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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煽風點火

那倒霉催的三角眼前腳還在心中罵這新王愚蠢,後腳就被他這兩眼一抹黑的陣仗給嚇得面色慘白,立刻扯開嗓子嗷嗷亂叫一通︰「來人!快來人!王上……王上……」

門口守著的那群婢女和侍衛頓時魚貫而入,知道的只以為是吐賀圖喝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遇刺了。

眾人立時七手八腳的將吐賀圖抬回了寢宮休息,那人酩酊大醉一場,一覺從早上睡到了日薄西山,還是沒有要醒來的架勢。

那三角眼屬下名喚赤烈,就那樣眼巴巴的跪在人家的寢宮門口守著,一整天也是滴水未進,和這位經驗不足的君主算是操碎了心。

吐賀圖在昏昏沉沉的夢中見到了很多奇特的場景。

全都是關于尹蕙蘭一人的。

從最初見到那個膽子奇大,面對她卻又有些含羞帶怯的姑娘,到後來二人在中瞞天過海的私會,再到那日水榭之上,她懇求自己千萬不要傷害天盛百姓……

唯有最後一個場景,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竟然夢見了尹蕙蘭身著烈火似的嫁衣,站在獵獵冷風之中,唇上是和嫁衣一般鮮紅的口脂,好看得要命,世間再無這等明艷動人的女子了。

吐賀圖卻是在這樣動人心魄的美景中,感受到了一陣沒來由的心痛,他不知這種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但是即便身處夢境,也依舊讓他四肢百骸都跟著隱隱泛疼。

因為他心知肚明,讓他先是嫌棄,再是牽腸掛肚之人,就要嫁給別人了。

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樣打算一刀兩斷了……

吐賀圖是被外面大臣們震耳欲聾的叩見聲吵醒的,他從未如此疲憊過,此時起身,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散開了一般,搖搖欲墜的撐起身來︰「外面怎麼回事?」

他聲音也是沙啞得嚇人,一旁的小婢女老早就準備好了醒酒湯,只不過一直戰戰兢兢的候著,不知王上何時醒來。

此刻來了機會,立刻就迎上前去,跪在地上將白玉碗呈了上去。

吐賀圖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婢女,年歲不大的小姑娘立時就紅了臉,有那麼一瞬間,他竟是從此人身上看到了尹蕙蘭的影子。

他隨意的潤了潤嗓子,便回避似的挪開了視線。這下算是栽了,看誰都像是那女人……

赤烈一听說王上醒來,立刻就撥開了群情激憤的大臣們,率先沖進了寢宮之中,順手就將門給死死堵上,以免那群老家伙笨手笨腳的往里擠︰「王上您可算是醒了!屬下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吐賀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從獸皮軟榻上緩緩站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相比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本王巴不得出點什麼事。」

「王上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出事,也全都是好事。」赤烈拱手跪地。

「行了,就你會說。」吐賀圖狠狠的掐了掐眉心,嘖了一聲,「外面那群老東西又在嘰哩哇啦的胡說些什麼?本王就是死了也要讓他們給吵活了!」

聞言,方才還巴結討好似的赤烈頓時僵硬了,他面上籠罩著陰霾,道︰「王上,這段時間也是屬下失職,看管不利,讓幾個部下闖到了天盛的地界,殺了幾個天盛士兵……」

吐賀圖哪里顧得上什麼忠孝禮義,他登時面色一變,想起了尹蕙蘭給他的囑托︰「千萬……千萬不要傷害天盛的百姓。」

那赤烈的回答和以往的他簡直是一模一樣,連面上的不屑都拿捏得十分精準︰「不過清源城的飯桶而已,殺了就殺了,何必在意?」

吐賀圖听著心下怪異,皺了皺眉道︰「即如此,外面又胡鬧什麼?是擔心本王死的不夠快?」

「問題就出現在這里……」赤烈的頭埋得低低的,甕聲甕氣的稟報道,「今早有三個巡防士兵有去無回,有人在營地附近發現他們的時候,人早就沒了氣息,一個是被刺穿了手掌,一個被閹了,還有一個直接被殺了。」

剩下的其實已經不必多說,必定是顧子宴或者顧琮遠的手下為之。

吐賀圖頭疼欲裂,額角的青筋立時突突的亂跳了起來,目眥欲裂道︰「他們被殺了?」

其實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可柔然人素來都是雙重標準他們怎樣折辱天盛都好似理所應當,一旦讓人給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當即便氣得一蹦三尺高,跳腳恨不能跳到人家玄機營門口去!

赤烈果然委屈得不行,比吐賀圖還要高上半頭的男人竟是有些哽咽了︰「天盛賊人果然是欺人太甚!還請王上主持公道!不能讓弟兄們枉死!」

也不知是商量好了還是怎麼,門外一直擠不進來的老臣們一個兩個都像是有了天生神力似的,砰的一聲破門而入。

原本還算是氣勢洶洶,可見到那立在虎頭面前的柔然可汗之時,他們便像是沒了骨頭一般,紛紛順勢跪倒在地。

一個個像極了搖頭晃尾巴的狗︰「王上!您千萬要替我柔然勇士做主啊!士可殺不可辱!他們天盛人手段卑劣,竟然讓勇士們以閹人、殘人的身份魂歸故土!簡直是罪無可恕!」

吐賀圖自然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最初他雷厲風行的去清源城打劫搶掠,這群迂腐的老東西全都不同意,恨不能以頭搶地阻止他發兵,然而越是粗暴的手段,越是能在短時間內產生巨大的效用。

自打最初橫掃千軍的讓柔然民生漸漸緩過來,老臣們便開始改變了看法,想不到還改變得挺徹底。

柔然部落如今也算不上是強盛,也算不上是元氣恢復,偏偏要挑這個時候來求吐賀圖出兵,對清源城大殺特殺了。

吐賀圖忽然有些感慨,自己當初蠢笨沖動也就罷了。如今這群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也跟著傻了嗎?

他狠狠的揚聲道︰「一群飯桶,瞎嚷嚷什麼?都給本王閉嘴,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果然,像是菜市場婦人斗嘴的寢宮頓時鴉雀無聲了。

吐賀圖看向了自己的心月復,滿面戾氣的問道︰「那幾個士兵的尸體

如何處置了?」

心月復抱劍道︰「已經入土為安,請王上放心。」

吐賀圖輕輕頷首,向後緩緩走了兩步,一下子就摔進了虎皮王位里,調整了一個舒坦的姿勢,翹起了少年修長的腿,被玄色靴子裹得縴細的小腿一腳就踩在了虎頭上。

他眼神依舊如往常那般放肆,可話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故意邪里邪氣的學著中原人的腔調道︰「諸位愛卿也知道,最近這幾年,我柔然內耗嚴重,一到冬季便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相當淒慘……」

那群嘰嘰喳喳的老臣們一個個僵硬成了石頭,算是听懂了王上話中的意思。

赤烈的不滿最為明顯,這跪在地上的人險些沒跳起來︰「王上,這……」

「你們一個兩個說得倒是輕松,難不成輜重的錢,從你們府中扣,參軍的兵,從你們兒子堆里抓?」新王倏然沉了聲音,顯得威嚴無比,「誰不知道顧琮遠就是個瘋子,瘋子的哥哥顧子宴想必也絕非善類,你們要本王現在去打仗,去為了幾個不守規矩的東西報仇雪恨……」

「是想讓我死在戰場上,好扶持別的新王上位,繼續做被你們操控的傀儡,對麼?」

他說得輕描淡寫,那雙分外明亮的眼楮里卻全是殺意,好像這怙惡不悛的新王下一秒就要將他們全都趕盡殺絕了一般。

寢殿之中深深的沉寂了一會兒,好似翻涌不息的黑水河忽然偃旗息鼓一般,隨後又掀起驚濤駭浪。

那些行將就木的老臣們一個比一個磕頭磕得大聲︰「王上息怒!下官絕無此意!」

……畢竟吐賀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就連隨心所欲的和中原女人玩弄感情他都可以,還有什麼事他做不出來?

少年人其實尚未醒酒,不過這一群麻雀似的臣子們胡亂嚷嚷一通,不想醒也要醒了。

他有些動氣,一撫衣袖道︰「真是群爛泥扶不上牆的蠢貨,本王就問你們,就算是你們扶持了新人,還能有誰比本王更勇往無前!?」

赤烈連忙拍馬屁道︰「王上謀略無雙,今日誰敢在此撒野,屬下願意將其就地正法!」

一堆大臣們頓時口不對心的附和起來,形成了一片嗡嗡亂響的聲浪。

就是這樣讓人頭疼的聲音,吐賀圖竟是能從這里尋求到一點稀疏的安全感來,他稍稍松了一口氣︰「……沒錯,誰不听話,就殺了誰。」

赤烈低頭時掠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獰笑,他旋即朗聲道︰「王上,若是好意勸諫,想來您一定會听!」

「有屁就放。」他懶洋洋的向虎皮椅子里縮了縮。

赤烈激憤的道︰「天盛人以往便視我們為蠕蠕,為下人!而今更是連我們未來的王妃都給搶走了!分明是想要借此羞辱我柔然!還請王上……三思!」

一提到那神秘莫測的「王妃」,吐賀圖頓時想起了往日種種,小商販的話,尹蕙蘭的淚,以及,他那個詭異難辨的噩夢。

「……容本王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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