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衍呵呵呵地笑道︰「陛下啊,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想借袁大公子之死就扳倒兩位開國虎將,著實困難,不過,人有兩足,失了一足就很難在維持站立了,中山王和濟國侯就是這兩足,陛下只需要等待其中一位病急亂投醫,那袁大公子就不白死。」
「呵,何止袁宗璽,還有陪葬的呢。」太宗冷笑道︰「你覺得除了袁宗城還有誰有此動機呢?」
盧衍沒有說話,只是眯眼笑著搖了搖頭。
太宗面露難色地說道︰「這個袁宗城,本來朕以為他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竟然做出此等愚蠢之事。」
「陛下這話的意思。」盧衍走到了旁邊,開始為太宗煎茶︰「一開始是打算留著袁宗城的?」
「哼。」太宗冷哼一聲︰「你也不想想,袁宗城為何要殺掉一女乃同胞的哥哥,必然是因為長次的糾葛,袁宗璽如果活著,襲爵者必然是他,袁宗城是絕無機會的,這是袁宗城最有可能的殺人動機,至于他如何利用這麼大的局,朕還沒有想通,但就因為如此,朕欣賞他,他不是想要權力和地位嗎?朕可以給他,只要他願意,顓頊的大門會向他敞開。」
這時,盧衍將一盞茶呈到了太宗桌上,太宗看著茶盞上蒸騰的水汽說道︰「可是,他為了欲蓋彌彰,做下此等蠢事,朕便不想容他了,反正現在袁宗璽也沒什麼用了,徹查換囚案,順藤模瓜,袁宗城一定是罪魁禍首,弒兄奪權,死罪。」
「這……」盧衍有些為難地笑了笑︰「濟國侯本就新喪子嗣,若是再沒一子,恐怕他會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來啊,而且袁侯與商閣首……恐怕查案方面也會是困擾連連啊。」
「嗯……」太宗抿了一口茶後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這只老虎的毛,要一根一根地拔,拔多了,疼了,可真的會咬人的。」
……
「誰讓你們這麼對她的?!趕緊松綁!」
手下們唯唯諾諾地對著章崇行了一個禮,然後七手八腳地把綁得跟粽子一樣的承靈子解放了自由。
「噗哈呸呸呸。」吐出塞在嘴里的麻布後,承靈子一邊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吐著嘴里不知名的渣滓,她胡亂地摘掉了蒙在眼前的黑布,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的表情扭曲起來︰「這是哪兒啊?」
雖然沒有人第一時間回應她,但是她自己也瞬間理清了思路,因為她看見了章崇。
「你不是那個老流……老丞相嗎?!你把我綁到這里干嘛?」
章崇听到這里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他強行擠出了一絲微笑說道︰「老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與花小姐好言協商了這麼久都沒有結果,所以老夫才出此下策啊。」
沒錯,由于得知她是「故人陳小靈」的後代,在章崇初見承靈子之後連續好幾天,章崇都親自登門拜訪,聲稱要撫養承靈子,可殊不知這陳小靈和她這所謂的孫女都是承靈子本人,為了避免事情泄露影響承靈子的安危,于是花白寧只得用各種謊言去圓這個最初的謊言,協商也不得不以
破裂告終,可沒想到章崇竟然對陳小靈如此痴情,對陳小靈孫女的執念竟也如此之深,居然不惜代價把承靈子綁了過來。
「嗯……」承靈子被氣笑了,有些說不出話來︰「那個,你看啊,你這麼強行地把我帶來,那個羅剎…花小姐可能不會善罷甘休的,畢竟她現在是我的主人?算是主人吧,何苦呢?弄得大家都挺不愉快的。」
「這個你放心。」章崇捋了捋胡須說道︰「如果不出意外,花小姐現在應該已經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了。」
「別鬧了,怎麼可能?」承靈子一臉不屑地笑道︰「那個家伙雖然不那麼找人喜歡,但是不會那麼做的,她現在肯定滿世界找我呢。」
章崇微微一笑︰「老夫記得,你叫小橙子,听起來應該是乳名,父母還沒給你起名字吧?」
「要你管。」承靈子已經對面前這個老東西耐心全無,她現在只覺得他有些變態。
章崇听到這里沒有生氣,也沒有做出任何帶有敵意的行為,他只是看著承靈子,眼中滿是慈祥︰「去吧,回去看看,花白寧是不是還在那里等你,老夫不強求你,只是想償還你祖母一些東西,丞相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去吧。」
听到這里,承靈子的脾氣稍微消了一些,因為他比花白寧會說話多了,不過第一印象很重要,而章崇給承靈子的第一印象就是個思春老流氓一樣的人,所以承靈子還是毅然決然地扭頭離開了。
「丞相大人,這小女圭女圭若是真的走了,再想找可就難了啊。」身邊下屬彎腰靠近章崇耳邊提醒道。
章崇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嘆了一口氣後說道︰「派人盯住她,但是切記,不要讓她知道你們在跟蹤她,也不要干涉她的任何選擇,我真的不想逼她做出什麼決定。」
「是。」下屬領命離開。
章崇默默閉上眼楮,陷入了冥想,沒有再說話。
而此時的承靈子一離開丞相府便開始撒丫子跑了起來,跑到客居里,發現果然空無一人,而自己的房間則還是自己被抓後的一塌糊涂的樣子。
「不能吧……」承靈子一邊嘴里嘀咕著一邊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地搜尋著,結果當然是令人失望的,人去樓空。
承靈子捏著下巴思索著︰「嗯……一定是她出去找我了,晚上肯定還會回來的,現在她的房間等等她吧。」說著,承靈子邁著有些遲疑的步伐走進了花白寧之前居住的房間,房間里面已經沒有了人氣兒,行李也已經不見,整個屋子很明顯能感覺到不會再住人了。
下午,傍晚,入夜,深夜……
「我去……不會吧。」承靈子臉上流下了尷尬的汗水︰「真把我一個人扔這兒了啊?虧我還那麼信任你,還在別人面前吹你有多夠意思,真的是……」
「咕」肚子隨著承靈子的抱怨打著節拍,這下慘了,自己從來都是兩手空空,分文沒有的,全靠著花白寧養活,這回和花白寧徹底走散,自己的溫飽也一下子成了大問
題。
繼續等?萬一真如章崇所言,那自己餓死了都沒人知道啊。
回燕海?可是自己是路痴啊,身上又沒有盤纏,肯定挺不到燕海啊。
回丞相府?那是不是有點太掉價了,剛器宇軒昂地走了出來,又舌忝個臉回去要飯吃?想想都尷尬。
「唉!」承靈子一聲嘆息躺在了床上,開始無力地規劃著自己的未來。
……
「我們到了。」袁宗歡一聲叫喊把花白寧從半夢半醒中打醒,花白寧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楮,看見袁宗歡正興高采烈地在甲板上望著她。
「到了?」花白寧一邊捶著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背一邊走到了甲板之上,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忘卻了旅途的疲憊與困頓。
只見一泓碧水粼粼而起,楊柳拂堤,碧草如絲,繁花點點,泉水淙淙,古寺的梵音在石縫間流淌,雨後的空氣溢出芳香。小橋,流水,人家,流溢在水墨江南里,看不明虛實,分不清究竟。它就像一幅朦朧的水墨畫,樸實恬靜。石拱橋傾斜在清澈的水面,或優雅別致或玲瓏飄逸,已磨損的雕欄印著歲月的痕跡,與江南獨有的城郭風韻融為一體。細雨霏霏的堤岸,春日草長鶯飛,桃紅輕染,蟲燕呢喃,春透簾櫳。若不是有雜事纏心,花白寧倒是真的想好好靜下心來品讀一番這秦淮風情。
「這就是秣陵城了。」袁宗歡見花白寧有些發愣,于是低頭湊近問道︰「第一次下江南?」
花白寧斜眼看了一下袁宗歡,然後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說道︰「嗯,第一次來。」
袁宗歡這一听便來了興致了︰「那我就得跟你好好介紹介紹這個秣陵城了,來吧,下船。」說著,袁宗歡輕盈地跳下船去,然後回身向花白寧伸出了一只手去,示意要攙扶她下船。
花白寧看了一眼袁宗歡伸出來的手,冷笑了一聲,然後也輕輕一跳,安穩地下了船。
「一個女孩子家這麼要強。」袁宗歡壞笑著甩了甩沒有完成「任務」的手說道︰「小心嫁不出去哦。」
「切。」花白寧一臉不屑地向秣陵城內走去︰「我告訴你,男人能干的事兒女人一樣都不會落下,你再狗眼看人低就愛哪去哪去!」
「嘿」袁宗歡笑著追上前去︰「我這也沒說啥啊,還真生氣啦。」
而這時一個身穿灰色長罩衫的人站在港口向花袁兩人望去,罩衫遮住了雙眼,但是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秣陵城啊,也是個京城級別的大城,五國爭霸時期的鄭國國都就立在此處,想當年鄭國也是大國啊,坐擁江南,號稱‘半天下’,不過自然是敵不過我大齊,長江之戰我大齊一舉全殲鄭國水師,直搗秣陵,擒獲鄭帝,誒,那場仗我爹可是主帥啊,打得那叫一個漂亮。雖然鄭國退去琉州,尚未滅亡,不過也淪為了臣子小國,無力與大齊抗衡了。」
「你爹?袁敬先是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