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銘玉一言不發,空氣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蒙成發覺了石銘玉的猶豫,他溫柔的表情也慢慢變得嚴峻了起來。
「怎麼?石老弟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亦或是說。」蒙成將手搭在了自己的佩劍之上︰「石老弟心有所屬,沒有看上我家巧兒?」
空氣中平和的氣息蕩然無存,氣氛在尷尬之中冒出了一絲火藥味。
「報」
一陣傳令聲打破了營帳內的尷尬,傳令兵也不由分說地沖入了主帳,見到蒙成之後連忙單膝跪地行禮︰「葉燭陰已經率兵駐扎在我軍北面五里處,葉燭陰帥旗已撤,軍中盡掛白旗,使者已在帳外等候,並宣稱有大禮相送。」
蒙成與石銘玉對視了一眼,石銘玉點了點頭,蒙成隨即發令︰「宣他入帳。」說完便大步走向帥椅,頗有威嚴地坐了下來,靜靜等待準備入帳的齊軍使者。
使者很快便走進帳中,只見他全副披掛,步履帶風,雖然武器在進營的時候就被收繳,但依然看得出他是一位不好惹的人物,此人在齊軍軍中,非帥即將。
「大齊使者,楊鵬武,參見燕海南王。」
石銘玉淡淡地打量了一下楊鵬武,緩緩開口︰「既然是使者,見我王上為何不拜?」
楊鵬武毫不客氣,針鋒相對︰「大國之使見小國之主尚且不拜,何況一小國之王。」
「呵呵。」蒙成心中早已炸了鍋,但是他不知齊軍底細,現在發作對于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你家主帥既然是想要投誠,你又如何如此硬氣?」
「南王想必是誤會了。」楊鵬武拱手答道︰「葉王爺乃九黎之主,雖然如今遠離家鄉,但子弟兵皆隨之出征,軍力上雖然不及身在家鄉的諸位,但是,那戰象想必南王也見過了,數萬頭戰象若是一字排開碾壓過來,就算不勝也會重創燕海軍,但是,九黎與燕海沒有必要這麼做,南王也不希望在與九黎的沖突中損傷過多,畢竟燕海的首敵還是大齊。」
「說到底,你就是來嚇唬本王的?」蒙成冷笑了一聲︰「說吧,葉燭陰要什麼?」
楊鵬武不卑不亢,直視蒙成︰「葉王只想借燕海之路回師九黎,兩軍井水不犯河水,九黎就此退出戰爭。」
「退出戰爭?借我們的道?」蒙成冷漠地拿起了桌上的匕首︰「河西有大齊的天雍府攔著,你們如何借道?」
「楊某不才,相比貴國,天雍府要好說話的多。」楊鵬武十分冷靜,他早就想到了蒙成會問這件事︰「不過,天雍府如何如何便不是南王爺操心之事了,南王爺難道不想少一個勁敵嗎?」
「你不是袁宗璽的副將麼?」石銘玉拋出了足以要了楊鵬武命的問題︰「而且據我得知,你楊家已仕晉齊兩朝,最重要的,你還是大齊五虎將之首花鎮昀的高徒,你現在說你是葉燭陰的使者,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氣氛開始緊張,石銘玉知道楊鵬武的底細
,而蒙成也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楊鵬武,看他還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楊鵬武听到這里毫無慌張之色,反而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慍怒,他有些失控︰「衛時那狗皇帝,只因為袁宗璽是五虎之後便輕易地將數萬將士的性命交付他手,我楊家世代為邊關之將,論武功謀略哪個比不上那紈褲子弟,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衛時任人唯親,不值得托付,這一點想必南王爺也在戰爭中看出來了吧。」
蒙成與石銘玉對視了一眼,石銘玉再次對楊鵬武問道︰「不過,既然是貴軍提出請求,總要有禮相聘才說得過去吧,楊將軍在入營之前也號稱有大禮相贈,不知,這大禮可否一觀啊?」
「那是自然。」楊鵬武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雙手呈上,石銘玉接過卷軸又呈給蒙成,蒙成將信將疑地打開了卷軸。
「什麼?!」蒙成看到的卷軸正是齊軍此時此刻的軍事部署,而就在他軍隊的五十里範圍內,竟然已經埋伏了三路兵馬,當年長安之戰的上屋抽梯之計正在上演。
「其中一路伏兵已被葉王擊潰,尸體就在營外,南王爺如果感興趣,可以驗收。而剩下的兩支伏兵依舊在不停地運動,不知規律之人是斷然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的,只要南王一句話,其余兩路人馬的尸體也會準時送到。」楊鵬武拱手鞠躬,不再說話,他在等蒙成一個答復。
蒙成笑著放下了卷軸,他依舊警惕地看著楊鵬武︰「這樣一來,九黎可就與大齊成為敵人了,你家的葉王爺難道不怕?」
「所謂天高皇帝遠,連燕海衛時都拿不下來,雲南府距京萬里之遙又有山林天塹,從前九黎擔心的是大齊的明君能臣,如今的齊,二者都不具備了,自然不足為懼,而且就算與齊為敵,九黎也並非孤家寡人,這不是又多了個盟友了嗎?」說完楊鵬武微笑著望向蒙成。
「哈哈哈」蒙成仰天大笑,連連點頭︰「葉燭陰派你來算是對了,不過,你就沒想過這一來你身處齊境的家人就……」
楊鵬武眼神堅定,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出現︰「家父當年雖齊高祖起事之時家人便在晉軍之手,然而家父並沒有因為私情而去猶豫和懷疑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我也不會。」
「一顆鐵血之心,你將來會有一番成就的,為何要跟著葉燭陰呢?沒有考慮過跟隨燕海嗎?相比于九黎,燕海無論是軍事還是內政都遠高于它,你的前途定會更加光明。」
楊鵬武搖了搖頭︰「楊某已經斷了一次仁,選了第二次主,如果再向貴國示好,我豈不成了牆頭之草,到那時楊某可就真的人人喊打了,還望南王理解。」
蒙成點了點頭︰「人各有志,楊將軍回去復命吧,本王同意葉王的請求了。」
「謝南王,楊某告辭。」楊鵬武拱手而拜,徐徐退出營帳。
石銘玉等到楊鵬武徹底離開,轉身向蒙成拱手︰「王爺相信了他的話?」
蒙成搖了搖頭︰「怎麼可
能就因為他這一席話語就讓本王把葉燭陰從敵人變成盟友,雖然葉燭陰確實是個投機之輩,但是如今戰事多變,豈能不防?」
「那王爺的意思是?」
「先按兵不動,本王倒想看看他們這是要演哪一出。」
……
「我不管,你得幫我把皇甫陽找回來,沒有他的話我功力幾乎為零了,到時候那個黃鼬來找我們麻煩可就慘了。」承靈子還在不停地敦促花白寧尋找皇甫陽,而花白寧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這里︰「噓叫那麼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承靈子啊。而且你不是上仙嗎?神通廣大,自己找去啊,我還有別的事兒呢,別搗亂。」
「大仙要是在我身邊我還用得著你?符全被皇甫陽吸走了,我現在能用的只剩下些簡單的咒術了,你可是欠我人情的,怎麼能不管啊。」承靈子撇著嘴委屈地說道。
「好好听話!再不听話的話,皇甫陽和綠豆糕都沒有了。」花白寧顧不得承靈子的哭鬧,其原因就是听說這次跟隨齊軍出征的將領有一人是西南九黎國的國王葉燭陰,而今天這個葉燭陰居然派使者來與燕海軍商談,家國之事對生在忠烈之家的花白寧有著與生俱來的吸引力,雖然她所得知的情報無法傳達給齊軍,但是她依然想要知道蒙成這個老家伙究竟給齊軍埋下了多少倒鉤。
「話說…」承靈子見花白寧偷偷模模地向大營門口靠近,有些不明所以︰「你這是在干嘛?」
「打探情報。」花白寧盡量讓自己的聲帶不震動,細聲細語地說道。
「你不是郡主嗎?光明正大地走過去不就行了。」承靈子站在她後面掐著腰,一臉疑惑地說著。
「對哦。」花白寧把腰直了起來,顯然她到現在還不太習慣自己的燕海郡主這個身份,對于她來說,燕海軍營依舊是敵營,燕海軍隊依舊是敵人,她有些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忘記自己是誰。
花白寧撓了撓頭︰「走吧,這次有重要情報,等打听完了我就和你一起去找那家伙。」
「真的?」
「應該吧。」花白寧一想到皇甫陽上次那麼凶,而且那次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心里依舊是火冒三丈,他可是護衛,護衛怎麼能離開主人呢?想到這里,花白寧難過地皺了皺眉︰「再說吧,現在的事要緊。」
「誒?你又要耍賴。」承靈子見花白寧說到最後卻含糊了,有些不情願地跟著她向營外走去。
行至營外,兩個把守營門的士兵攔住了花白寧,其中一名士兵恭恭敬敬地向花白寧行了一個禮︰「郡主,王爺有令,郡主不可擅自離營。」
花白寧也沒有要打算難為這個士兵,淺笑著回應了他︰「我沒有要離營,只是來看看齊軍使者帶來的禮物是什麼?」
「這……」兩名士兵面面相覷,另一名士兵也拱手行禮︰「郡主還是不要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