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陽信步走出牢籠，與李寒居交錯站立︰「所以？」
李寒居轉頭望向皇甫陽︰「所以安民堂不會出面，長城沙也不會幫你擺平此事，相反，長城沙還會把袁宗璽已死的消息傳播出去，而凶手，正是你和花小姐。」
「與她無關。」皇甫陽轉過身直視著李寒居的眼楮︰「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來這里。」
「這也與我無關。」李寒居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著自己套在拇指上的扳指︰「不過，還有一個方法。」
皇甫陽臉色一沉，他猜到了李寒居所說的方法︰「你要我勸說花白寧做人闕宮宮主。」
「你不勸也無所謂。」李寒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沒有長城沙的庇護，袁敬先會追殺你們到天涯海角的。」
皇甫陽冷哼了一聲︰「你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即使我們不殺袁宗璽，你也一樣會把袁宗璽的死訊散播出去，為的就是讓我們在大齊無立錐之地。」
「我就喜歡和聰明人做生意。」李寒居笑意更甚，甚至可以說，他在狂笑︰「你們從燕海逃到沙棘嶺這個消息，相信你的皇帝陛下也已經知道了，不過這個消息應該是你的同僚們傳達的，是吧？龍隱閣副閣首。」
皇甫陽沒有表達出驚訝之情，他的眼神冷若寒冰，周遭的空氣也化為了劍意。
「別生氣嘛，我們應該是伙伴，而不是敵人。」李寒居面對著如此氣場的皇甫陽竟然絲毫沒有畏懼︰「畢竟，你們的敵人已經夠多了。」
「有名望者大有人在。」皇甫陽用著審訊的語氣冷冰冰地說道︰「為何偏要花白寧做這長城沙之主？」
「終于問到點子上了。」李寒居用著贊許的目光直視皇甫陽︰「因為，她是護國令的繼承者。」
「你們要搶護國令？」
「我們如果要搶，就不會正大光明地告訴你了，作為商人，我最喜歡的還是合作。」李寒居微笑著打量了一下皇甫陽︰「既然你是雲國侯之子，想必也清楚，殘徵令身在何處吧。」
「護國令本是皇家機密，如今連你這塞外野士都了解頗深。」皇甫陽抬腳向牢外走去︰「我會勸花白寧與長城沙合作，但我也勸你，如果你是為了護國令，最好放棄，覬覦自己沒有能力掌握的東西，是很愚蠢的事情。」
李寒居輕輕笑道︰「愚蠢？長城沙容不得愚蠢，反之，正是因為智，才讓我們得以存活，讓我們有能力去覬覦。」
「是智是愚，都不是你我局內人能知曉的。」皇甫陽沒有停下腳步，他的身影也漸行漸遠。
李寒居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望著面目全非的袁宗璽，任由皇甫陽遠去。
而這次，李寒居嘴角上常掛的那一抹笑容，消失了。
……
新年伊始，京城內萬家燈火，鑼鼓喧天，老少行人絡繹不絕，寶馬香車川流不息，人山人海，鞭炮齊鳴，入了正月，天大的寒氣也擋不
住人們對春節的熱情，掛紅燈籠貼春聯，整個京城都被染上了寓意吉祥的紅色，祥和之景也映射了天下太平。可畢竟有人歡喜有人愁，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踏踏實實地笑出來的。
「朱洪已死，還請瀟雨樓信守承諾。」傷病初愈，衛君棠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奔赴瀟雨樓復命了。
「世子爺可真是心急呀~」黛雲用手中精致的小扇子擋住嘴，咯咯地笑著︰「這大過年的，咱們也不好好地互相拜個年嗎？」這麼說著，黛雲還特意瞥了一眼跟在身邊的章嬋娥。
「黛雲姐我真的很著急。」衛君棠面色焦急，一想到晉子芸有可能在某一個地方正在受苦，他就心急如焚，根本沒有心思過這個年。
「行吧，不逗你了。」黛雲也稍稍正經起來了，但也隨即瞥到了衛君棠身後的另一個人，看到他倒是令黛雲有些驚訝︰「這不是袁二公子嗎？」
「見過黛雲當家。」袁宗城也上前一步，溫和地拱了下手。
黛雲也微笑回了個禮︰「沒想到世子與袁二公子是朋友啊，以前可從沒听世子提起過。」
的確，在衛君棠心里，袁宗城是袁家里面唯一一個比較順眼的人了，他點了點頭︰「宗城師從于父王，雖然來往不多，但也不是外人。」
「哦……」黛雲意味深長地望著袁宗城，緩緩點頭。
「唉呀，黛雲姐，別扯別的了，你就趕快告訴我吧。」衛君棠現在除了晉子芸的下落，其他什麼都提不起來興趣。
「隨我來吧。」黛雲帶著三人上樓，而就在路過其他酒桌之時，章嬋娥注意到了身邊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打量著他們，她立刻警覺地走近衛君棠並拉了拉他的衣角，而由于長期相處，衛君棠也第一時間明白了章嬋娥的意圖，他也開始用余光環顧，發現了今日的瀟雨樓，並不是平常的瀟雨樓。
「請。」黛雲拉開了一扇屋門，抬手示意幾位進屋。
衛君棠走到了門口卻停了下來，他扭頭望著黛雲，正色說道︰「黛雲姐，我們認識多久了？」
黛雲愣了一下，然後淺淺一笑︰「六年了吧。」
「這六年來，我一直拿黛雲姐當親姐姐看待。」衛君棠再次將頭轉向屋內︰「也希望黛雲姐不會辜負我的一片真心。」說完，他便徑直地走了進去。
一進屋，衛君棠便看到了一個戴著黑狐面具的男子站在正席的位置一動不動，雖然沒有動，但是從他身體上卻不斷散發出不祥之氣，讓衛君棠等人不寒而栗。
「中山世子大駕光臨。」黑狐面具內發出了低沉詭異的聲音︰「草民是應該拱手，應該鞠躬，還是應該下跪呢？」
衛君棠很討厭別人拿身份高低貴賤來當話題，顯然，黑狐面具人所說的話也莫名激怒了他︰「有這種陰陽怪氣的本事，就沒有必要再戴一個裝模作樣的面具了，屋子里面這麼封閉，你也不怕窒息了？」
「呵呵呵。」黑狐面具人笑了起來，但是笑聲也極其詭異︰「世子真是愛民如子，皇室楷模，這
大齊皇帝不給你當，真是可惜了。」
「放肆！」衛君棠勃然大怒，他握緊了腰間的劍柄，佩劍隨時準備出鞘。
正當劍拔弩張之時，黑狐面具人突然轉變了話題︰「為何要找晉子芸？」
「廢話，小芸生死未卜，我身為……」說到這里，衛君棠頓了頓，他居然一時間找不出自己究竟是以何種身份做這些事的︰「我身為他的義兄，自然在乎她的安危。」
「那你可知道。」黑狐面具動了一下，雖然面具是完全封閉的，但他還是仿佛在歪頭看著衛君棠一樣︰「她的危險，就在她身邊。」
這一句話問懵了衛君棠，危險在身邊？那他的意思就是，晉子芸現在是安全的？
這時袁宗城發話了︰「你這妖人一派胡言，我們完成賞信錄，不是听你在這里神神叨叨的廢話的，趕快說出晉子芸的下落，否則拆了你這瀟雨樓。」
「呵，二公子好大的脾氣，也好大的口氣。」黑狐面具瞬間轉向了袁宗城，面具上面那可怖的狐狸眼楮也死死地盯住了他︰「二公子不會認為瀟雨樓只是我們腳下的這一畝三分地吧，在東海之地，還沒有人敢說出二公子所說的話。」
「瀟雨樓再大，大得過朝廷？」袁宗城用著目空一切的眼神與黑狐面具人對視。
黑狐面具人轉向了衛君棠，不再看他︰「朝廷姓衛，不姓袁。」
「你……」
「夠了。」衛君棠緊皺著眉頭指向黑狐面具人，「瀟雨樓以信立足江湖，我們既然已經完成賞信錄，為何瀟雨樓又要背信？」
「你們完成了賞信錄，晉子芸的下落我會告訴你們。」黑狐面具人晃了晃頭。
「她在哪？」衛君棠上前一步，急忙追問。
「她被瀟雨樓保護著，很安全。」黑狐面具人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壺。
「在你們手里？！」衛君棠拔劍上前指向了他，劍已經幾乎要踫到他的面具之上了。
黑狐面具人不為所動，依舊輕描淡寫地將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滿，然後用一個手指輕輕地撥開了衛君棠的劍︰「衛君棠，你如果希望晉子芸安全無虞，就不要再搜尋她的下落，並不是所有東西浮出水面都是好事，她會出現在你面前的，但不是現在。瀟雨樓保證，晉子芸她現在沒有任何危險，但是你如果執迷不悟，偏要讓她暴露在敵人視野里，那就不要怪我瀟雨樓沒提醒你了。」
衛君棠不相信眼前這個連臉都不敢露的家伙，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在和他說話。
「相信他……相信他……」
但是又有另一個聲音呼喚著︰「為什麼要相信一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的人？」
「沒有理由，別忘了父王對晉家兄妹的態度，面前這個人是對的。」
一聲聲的呼喚讓衛君棠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