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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手足兄弟

一直一聲不吭的顧琮遠也緩緩偏頭看來,抬眸問道︰「說說,你是如何得知?」

常山頭腦轟然一聲,頓覺眼前的顧琮遠變得十分可怕,好似一瞬間就將那戰無不勝的殺神氣場散發了出來,即便是手足兄弟,也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冷。

他從前就覺得和王妃對話十分疲累,處處都有可能被人揪出來破綻,而今可是在王爺面前,被她硬生生的丟過來一個致命的問題!

顧琮遠那幽幽的眼神又是何意?已經開始懷疑常山了嗎?

好在他頭腦靈活,當即便耍嘴皮子的道︰「嗨!這件事兒啊,我也是听下人們說的,王妃你也知道,尹府上那群小丫頭片子,那小嘴兒叭叭叭個沒完!我就在門口乘涼時站了一小會兒,她們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雞下了幾個蛋我都要知道了!」

顧琮遠面色稍霽,這才罷休,常山余光一掃,方才暗暗長舒了一口氣。

好在多年來的出生入死,沒有讓那人死死揪著常山不撒手……

然而顧琮遠又忽然冷冷開口道︰「常山。」

他剛剛落到肚子里的小心髒,霎那間又吊了起來,險些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誰知那人語氣之中卻微帶笑意,道︰「你還能乖乖站在那里乘涼?想必鐵定是你主動過去與人搭訕,才將人家家中的雞零狗碎都打听周全了。」

常山的心情就像是從平地上爬到了暗影閣十八層,然後一躍而下還沒摔死,又繼續爬起來再摔似的,七上八下那叫一個驚險刺激。

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提心吊膽過,雙手已經有些微微發顫,背在身後,掌心也跟著冷汗凜凜,哈哈一笑道︰「王爺又在冤枉我了,我可從來不調戲良家婦女。」

路遙卻是有一種非常敏銳的直接

那直覺就是,顧琮遠對自己這三個暗衛實在太過放寬心了。

她眼神緩緩黯淡了下去,平日素來明亮的雙眸,顯得幽深無比,頗有幾分機關算盡的風韻神采。

看著那主僕二人言笑晏晏,插科打諢,那不安的感覺便愈發強烈了起來。

誰人不知琮王殿下足智多謀,同時又疑心病重,巴不得吃飯睡覺都將吃食被褥檢查三四遍?可眼下對常山,實在是好的過分。

「常山,你少打哈哈了。」路遙忽然開口,語氣分明是輕松玩笑的,可冰冷的眼神卻是笑意全無,「我瞧你緊張的鬢發都濕了,怎麼,眼下清源城這天兒……已經熱到了這種程度麼?還是說,你是在遮掩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常山對眼前這個冷靜從容的女人產生了恨意。

恨王爺好不容易消減下去的疑慮,又被她一把火給燒了起來。

路遙靜靜的看著那人蒼白的面色,道︰「對了,先前幾年也不見你如此體虛,怎麼今日就幫二殿下搬了一些書,便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

顧琮遠也察覺到了常山那微妙的局促不安,他似是再也崩不住那和煦而爽朗

的笑容了,臉色一分分僵硬了下來。

「常山,怎麼回事?」琮王也跟著面色稍沉,長眉一橫,「你,有事瞞著我?」

常山死死咬著自己的舌尖,幾乎都嘗到了一絲絲的腥甜,才勉強自己沒有慌亂到口不擇言,他面色慘白的看著顧琮遠,猶豫不決道︰「我……」

這可讓他怎麼解釋?

說自己如今已經背信棄義,倒戈給了二殿下最為厭煩的顧子宴?

說他那天沒有殺死心狠手辣的蘇輕煙,而是在短短幾月之間,對她愛得死心塌地了?

顧琮遠眼睜睜看著他的汗水,從額頭流到了眼楮里,簌簌落下,看樣子十分難受︰「常山,怎麼不說話?」

「王爺。」宛雙忽然推門而入,見到了這主僕對峙的一幕,心下一緊。

旋即她快步走了過來,好像是那人受了傷一般,慌忙的一把將常山給扶住,用一種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在場的人听到的音量道︰「你怎麼回事,事到如今,還要逞強不成?」

常山被人半攙半扶著,一頭霧水的和人對視,只見宛雙悄悄對他眨了一下眼楮,他立刻會意,忍了又忍,像是沒忍住一般悶悶的咳嗽了一下,抬手捂住胸口,低頭不語。

顧琮遠沉下了臉,沒了耐心︰「瞧你們一個兩個的樣子,是想讓本王將你們屈打成招不成?」

「是啊,有話不妨就直說吧,常山你這是受傷了,何時,何人?」宛雙必然是護著常山的,路遙興致缺缺的看過去一眼,頓覺即將破口而出的真相煙消雲散了。

「實不相瞞,是太子手下的死禿驢主動生事,前幾天在樓閣之上我和他對上了……」常山裝模作樣倒是很像那麼一回事,虛弱的道,「我原本不想理他,誰知他搞什麼暗中偷襲,屬下無能,挨了一掌……」

生怕讓琮王殿下責罵了似的,常山連忙辯解道︰「不過!不過屬下又打了回去,現在,他受的傷比我要嚴重許多!我半分便宜也不會讓他佔到的!」

宛雙十分合時宜的罵道︰「早說了遇到無念就往死里打,一個斷了兩指的禿驢,難不成我們還打不過麼?若是我在,必然讓他豎著來橫著走。」

這個理由,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路遙開始暗暗懷疑,是不是她太過多慮了,顧琮遠也道︰「難怪常山一直遮遮掩掩,收拾個書本也要呼哧帶喘,原來是被禿驢給打傷了。」

也難怪常山憋得一腦瓜子汗也不肯松口,他的手下,一個個都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又和主人一樣百戰百勝,這閑著沒事被手下敗將給了一個巴掌,還不輕,必然覺得顏面掃地,才只字不提。

「宛雙,你房中有沒用完的金瘡藥吧?」顧琮遠輕輕開口。

宛雙反應過來,不動聲色的拱手道︰「有的。」

「將他拎出去,找個地方將他胸前的淤血揉開,別掛在那里礙眼。」他煩躁的皺了皺眉,眼不見為淨似的看也不看他倆一眼。

宛雙果然干脆

利落,在路遙驚愕的目光之下,硬是拽著常山的衣領,十分霸道的給人拽了出去。

路遙望著他倆的背影,喃喃道︰「還真是……般配!」

到了尹府上一處幽深僻靜之處,宛雙一把就將常山推進了涼亭里,硬是將那心不在焉之人摁在了椅子上︰「坐。」

常山渾渾噩噩的任由她動作。

宛雙再怎麼和人不客氣,可畢竟是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真要伸手去解開常山胸前衣襟的時候,還是愣了愣,不知從何處下手,耳根有些發燙,面上也隱隱的出了些薄汗來。

然而她抬眼一看,見常山那蠢貨魂不守舍的傻坐著,她怒從心頭起,索性三下五除二的將人的上衣月兌了下來,松松垮垮的掛在腰間。

見到胸口那有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之時,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頓時也顧不上什麼男女之別,什麼害羞赧顏了。

宛雙自顧自的從懷中模出了金瘡藥,手有些發顫的涂抹在那人胸口,道︰「我猜測你是受了傷才會遮遮掩掩,這才為你打掩護,想不到你……你還真就傷的這麼重。」

若是放在往常,此時此刻常山必然要來一句︰「男女授受不親,你都將我看光了,是不是要為我負責了?」

然而此時,他卻是沒有半點心思,而是用一種很無力的眼神看向了她。

宛雙垂眸涂藥,道︰「看什麼?我臉上有花兒麼?」

常山虛弱的搖了搖頭,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似的,歡快不起來了。

「你實話實說,這段時間你舉止怪異,究竟是在做什麼?」宛雙手上動作微頓,問道,「王爺問話,你又為何遮掩?真的是因為和無念打架受傷而感到丟臉嗎?」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道尖刺,常山立刻就炸毛了︰「怎麼?你這是在懷疑我什麼?倒是說來听听!」

宛雙倏然讓他這激動的情緒給嚇了一跳,冷靜的道︰「丟人就丟人,沒什麼大不了,你這樣躲躲藏藏,王爺若是對你起了疑心該如何是好?」

有那麼一瞬間,常山險些就以為宛雙要知道他的秘密了,然而瞧她那真摯而有幾分茫然的神情,他便篤定那人決計不知他和蘇輕煙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能告訴王爺,也不能告訴宛雙和降香。

就無聲無息的爛在肚子里好了。

因為常山根本沒做好自己身敗名裂的打算,更是難以想象兄弟們知道自己這般丑惡,會是怎樣的表情。

「我哪里躲躲藏藏了?瞧你這樣子,究竟是懷疑我什麼?不妨就有話直說。」常山心情煩悶,不客氣的道,「何時你變得這般……」

「那就有話直說好了!」

二人聞聲看了過去,不遠處卻是出現了降香的身影,那位大哥面色陰沉的向他們走了過來,直言道︰「你少仗著宛雙偏袒于你,就嘴上沒個把門兒,對她如此粗魯凶悍,是想掩蓋自己的心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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