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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何以認為朝廷要殺魯侯?」顧玖問道。

魯侯夫人張張嘴,「這是命啊!擁兵自重,自古以來都是死路一條。」

顧玖點點頭,「夫人說的有理。具體的東西,本宮不方便同夫人說太多。本宮只問一句,若有機會到西北同魯侯團聚,常伴魯侯身邊,夫人願意嗎?」

魯侯夫人露出了明顯的遲疑之色。

「夫人不願意?」顧玖好奇問道。

魯侯夫人嘆了一聲,「分開那麼多年,不瞞娘娘,心頭真沒大家以為的那麼惦記他。對臣婦來說,家里更重要,孫子孫女們更重要。」

顧玖心中了然,再深刻的感情也會被時光沖刷洗淨。更何況魯侯夫妻二人,未必有多深的感情。

她對魯侯夫人說道︰「夫人可以將孩子們帶去西北。」

魯侯夫人一臉震驚。

「娘娘是在說笑嗎?」

顧玖搖頭,「這樣大的事情,本宮哪能說笑。」

魯侯夫人心中十分慌亂,「朝廷不需要裴家為質嗎?」

向來穩重端莊的魯侯夫人說出這等「直言犯忌」的話,可見她真的慌了。

顧玖給宮人使了個眼色。

宮人上前,給魯侯夫人換了一杯溫度剛好的茶水。

「夫人先喝杯茶,壓壓驚。」

魯侯夫人端起茶杯,顧不得體面,茶水大口大口灌入嘴中。

她需要一點東西,來平復慌亂的心情。

顧玖掐著時間,擲地有聲地說道︰「陛下不需要裴家為質。」

「怎麼能不需要呢。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武將在外領兵,妻兒家人理應留在京城為質。」魯侯夫人依舊處于震驚狀態。

堅守了千百年的傳統,突然被打破,一定有大事發生。

魯侯夫人不怕死,她怕死得不明不白,怕護不住家里的孫兒孫女。

顧玖斟酌了一番,問道︰「夫人認為魯侯是個什麼樣的人?裴家留京為質,真的能牽制魯侯,讓他投鼠忌器嗎?」

魯侯夫人張嘴無言,無奈苦笑。

她搖頭,誠實地說道︰「必要的時候,他能舍棄妻兒家小,舍棄裴氏一族。」唯獨不會舍棄手中的權柄。

如此說來,裴家留在京城為質,對于一心要干一番大事的魯侯來說,毫無用處。

不僅不能牽制他,反倒是替他省了處理家務瑣事的時間。

魯侯夫人心頭悲涼,「裴家沒用了嗎?」

所以朝廷要放棄裴家,是嗎?

顧玖不欲多說︰「夫人回去後,可以著手收拾行李。你家大兒媳也將隨你一同前往西北。」

魯侯夫人嘴唇哆哆嗦嗦,「能否請娘娘收回成命?」

「夫人是舍不得京城的花花世界嗎?」

「並非如此!前往西北,水土不服,臣婦恐怕沒多少時日能活。別的倒也罷了,唯獨不放心幾個孩子。」

顧玖鄭重說道︰「你的孫子孫女,盡可以帶走,本宮絕不阻攔。」

魯侯夫人抬頭望著顧玖,「皇後娘娘,臣婦斗膽問一句,他會死嗎?」

「不會!」顧玖的回答干脆有力。

魯侯夫人笑了起來,笑容勉強。

「原來他不會死啊!」她似乎充滿了遺憾。

顧玖挑眉。

「夫人希望魯侯死嗎?」

魯侯夫人自嘲一笑,「他死了,臣婦也能輕省幾日,不用每日提心吊膽。」

「本宮差不多能理解夫人的想法,但是魯侯還不能死。」

「娘娘不認為臣婦的想法大逆不道嗎?」

「天下夫妻,或多或少都有過盼著對方死的想法,沒什麼奇怪。」

魯侯夫人先是一愣,緊接著笑了起來,「娘娘果然與眾不同。」

顧玖也笑道︰「本宮許多想法都比較離經叛道。」

「臣婦見識到了。多謝陛下和娘娘肯留他一條性命,臣婦會听從娘娘懿旨,前往西北同他團聚。」

「夫人離京時,本宮不便相送。在此,提前祝夫人一路順風。」

「多謝娘娘!臣婦告退!」

……

裴蔓一直擔心娘家情況,得知消息後,急急匆匆乘坐馬車來到魯侯府。

「母親,皇後娘娘說了什麼?」

「瞧你滿頭大汗的樣子。皇後娘娘找我就是閑聊了幾句家常,別的提都沒提。」

「真的嗎?」裴蔓不敢置信。

魯侯夫人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裴蔓心頭依舊發虛,提著的心落不到實處,「娘娘特意叫母親進宮,竟然只是閑聊家常?」

「她是皇後娘娘,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理由。」

「可是女兒……」

「別可是了。皇後娘娘布置的功課顧完成了嗎?」

「沒了。他天天忙著吃酒席,回到家中已經醉醺醺。別說寫功課,筆都提不起來。」

魯侯夫人輕松轉移話題,聊起顧。

她說得少,主要是裴蔓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魯侯夫人滿臉堆笑,眼中隱含淚光。

……

裴蒙,竇先生,帶著十來個賬房,連續奮戰二十幾天,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物資清單。

雙方各種拉鋸談判,從物資種類,數量,品質,規模,運輸路線,運輸時間……

小到一根針,一尺布都要據理力爭,寸步不讓。

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這是菜市場。

兩百多種物資,方方面面,終于談了下來,達成初步協議。

談完那一天,雙方人馬皆疲憊不堪,直接癱在地上。

裴蒙和竇先生急切想要離開山莊。

顧皇後實在是狡詐。

山莊進出只有一條路,還是雙軌馬路。

為了將他們困在山莊,同外界斷絕聯系,真是煞費苦心。

消失一段時間地錢富,再次出現在二位面前。

「得知伯爺,竇先生都急著離開,咱家也不勉強二位。雙軌馬車已經備好,這邊請。」

這回倒是爽快!

裴蒙走在最前面,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

錢富捏捏鼻子,想說︰伯爺別白費心思啦,你的莽夫人設早已經被識破。

竇先生樂呵呵的,還分出心思同錢富拉家常。

錢富打著哈哈,半句實話都沒有。

坐上雙軌馬車,一路疾馳。

困在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山莊多日,重回繁華京城,仿若新生。

……

這段時間,裴蒙沒露面,私下里朝臣們也是各種猜測。

最有人氣的說法,就是裴蒙已經被陛下秘密關押 嚓掉。

很多人都打定主意,再過十日裴蒙依舊不露面的話,就要在早朝上問一問陛下。

裴蒙該死,裴家父子都該死。

然而畢竟是堂堂伯爺,就算要殺,也該明正典刑,而非秘密處置。

朝廷行事就該堂堂正正,萬萬不可學那宵小賊人行事,偷偷模模,有損朝廷體面。

篤定裴蒙已死的朝臣,猛地看見裴蒙出現在朝堂上,全都一臉震驚。

「沒死?」

你才死,你全家都該死!

裴蒙眼神殺,氣勢凌人,一副要殺人全家的模樣。

「伯爺數日不見,風采依舊?」

「你是想說本伯爺命大沒死,絕對是走了狗屎運,是嗎?」

「伯爺真會開玩笑。」

「本伯爺只知殺人,不懂開玩笑。」

特麼的,這天沒辦法聊下去。

「這些時日,伯爺去何處逍遙快活?」還是有人不死心,非得試探一番。

「城外走了一圈,收獲甚多。」

「哦?不知城外哪里?可否透露一二,也讓我等見識見識。」

裴蒙冷冷一笑,「你誰?本伯爺認識你嗎?」

好一個桀驁不馴,該被千刀萬剮的裴蒙。

陛下為何不處死他,還讓他上早朝?

文官們一個個被懟的怒火滔天。

武將們也沒好到哪里去。

論軍功,論資歷,除了幾位老國公外,其他武將勛貴面對裴蒙只有提鞋的份。

裴蒙懟他們,懟得理直氣壯,毫無壓力。

裴蒙為何要得罪整個朝堂的人?他瘋了嗎?

其實他也是無奈。

裴家吃著朝廷的飯,就不能挖朝廷的牆角。

注定要裂土封王,可以網羅各路人馬,唯獨不能動朝堂官府的人。

當然,裴蒙此舉,也有做戲成分,做戲給劉詔看。

不到裂土封王那一天,一切都充滿了變數。

在朝堂上做個人嫌鬼厭的伯爺,絕對比萬人迷伯爺更讓皇帝放心。

一聲唱喝,眾臣肅靜。

皇帝到來,早朝開始。

劉詔一反常態,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公然夸耀魯侯同裴蒙的功績。甚至要求翰林院替西北軍做賦。

陛下啊陛下!

您是被裴蒙威脅了嗎?

是的話,您就眨眨眼,微臣一定會萬死不辭討伐裴蒙這個亂臣賊子。

文武百官痛心疾首,一臉震驚,仿佛劉詔被亂臣賊子附體一般。

劉詔面無表情,鎮定如常說完夸耀魯侯父子的話。

裴蒙對朝臣的反應大為不滿。

他們父子戰功赫赫,陛下夸一夸,有錯嗎?

一個個一副吃shi的表情,到底幾個意思?

他暗下決心,得讓竇先生盯著翰林院那幫書呆子為西北軍寫賦,還要刊登在報刊上。

讓世人皆知西北軍戰功赫赫!

早朝結束,朝臣們對裴蒙怒目而視,眼神鄙夷嫌棄。

凡是經過裴蒙身邊,皆要叱呵一聲,表明態度。

「哼!賊子休要猖狂!」

「我等絕不屈服!」

「厚顏無恥!」

放你娘的狗屁!

裴蒙氣得雙目赤紅,胸膛快要炸裂。

故意的!

劉詔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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