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雲听著動靜遠遠跑來,把她拉到一邊,道︰「珍姑姑今日出宮去了,走的時候急匆匆的,像是有什麼事兒。」
听蕙雲這麼說,就知道梁麼麼不是空穴來風。來不及再听蕙雲細說,匆匆往回跑去。路上撞見找上來的鈴蘭,氣喘吁吁的道︰「梁麼麼說,老太爺是在奉宸院與人打起來的。」
「奉宸院?和誰打了?」景瑜道。
「听是那個郎中糟了,忘記叫什麼了!」鈴蘭抓抓腦袋,道。
奉宸院郎中名叫杜巴赫,是為瓖黃旗包衣將領,前兩年,因在平息內亂的時候受了傷,被分到奉宸院這個相對悠閑的地方做管事的郎中。
他一個武將出身,如今身子早已養好,每日公務悠閑,養的膘肥體壯,祖父哪是他的對手?
自己入了壽膳房以來,一直與梁麼麼關系不好,梁麼麼家的尹桑是他一手提拔,兩家關系自然非同尋常。
難道自己連累了祖父?
「梁麼麼還怎麼說?」景瑜道。
鈴蘭撇撇嘴,道︰「再問就什麼都不說了。」
「我得回家一趟!」景瑜心急如焚,來回踱著步子,道。
鈴蘭急急地道︰「姑娘你瘋了!私自出宮可是大罪!如今你又沒有行牌,處處都是守備,怎麼出去!」
的確,宮門豈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鈴蘭平時不願用腦子,看她著急,靈光一動,道︰「姑娘你想啊,若是真有什麼大事,宮里早鬧翻了天了,珍姑姑也會第一時間讓你知道的,如今她們都沒有聲張,這就說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不必擔心了,好歹過了今晚,等明兒珍姑姑來了再問也不遲啊!」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誰知道呢?
在她來看,發生了動手打架這樣的事,宮里應該多有人傳,而現在卻除了故弄玄虛的梁麼麼,沒人提起又是怎麼回事兒?
對了,說是奉宸院打起來的,奉宸院總會有點風聲。
宮門已經下鑰,途徑的宮苑,燈火微黃,越往前走,越是寂靜冷清,到了奉宸院,見門口只剩幾個值班的侍衛,和兩個守門的門丁。
她走上前去,問那個身量瘦弱,面色和藹的門丁,道︰「請問這位小哥,膳房的額參總管今日可曾來過?」
門丁面面相覷,之後一個守衛道︰「別提了,何止來過!」他這麼一說,旁邊的也都七嘴八舌的跟著打開了話匣子。
「要說也不怨杜郎中,膳房的來查奉宸院的帳,不是多管閑事?」
「這額參大人,都這年紀了,就算有什麼不到之處,也不至于動手啊!」
景瑜像個聊閑呱兒的人一樣,靠在門邊和他們八卦起來。
「結果呢?哪邊落敗了?」她問。
「不相上下!那額參帶著個年輕的副手,倒是頂用。」
「即便這樣,架不住人家這邊人多啊!」
「可不是,我看這回,也夠老爺子躺個十天半月的了!」
躺個十天半月?景瑜黯然轉身,往回走著。沿著東路,快到御花園南側的時候,忽听幾聲細碎的腳步疾疾跟來。
回頭是一挺拔健碩的身影,正往自己走來,已才隔幾步遠。
高大的身影,在月光的斜照下,身影修長,襯的她瘦弱縴細。
景瑜心突突跳,正要大吼出聲,那人箭步上前,將她扯進臂彎,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什麼人竟敢如此唐突?男女授受不親借著微光,景瑜杏眼圓睜,怒目盯向來者,那人星眉劍目,眼里透著正直英武,穿著侍衛的服制嘛呀,江恆?
景瑜與江恆自小熟識,調皮不懂事那會兒,經常時不時趁祖父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溜出院子,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後面到西河去籠魚,林子里掏鳥蛋
對于江恆來說,這個不會騎馬、不會爬樹的小丫頭,帶著是個拖油瓶。但對于景瑜呢,除了讀書、做菜,什麼也不會,但江恆會玩又願意帶她玩,沒什麼江恆哥哥不會的,也沒什麼是他解決不了的,對他簡直偶像般的欽佩。
但隨著年齡漸長,江恆在家父的管教下,愈加刻苦鑽研武藝,出去玩的時間就少了,後來便很少再有交集。
她才稍緩突突狂跳的心髒,將他的手臂拽下來,後退兩步,道︰「嚇死我了!」揉揉被他勒疼的肩膀。
江恆警惕的左右看看,道︰「跟我來。」拉著她的袖子,往西面園子里去。
景瑜甩手,道︰「干什麼!為何要躲到園子里,偷偷模模的!」
江恆哥哥是個好人,但人可是會變的,誰知道現在呢?她可不要隨隨便便和人拉拉扯扯。
江恆的臉一,道︰「馬上有人來御花園這邊巡查,夜黑風高的,你我兩人在這里說話,被人看見不好。」
「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光明磊落,有什麼不好的?」她道。
「是,你說的是。」他攤攤手。
「我要走了,改日再說!」她氣咻咻的往前走。
江恆靜靜跟在後面,過了沒多會兒,就見一隊侍衛打著燈籠打遠處往這邊來。
景瑜步子緩下來,轉而回身,滿臉疑惑望望他。
江恆做無所謂狀听不听隨你。
巡查的眼看拐角就要往這邊走來,兩人不約而同往大石後面閃去。
「你祖父先前去奉宸院,是因有秘密要務在身,誰知惹怒了杜巴赫。」又輕聲勸道︰「你這樣東跑西撞,非但問不出什麼關鍵,反而很可能會你祖父添亂。凡事不要隨便打听,不要輕舉妄動。」
「秘密要務?」景瑜道。
江恆點頭,道︰「沒人告訴你,便是怕連累你,只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做對你和額參大人都好。」
景瑜眼泛瑩光,問道︰「我祖父現在怎麼樣?他傷的重嗎?」
江恆柔聲寬慰道︰「只是受了輕傷,你母親、父親在,不用擔心。」
「是我祖父讓你來說這些?」景瑜道。
江恆眼楮閃過一絲意外,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戳戳她額頭,道︰「我剛才怎麼跟你說來著?」
「不能隨便打听?」景瑜道。
江恆抿嘴笑道︰「這就對了!」
景瑜轉轉眼珠,江恆哥哥篤定的樣子,看樣子對這秘密要務很清楚。
既然是‘秘密要務’,江恆哥哥知道這麼多,必然也是插手其中。
都說了都不告訴她,是不想她知道,再問,必然問不出什麼,倒叫人感覺愚鈍,也便不再問。
這會子巡查的走遠了,江恆道︰「我送你回去。」
步子踩地簌簌聲愈加清晰,夜晚格外安靜,不知道怎的,氣氛靜的出奇。
景瑜道︰「恆哥哥,前面就快到了。」
江恆看看她,道︰「自己可以?」
景瑜點點頭,道︰「這又不比外面,宮里各處都是守備,沒事的!」
江恆听她這麼說,打住了步子,道︰「你走吧。」
景瑜往前走著,不時轉回頭瞧瞧,江恆還立在那里遠遠望著,直到身影漸遠,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