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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另眼相看

春節轉眼便過,顧琮遠和蕭貴妃多年來齟齬頗深,自然不會像其他皇子一般乖乖進宮陪伴,自然而然的便賴在了路家過年。

尚未娶親之前,都是顧琮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待在王府,對著幾個私底下胡亂折騰的手下,萬家燈火之時淒淒苦苦的捱過除夕夜。

娶妻之後,便迎來了一份路遙獨特的鬧騰,平日里莊嚴肅穆的琮王府這才有了些人氣兒。

不過今年二殿下為了討夫人歡心,試圖將仍舊在慪氣的路遙哄回府中,便厚著臉皮到了路家這才發覺,原來路遙到處胡鬧的性子是秉承了路老爺,顧琮遠被老丈人拉著劃拳喝酒過了大半宿。

事後,素來中肯的降香頗為正經的評價道︰「王爺變了。」

一頭霧水的顧琮遠尚未模清楚自己是變在何處,便轉瞬到了元宵佳節,這下子不得不入宮拜見了,顧基強行下令,命眾位親王大臣前去赴宴。

南來北往、常年在外的臣子紛紛回京,一時間也不知該說熱鬧,還是該說魚龍混雜,太過吵嚷連身份尷尬的路遙,都作為太子客卿參加元宵之宴。

顧琮遠發揮了他那千錘百煉的厚臉皮,軟硬兼施的要將路遙拽上自己的馬車,最後沉下了臉道︰「夫人是不要為夫了?」

路遙好歹是個女子,這位冷血王爺兩個月前那絕情的模樣歷歷在目,她也拉下了臉道︰「二殿下怕不是忘了一心趕我走的時候了,怎麼這麼快便反悔了?」

顧琮遠一時啞口無言。

路遙眉頭擰成了一團,道︰「何況,如今我並非是琮王妃,而是太子客卿。」她眼神黯淡了一瞬,逞強的笑道,「托王爺的福,我如今只能這樣稀里糊涂的進宮赴宴。」

降香和常山一左一右的侍立在二殿邊,眼看小夫妻又要吵了起來,一個低頭,一個望天,各自裝作不存在。

顧琮遠理虧在先,也只好任由路遙抱怨了幾句,便悻悻的坐馬車先行離去了,一路上都是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陪侍的手下大氣不敢喘。

分明是元宵佳節,此時的瑞芝宮中,卻也是一片愁雲慘淡,火藥味還在隱隱約約的發酵。

一個身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的女子緩緩踱步,神情倨傲的打量著瑞芝宮中的器物擺設。

高座之上的蕭貴妃面帶不滿的看著那女子,冷聲道︰「桑妹妹怎的不請自來?還在本宮這里大搖大擺的,可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眼前這個面容身段姣好的女子,算算年紀都能當自己的女兒了,蕭貴妃卻要忍氣吞聲的叫她一聲「妹妹」,心中委實是不痛快。

桑茶青卻是巧笑倩兮,柔媚一笑,道︰「蕭貴妃和我這般見外,還真是讓人望而卻步,不過是來看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聞言,蕭貴妃和身邊婢女的表情都變了一瞬。

她正好趕上了蕭貴妃梳妝打扮的時候,見那妝奩之中價值連城的金銀首飾堆得滿滿當當,一時心中又羨又妒。

桑茶青素手輕輕拿起一

支簪子,垂眸輕笑道︰「蕭貴妃這綠雪含芳簪色澤亮麗,正適合這初春時節,只不過……姐姐這一上了年紀,便不太適合這般款式了,像我這種不過雙十之齡的女子佩戴,才是剛好。」

蕭貴妃任由婢女給自己戴上了金燦燦的珠釵,冷笑一聲道︰「你若是來要飯的,本宮就把這簪子賞給你了,也好讓你這狐媚子戴著去勾引陛下。」

桑茶青化著姣好妝容的臉瞬時猙獰了一下,「你……」

婢女十分識眼色的將那簪子奪了下來,交還給蕭貴妃,她雖是不如桑茶青年輕,卻是十足的貌美,保養良好的臉上不見褶皺。

蕭貴妃站起身來,凝睇著桑茶青揚了揚嘴角,輕輕一拋,手中金貴的簪子應聲落地,瑩瑩的寶石四分五裂。

她一字一頓道︰「賞你了。」

桑茶青受陛下榮寵無數,現如今後宮之中一大半的妃嬪都上趕著前去巴結她,只有三兩個不識貨的這曾經艷絕後宮的蕭貴妃便是其中之一。

非但沒有受到那人的阿諛奉承,還冷不防的遭人羞辱,桑茶青鼻子都快給氣歪了。

她氣急敗壞的看了一會兒地上碎裂的愈是,到底是顧淮床上爬出來的美人,蛇蠍心腸,和一般的後妃就是不同,艷紅的唇畔緩緩浮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來。

視線落在了蕭貴妃那張線條清晰的側顏上,道︰「娘娘真是好大的脾氣,不愧是陛下都控制不住的女人。」

那人輕而易舉的听出了弦外之音,黛眉一揚,「此話何意?」

桑茶青還真就實話實說的道︰「自然是說娘娘半老徐娘也是風韻猶存了,听聞您勾引了當年的攝政王,生下的二殿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臣妾是真的佩服您的本事……」

蕭貴妃身邊的宮女臉色一變,厲聲呵斥道︰「你這賤婢膽敢放肆!」

桑茶青一揚手就將人抽得頭暈眼花,笑道︰「你們家娘娘沒告訴過你,尊卑有別嗎?誰是賤婢誰心知肚明。」

縱然如今的蕭貴妃已經不再有當年的狠辣手腕,也沒有當年的艷麗無雙,可歲月唯獨磨滅了她飛揚的性子,如今依舊是個窈窕傾城的美人。

即便皇上和她之間有不可跨越的鴻溝,心中扎進去的毒刺死活出不來,可午夜夢回之時,心心念念的人依舊是蕭貴妃,三番五次的在桑茶青面前提及那人多年前的風華絕代,新入宮的女人最受不得這個,久而久之,似乎忘記了自己原本的任務,禁不住對蕭貴妃心生妒忌。

她今日便是明目張膽的來找事的。

桑茶青在顧淮的手下用一些狐媚伎倆上位,心中又盡是歪門邪道,說起話來也足夠歹毒,將蕭貴妃氣得面色鐵青。

「娘娘怎麼不說話?難不成這些風言風語都是真的?」她掩唇盈盈一笑,「也難怪陛下當初那般寵愛您,可如今卻是看也不看你一眼,委實可憐……陛下多年來不待見二殿下果真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子,而非正統的陛下血脈?」

她這

番話對于蕭貴妃來說簡直是字字誅心,當年和兄弟二人之間的恩怨情仇,糾纏不清,很多事情她至今為止都沒弄清楚,卻只覺得滿心遺憾。

多年來她愧對了太多人,唯一讓她想要拼命補救的,便是無辜的顧琮遠了。

蕭貴妃黯然神傷過後,心中騰升而起一陣暴怒,揚手就要賞過去一巴掌︰「你簡直滿口胡言!」

然而桑茶青卻是穩穩當當的攥住了那人的手腕,下顎微揚,刀削一般的弧度透著幾分凜冽,「蕭貴妃……你還真以為你能繼續借著陛下榮寵,在宮中安穩度日?」

一道令人寒意徹骨的聲音陡然從門口傳了過來,道︰「那你借著陛下榮寵,以下犯上,尋釁滋事,便能苟且偷生了?」

桑茶青驚詫萬分的回頭望了過去,方才囂張得意的神情頓時化為烏有,面上是一片空白和僵滯,「二、二殿下……」

她只顧著耀武揚威,竟是全然忘記了面前視為情敵的女人,正是少閣主的生母,桑茶青面色愈發難看了下去,也不知適才罵他是私生子的話被他听去了沒有……

顧琮遠不緊不慢的走上前來,定定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你一個後被送進宮中的女子,如今的身份地位是誰給的,應當清楚,若是蕭貴妃想要你死,你早就沒了八百次命了。」

桑茶青臉色微變,對那人行禮道︰「蕭貴妃恕罪,臣妾方才話不走心,都是道听途說,跑到您面前胡言亂語都是我的不好,還請您娘娘原諒!」

還不等蕭貴妃說話,顧琮遠便道︰「你以為說兩句好听的求求饒,便能敷衍了事了嗎?」

桑茶青心知她如今還是要仰仗琮王,翅膀還沒硬朗,便軟下了態度,跪了下去道︰「任憑二殿下責罰。」

顧琮遠輕輕頷首,掃了人一眼,道︰「好。」

眾人一頭霧水之時,只听他淡然說道︰「本王適才見你打了蕭貴妃身邊的婢女,可今日元宵佳節,沒有一個閑人能倒出空來與你周旋,不如你就跪在這里,自行掌嘴吧,何時娘娘說可以,你就何時罷手。」

桑茶青好歹也是皇上寵妃,被這般責罰著實是丟人至極,她不敢忤逆琮王,便咬了咬牙,當即給了自己一巴掌。

顧琮遠挑眉道︰「太輕了。」

「啪!」桑茶青又加重了力道,一下接一下的,听的人都感到面上火辣辣的疼。

蕭貴妃自然知道這女子是顧琮遠安排進宮的,目的就是坑害皇帝,多少天來她夜不能寐,為陛下擔憂,然而眼下見這女子如此蠢笨,倒也放下心來。

唯一氣憤的便是自己的兒子,卻讓別的女人去勾引父皇,她腦仁嗡嗡發疼。

但顧琮遠多年來和自己感情淡漠,此次出手相護,還是讓蕭貴妃心中感動︰「遠兒……」

那人卻是避開了她的手,冷漠轉身離去︰「母妃繼續休息,兒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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