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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籌碼相當

孫江憐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路遙會因為一個乞丐而承認。

她並非是個心軟之人,可沒想到前任琮王妃竟然頗有惻隱之心,看來真是被琮王給寵壞了。

「好啊……路遙,這可是你說的。」孫江憐粉女敕的唇畔緩緩浮出了一抹笑容,意味深長,好像等待看路遙出丑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十年前的一場宴會上,商賈雲集,個個兒都是家財萬貫的大戶。

那時路大有方才白手起家,白衣落拓的小青年一個,還不至于像今天這樣挺著大肚子到處晃悠。

不過孫家就不同,人家素來都是錦衣玉食,就算沒有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可好歹也是世世代代的書香門第,衣食無憂。

那場宴會十分難得,路大有就靠著這個機會去結交朋友,此時的路家人手稀少,大哥路遠去上學堂讀書,夫人秦氏又忙里忙外,故而路大有不得不將十歲的路遙帶來,一同參加宴會

不讓秦氏來當然是有私心的,自家夫人年輕貌美,沒有看中風度翩翩的孫家長子孫叔啟,驚掉了眾人下巴,看中了路大有這窮酸小子一個!

他自然不能在這種孫家人出盡風頭的場所里,將夫人帶來了。

路遙從小就很听話,乖乖巧巧,惹人憐愛的長相,穿著粉粉女敕女敕的小裙子,一左一右兩個包子在腦袋上,還扎著小桃花,怎麼看怎麼乖巧。

路大有見長橋那邊孩子成群,路遙還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他拍了拍人的頭,道︰「遙兒,你且在這邊和孩子們玩兒,爹爹去辦事,听話!」

「嗯!」路遙小雞啄米似的連忙點頭。

孩子們身邊兒有一些管家婆子、丫鬟侍從,路大有便也放下心來,痛痛快快的說走就走,直接去了街邊的酒樓里,打算拓展一下自己的業務。

這一堆小孩兒里,不少都是鐘鳴鼎食之家,但大多因為年紀太小,故而也不懂身份上的尊卑分別,嘰嘰喳喳的玩鬧成了一團。

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路遙見那邊追逐的正歡實,橋旁邊唯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小板凳上,看起來好生可憐。

此人生的好看,天生帶著不近人情的氣質,縱然路遙害怕,可還是好心腸的過去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玩?」

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抬頭看了她一眼,好像嫌棄她衣著樸素,故而只是輕哼一聲,沒有搭理。

此人正是十歲的孫江憐,女乃媽不在身邊,去了街對面買東西,下人也不知怎的,竟然都不在身邊,這才給了路遙靠近人的機會。

路遙看得出那人的輕蔑,但小時候的她,總是喜歡以德報怨,輕輕的伸出小手,拉了她一把︰「那我跟你玩兒,好不好?」

「不好!你一身的銅臭味兒,和他們都一個德行,別踫我!」

突然被人甩開了手,路遙小小年紀再怎麼不懂事,可也知道不開心的,她嚷道︰「你這人孤零零的,我好心帶你一起,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你不也一個人,想找我搭伴兒的嗎?」孫江憐從小就是一口將話說透的性子,冷冷清清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路遙噎了一下,正要反駁,那群玩瘋了的孩子不知深淺,背後突然有一把推力,將她狠狠一推!

這橋邊護欄極其矮小,隨便一跨就容易掉下去。

孫江憐瞪大了眼楮,猝不及防,硬生生被路遙推了一把!

「小心!」路遙借力撞人,一下子慌了心神,下意識伸出手去抓了她一把。

然而這一把沒有抓到,一爪子火辣辣的抓破了人家的鎖骨處!

孫江憐反應非常迅速,電光火石之間,伸手過去拉住了路遙。

兩個十歲的孩子爭先恐後的,就撲通一聲,掉進了河里!

「怎麼辦!」

「她們掉下去了!快來人啊!」

孩子們方才還熱火朝天,此刻一個個尖叫奔走。

「天吶!天吶……這,這!快來人!」女乃媽回來,差點沒硬生生的背過氣去!

酒樓里的大人也被外面的鬧劇給驚動了,紛紛出來看是不是自家寶貝掉進水里,孫叔啟臉都綠了,拼命大叫︰「快把大小姐給我撈上來!廢物,都杵著看什麼!」

這護城河本身就不深,一道彎彎曲曲的小河如今的作用,就是給人欣賞游玩。

兩個小祖宗掉進去沒嗆幾口水,就被人飛速撈了上來!

路大有也臉色鐵青,見女兒無事,遂詢問道︰「遙兒!怎麼回事?!」

孫江憐還算清醒,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著老爹大腿痛哭流涕,路遙還沒開口,她第一個指著人家大聲哭道︰「爹爹!她推我下水,還抓破了我的脖子!」

孫叔啟驚魂未定,掌上明珠若是有三長兩短,多半他也要被老爺子給扒皮抽筋了!

他連忙看了一眼孩子的脖子,這下可壞了事兒,只見孫江憐鎖骨處血肉模糊的一道印子。

孫叔啟勃然大怒︰「路大有!你是怎麼教你女兒的?!就這樣頑劣,我看她長大以後也和你一樣,不成大器!我們合作的事情,免談!」

路遙也是一個受害者,她倔 的沒有哭,冷靜的道︰「背後有人推我,我不小心把她帶下水。」

路大有人窮志不窮,斷然不會因為一個生意,而胳膊肘往外拐。

他也勃然大怒,指著孫叔啟罵道︰「你少瞧不起人!我的女兒是怎樣我自己清楚,真要說起來,還是別家害了我的孩子呢!你家里的家丁都是吃干飯的嗎?這生意,不談也罷!」

說罷,他帶著落湯雞路遙揚長而去,兩家的恩怨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消減過。

時至今日,也是如此。

路遙傲然抬起了精致的下顎,道︰「對,我說的。」

「你不就是想看到我承認錯誤的場面嗎?就算我不承認,可有一句話說得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心中縱然不忿,可也不能看著孫家人血濺路家大門口。

「那麼,你打算如何換走這個乞丐?」孫江憐一針見血。

她說的不是「救下」,也不是「帶走」,而是「換走」,這樣的目的就十分明顯了。

路遙眯了眯眼楮,並未做聲。

顧琮遠見人咄咄逼人,不快的蹙眉冷道︰「孫家人如此厚顏無恥?強加罪名……」

路遙伸出手將人拉了回來,示意孫江憐,道︰「你說下去。」

孫家的幾個打手不知為何,飛快的將小乞丐的嘴巴用破布給堵住了。

小乞丐被虐待了好幾天,終于體力不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看得路遙直著急。

「一條人命,再怎麼低賤下流,可畢竟是你路遙想要的,籌碼必然不會低,否則不是看不起你嗎?」冰美人莞爾一笑,「從今天起,度津的五個碼頭,歸我們孫家。」

路遙一听,臉色驟然慘白,顧琮遠也跟著神色變化幾許。

碼頭,整整五個。

會帶來多少收益,顧琮遠這個不懂得做生意的人,根本難以想象。

路遙只覺得眼冒金星,氣的七竅生煙︰「你……不要臉。」

「是我不要臉還是你路遙欺負人?」孫江憐揚了揚手中的信,眯起了眼楮,「這信上罵得有多難听,你自己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個屁!這根本不是我寫的!」路遙終于忍無可忍爆了一句粗口。

「不是?」孫江憐拍了拍手掌,「那好,接著打,反正這小東西也落到了我手里!」

「等等!」

路遙連忙阻止,她縱然不想用碼頭來換,可這小乞丐終究是個無辜之人,也不知此時身上有沒有骨折,但她知道,再打下去,性命堪憂。

「換……我換。」她無力的道。

「不可以。」顧琮遠沉聲阻止。

「夠了!我說可以就可以!」路遙連忙叫人將這孩子帶下去,「從今天起,度津碼頭使用權歸你們孫家……」

孫江憐如同一只驕傲的孔雀,趾高氣昂的,拿著印著官印的證明書,揚長而去。

她臨走時那個表情,仿佛嘲笑路遙蠢笨,嘴上卻說︰「這籌碼相當,路姑娘不必心中不平。」

路遙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正焦頭爛額,怎麼和老爹解釋這件事情。

「我就像是個敗家子兒,不,不是像,我就是個敗家子兒!」她嗚呼哀哉,一頭栽倒在床上。

顧琮遠也覺著她太過魯莽,噸噸噸喝了好多的茶水,才阻止住罵她的沖動。

當天傍晚時,小乞丐悠悠轉醒,只不過身邊無人照料,她存在的悄無聲息。

她低頭一看,發現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被人清理過了,干干淨淨,包扎得極其專業。

這幾天她在孫家簡直是生不如死,好幾次都能感受到自己骨頭即將斷裂,暈倒了無數次,每次快要一蹬腿時,便被人喂一口飯,把命給吊回來。

歹毒的手段真是不比那些要飯的少,當真山外有山。

一定是路遙……

她從小被人毆打,腦子不太好使,怎麼也記不清楚那天的女人是誰,和路遙長得非常相近。

一道天然而成的嫵媚聲音傳了過來,在爐火有些熄滅的屋子里,格外的陰森了些,小乞丐一個激靈。

「小妹妹,你是在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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