪是尋常之人。
他有實力,有背景。
所以心底的計劃,從來不懼怕告訴別人。
他不管那張成宇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他只做自己。
他既然肯來見張成宇了,就代表不管對方願不願意,他都撬開對方的嘴,問出對方心底的秘密。
「我要那個賤丫頭去死,不知如此心思,算不算得上是有緣人。」
六祖坦白而又直率,張成宇也不廢話,當下將那一袋子靈石收下道︰「六祖果然是張某的有緣人,既然如此,請六祖跟張某來吧。」
張成宇一路將柳家六祖帶去了凌家舊址。
哪里早已焚毀,又發生過爆炸。
是比張家還要殘破不堪的存在。
那里,所有的建築都已然毀滅,唯有那半塊殘破的匾額上,依稀還可以辨認出一個凌字。
凌家和張家在青木小鎮上算得上是名門望族,可若放眼整個天羅城,卻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以柳家六祖那樣的身份,也絕不可能花心思去了解這樣的存在。
他雖然辨認出了那個凌字,卻不甚了然那個凌字究竟代表著什麼。
六祖的吃驚,是張成宇早已料到的事情。
「以六祖前輩的眼界,不知道凌家的存在,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凌家滿門,都為得罪咱們天羅城的王,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當日只有一個名叫凌靈的孤女逃出。六祖是否覺得巧合,你們柳家剛回歸宗族的那位小公主恰好也叫靈兒。」
張成宇的話不多,不過是三言兩語,已然將事情的關鍵說出。
六祖當下就是恍然了,「你的意思是,柳家的那個賤丫頭就是凌靈?」
「當然。」
張成宇十分篤定的說著。
六祖冷笑。
他原是相信張成宇的,可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卻著實是無法再讓自己相信了。
他張成宇算是什麼東西,他這輩子都沒有資格踏足柳家半步。
既然不曾見過柳家里的那個賤丫頭,讓憑什麼斷定那個賤丫頭就是凌靈。
冷笑過後,他徹底動怒,一拂袖將張成宇擊傷。
又是一腳踏上,他惡狠狠的問道︰「說,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算計老夫!」
面對這樣的喝問,張成宇有些的怔然了。
他說的都是實話,柳家六祖為何要動怒?
不能因為想不明白就選擇認命,連連吐血間,張成宇不甘心的問道︰「前輩,晚輩不敢有絲毫的欺瞞,還請明鑒。」
「你如何確定柳家那賤丫頭就是凌靈?」
祖見他眼中除了慌亂就是迷茫之色,倒也願意相信是自己誤會了對方。
畢竟若能證明凌靈根本就不是柳家血脈,自己想要除掉她為孫兒出一口惡氣,那是再輕而易舉不過之事。
而四祖那個老不死的,必然會因為凌靈冒牌的身份而收到牽連。
到時候……
六祖的計劃很深很遠,他要的是整個柳家,他要取代老祖,成為柳家的霸主。
張成宇登時就明白問題出在了何處,他有些苦澀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是張某太過于急功近利了,這件事情,應該和六祖前輩解釋清楚的。我兒張毅,那是神劍閣弟子,昔年與凌靈訂有婚約。前幾日,他奉師命前往柳家送親,至今仍在柳家。是他親口告訴張某人,你柳家那位剛回歸的小公主,就是凌靈。」
「我知道了。」
六祖面色緩和了幾分,他緩緩的抬起了自己的腳,甚至出手將張成宇給扶了起來。
遞過了一枚玉瓶,六祖以一種命令的口吻道︰「服下吧,對你的傷勢有利。」
張成宇面色難看。
他無法確定自己手中的是靈藥,還是毒藥。
他還不想死。
六祖悶哼了一聲,「老夫要殺你,還需要用毒嗎?讓你療傷,是因為你對老夫有用,老夫要你成為老夫的棋子。你放心,為老夫做事,好處少不了你。」
六祖十分霸氣的承諾著,張成宇點了點頭,十分決絕的道︰「為了能整死凌靈那個賤丫頭,我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值。」
六祖微微的笑了,「我看張小弟你是十分疼愛你的兒子,不過他在神劍閣似乎過得並不算太好。」
張成宇的神色一僵,這是他心頭的傷。
他的毅兒,本該在修行一道上,一路崛起,成為新一代的天才。
偏偏是張家的禍事,亂了他的心。
道心不穩,難再有成就。
張成宇面色不好看,六祖卻是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如此憂心,將來毅兒會成為老夫的孫女婿。那個時候,他的地位自然非同凡響,哪怕是神劍閣也不敢怠慢了他。」
「孫女婿?」
張成宇怔然了。
似乎從張小蝶與凌靈的決斗開始,張家就厄運不斷。
今日接連的發生了太多喜事,有些的讓張成宇懷疑,他是否神志不清了,才會有如此之多的幻覺與妄想。
六祖十分肯定的拍了拍張成宇的肩頭,「張小弟,你我將來也是姻親,你也該去見見你的兒媳婦了。這張家舊址,老夫會派人來修葺,至于你,完全沒有必要蝸居在此間,跟老夫去柳家住上一段時間吧,這樣你與毅兒也可父子團圓。」
「這……」
張成宇惶恐不安的望著六祖,六祖卻只是滿面含笑。
張成宇出現在柳家的方式很特別,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通過特殊的途徑,出現在了六祖的房間。
六祖的一件書房,其奢華程度竟抵得上整個張家。
素來一家之主,自認為不屬于人的張成宇,此刻卻自卑的如坐針氈。
六祖卻在那里,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道︰「先見見你未來的兒媳婦吧,若是不滿意,老夫再為你選柳家的好姑娘。」
說著,他換來了僕從吩咐道︰「將阿星小姐請來。」
先前,阿星注定去挑釁凌靈,卻羽紗而歸的事情,讓柳乘風十分的不滿。
病榻上的柳乘風,脾氣大的嚇人。
若非他傷了禁錮,不能動手,必然會出手教訓阿星的。
雖然不能出手教訓,柳乘風卻疏遠了阿星。
他討厭沒用的笨女人。
如果不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就被做會給自己添堵的事情。
可那個阿星,以前看著挺順眼的,也不知道這一次腦子抽了什麼瘋,居然做了那麼多給自己添堵的事情。
柳乘風只覺得自己所有的臉面,都被阿星給丟光了。
畢竟整個柳家上下都知道,阿星是他柳乘風未婚妻的人選。
阿星等于柳乘風。
整整一個月的疏遠,讓阿星形容憔悴了不少。
柳乘風是她的靠山,是她的未來,是她不能夠失去的。
這一個月來,她用盡了心思去討好柳乘風,卻只是在用自己的熱臉,卻貼對方的冷**。
甚至到了最後,柳乘風放出話來,阿星再來打擾他休息,他就立刻將阿星給嫁掉。
阿星不敢再主動了。
她在等待,希望柳乘風能念著昔日的情,與自己和好。
等了很久,她都沒有等到柳乘風,卻等到了六祖的傳召。
六祖,同樣是她的靠山,甚至是比柳乘風更有用的靠山。
原本是怏怏不樂的阿星,頃刻間就將自己打扮的容光煥發,出現在了六祖面前。
看到六祖的同時,她也看到了張成宇。
有外人在,讓阿星一怔。
聰明如她,並沒有去多看張成宇,只是適時的屈膝行禮問好後,就低眉順眼的站在了六祖身側。
六祖拉著阿星的手,將她拉到了張成宇對面,「孩子,不必拘謹,見過你未來公公便是。」
這話听得阿星的心,狠狠地一顫。
不,她不可以嫁給別人。
若是她這輩子的命運,就只是
隨便找一個人嫁了,那麼這些年來,在柳家,她何須這般的機關算盡,何須這般的委屈自己。
在心底暗暗搖頭,阿星已然打定了主意,這門婚事,她不會應承的。
可當著柳家六祖的面,她卻是莞爾的笑了,微微抬起頭來,正式著張成宇。
「拜見未來公公。」
她大方守禮,人長得有漂亮,再加上是六祖指來的人。
張成宇當時就樂開了花,笑得合不攏嘴道︰「六祖前輩,毅兒能有這樣的妻子,是他的福氣。這福氣都是六祖前輩給的。」
「張小弟你滿意就好,滿意就好。」
說著,他給了阿星一個退下的手勢。
他還有要事要跟張成宇談,這些事情阿星沒有資格去知曉。
退出了六祖的房間,阿星的眸中就閃過了一抹恨色
她多年辛苦為的是什麼,六祖一直都知道。
甚至是六祖曾經允許,待自己修為達到靈境後期的境界,就為自己和柳乘風主婚。
可結果卻是那個老東西,為了他的利益,把自己賣給一個,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張毅。
阿星,你這一輩子已經活得夠委屈了。
絕不可以再這樣委屈下去了。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這一次,你的命運不由旁人來操控,你的命運你說的算。
努力的,在嘴角擠出了一個笑容,阿星來到了柳乘風的住處。
柳乘風的房間外,有侍女守著。
以前,她們對阿星是敬而遠之,是當未來的少夫人看的。
可柳乘風對她的態度,已然說明了一切。
就連那些侍女,對阿星也變得不客氣了起來。
「阿星小姐,少爺可發過話,不許你再出現。」
「就是,阿星小姐,少爺的脾氣你知道的,何必難為我們呢。」
面對兩個侍女的冷嘲熱諷,阿星動怒了。
她一抬手,就將那兩個侍女擊飛。
闖進了柳乘風的房中,她就看到那個男人不悅的看向了自己。
哪怕了然了柳乘風對自己的無情,阿星仍是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
因為柳乘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乘風哥哥。」
她悲然的念著他的名字,而後落淚了。
梨花帶雨的阿星,比之平日臉上多了一抹朦朧的美,讓人不覺間就對她生起了憐惜之情。
自私歸自私,畢竟那麼多年了,感情多少還是有些的。
在柳乘風的印象中,他從未見阿星哭得這麼悲痛欲絕過。
他心軟了,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好了,我不怪你了。你也知道,我傷成這樣,心里不痛快的很。我不是在對你發脾氣,只是惹我不痛快的人,我沒辦法拿她出氣。」
柳乘風沒有道歉,可他這也算是軟語的安慰了。
阿星心里微微好受了一點,就是低頭道︰「乘風哥哥,對不起,我沒有幫你出氣,沒有讓你開心。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沒做好。」
「無論乘風哥哥怎麼對我,阿星心里始終都是認定了乘風哥哥的。今天,實在是出了大事,阿星才來見乘風哥哥的……」
阿星委屈至極的說著。
「什麼事情?」
柳乘風不忍心的問著。
阿星抱住了他,又是一陣啜泣後才道︰「祖爺爺回來了,要將我許配給別人。阿星不願意,不願意負了乘風哥哥,也不願意乘風哥哥和祖爺爺之間,為了阿星起嫌隙。阿星決定,以命來殉與乘風哥哥之間的這一段情。」
阿星說的很悲壯,似乎她就是這樣一個為愛痴狂,性命不顧的女子一般。
柳乘風怔了怔,而後道︰「別胡鬧,若是好人家,嫁了也罷。」
在柳乘風眼里,阿星也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他從來都不認為,阿星是最優秀的女子。
因為他的生命中,他見到的女子太少了,他相信待他修為有成,可以外出歷練的那一天,他會遇到很多美麗又聰明的女子。
至于阿星,做個妾室,是他對她的定位。
這些事情,柳乘風自然不會告訴阿星,他還沒有笨到和女人說實話的程度。
不過事情既然發展到了今天的地步,那他也只能舍棄阿星了。
「不!」
阿星搖頭,一手掩住了柳乘風的口,「乘風哥哥,我知道,你是愛我,所以希望我好。可若是沒有你,我生不如死。乘風哥哥,我不會忍讓祖爺爺難看的,我不會自己了結了性命。我會冒著違反族規,也要殺死凌靈那個賤人。如此,也不愧對六祖,更不有負乘風哥哥。」
「乘風哥哥,在柳家私斗,謀害族人是重罪。凌靈又是四祖的寶貝,想來那個時候,我必會死在大長老的掌下。乘風哥哥,阿星求你,不要讓阿星此生留有遺憾好嗎?」
阿星淒淒楚楚的問著,「乘風哥哥,阿星想做你的女人,阿星想做你一夜的新娘。」
柳乘風遲疑了。
他是個正常男人,怎麼可能對女人沒興趣。
面對對面那個淒楚至極,明日就要去為自己赴死殉情的女人,柳乘風沒法太狠心。
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抬手間,他熄滅了燭火,卻點燃了一室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