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蒙成苦笑著看著花白寧︰「然而父王並沒有戰勝過花鎮昀,雖然齊軍沒有再深入燕海境內,但是父王也沒能收復回失地,甚至沒能讓齊軍的營盤向後退半步。現在想來,不是齊軍無法深入,而只是他們不想深入罷了。」
花白寧有些不解,不解當年父親為何這樣做︰「怎麼會呢?父…花鎮昀為何不想深入?」
「因為…」蒙成走到了花白寧的面前,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佩劍︰「他要與我們講和。」
「講和?」
「嗯。」蒙成點了點頭,坐到了花白寧的身邊,與花白寧一同望著前方︰「不僅要講和,還要通商,他認為一味地戰爭不會帶來任何好處,只會徒增仇恨與死亡。」
花白寧听到這里會心地笑了起來,的確,父親宅心仁厚,不是必要的戰爭,父親是斷然不會拔劍的。
「只可惜…」花白寧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清楚,因為她學到過齊與燕海的一些史書,兩國沒有通商歷史,幾乎都是在用戰爭交流︰「最終和好通商的願望也沒能實現吧,真是可惜。」
「不。」蒙成否定了花白寧的說法︰「兩國通商成功了,而且持續了將近兩年。」
「什麼?」花白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關大齊與鄰國的政治演變花白寧都是爛熟于心的,大齊是絕對沒有和燕海通商的情況的,書上記載有誤?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大齊與燕海存在過通商,而且還是持續兩年的通商,一向宣揚和平的齊王朝怎麼可能不對此付諸筆墨呢?
「不過說是兩年。」蒙成捋著胡子思考了一下︰「其實是因為那最開始的兩年兩國流通量比較大,到後來相互通達的商品開始變少了,不過也一直存在著,直到這個衛時北伐,長城封鎖,通商才徹底消失。」
「一直持續著?」花白寧開始有些驚恐,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匯,但是她還是不甘心地問道︰「這些年通商以來,齊都帶來的是些什麼貨物啊?」
蒙成略略思索了一下︰「最開始的兩年基本上什麼都有,畢竟我燕海貿易自由,沒有任何違禁之物,不過到了後來,齊國帶來的就基本是什麼煤鹽銅鐵了。」
「嗡」花白寧早就想到了,可她依然心存僥幸,但是沒有用,煤鹽銅鐵在大齊皆是禁止通商之物,這不是通商,這是走私,怪不得沒有書籍記載。而且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當今聖上北伐,那也就代表著潞州的劉守勃與彭轍、濟國侯府的袁氏一族,以及自己的父親……
花白寧趕緊搖了搖頭,把這種危險的想法拋到了腦後,她不允許自己那麼完美的父親存在任何有污點的嫌疑。
「怎麼說到通商了,之後啊,花鎮昀辭官歸鄉,皇甫策也被調離,父王當機立斷帶著軍隊就收復了……」沒等蒙成講完,花白寧兩眼無神地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開口說道︰「孩兒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說完便有些恍惚地離開了。
蒙成愣在了原地,懸在空中的手也不知道是放下還是不放下︰「這孩子,一會要听一會又不听了。」
……
「爹爹是不會與這些有關系的,一定的…」花白寧嘆息著整理自己的行囊,她盡可能地不讓自己去瞎想蒙成的一面之詞,而這時,她的後面傳來了聲音。
「想必您就是雲中郡主了吧。」
陌生男人的聲音,花白寧不由得將精神緊繃起來,她警惕地快速回頭,看見了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器宇軒昂的男子,壯碩的體型加上厚重的鎧甲讓他看起來十分的高大,背後背了一口可以斬馬的大環戰刀,而他那狼一般的眼神使得他即使看起來再禮貌都讓人覺得危險,花白寧不想再與任何男人接觸了,便隨便回了一句︰「不是,你認錯了。」
「呵。」男子充滿玩味地笑了一聲︰「怎麼可能,整支部隊就兩個女子,燕栩栩我認識,剩下的就是你了,你還說你不是蒙天巧?」
花白寧沒有好氣地瞪著男子︰「知道了還問?現在徹底知道了?知道了就讓開,擋了本郡主的道了。」說完便繞開了男子自顧自地走去。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
「我是當朝相國之子,呼延駿。」
花白寧停下了腳步,他就是呼延索那個老狐狸的兒子,呼延索猜到了她的底細,燕栩栩知道,這個呼延駿自然也知道,現在對于她來說,身邊的情況瞬息萬變,如果無法步步為營,她便會永遠陷在這泥潭之中。
花白寧忍住了自己不耐煩的表情,強行讓自己露出笑容,然後慢慢轉回了身︰「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相國公子呀,久仰大名,後會無期。」說完花白寧扭頭要跑。
而呼延駿則立馬上前攔住了花白寧︰「既然你我已經相識,何不趁此機會好好聊聊呢?」而呼延駿為了攔花白寧不小心踫到了她,花白寧一個冷顫,然後下意識地抬起了巴掌。
「啪」這一個清脆至極的巴掌把附近忙活的士兵嚇得愣在了原地,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下來,而這時呼延駿臉色鐵青,他凶狠地盯著花白寧︰「你個賤人敢打我?!」說完拔出了背上的戰刀,這氣勢把本來就受到了驚嚇的花白寧嚇得更狠了,花白寧雙腳有些發抖,她下意識地向後一退,結果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南王之女你也敢踫!好大的膽子!」一聲呵斥,把有些發狂的呼延駿喝住了,他定楮一看,正是他的義妹,燕栩栩。
燕栩栩沒有走到呼延駿的面前,而是走到花白寧的身邊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
這二人都是呼延索的人,他們究竟要唱哪一出?花白寧已經感受不到哪個地方對她來說是安全的了,這個燕栩栩認定了自己是她的情敵,而且不久之前二人也針鋒相對過,此刻燕栩栩斷然不會是好心相幫。
燕栩栩也確實這樣說了︰「郡主不要誤會,栩栩只是認為家兄莽撞,恐犯了忌諱連累到自己罷了,郡主也要萬事小心,不可肆意妄為啊。」
「哼。」呼延駿也撕破了之前禮貌斯文的偽裝,一臉不屑地掃視著花白寧和燕栩栩︰「你們不過都是一群寄人籬下
的蟲子罷了,都是賤人,連給我磨刀都不配。」說完呼延駿野蠻地把刀往後背的刀鞘一插,走開了。
「呼…」高大的呼延駿徹底離開後花白寧才敢去呼吸,她回了回神,視線轉向了燕栩栩︰「那個…不管怎麼樣,謝謝啊。」
「哼。」燕栩栩苦笑了一下,她像看孩子一樣看著花白寧︰「永遠不要謝別人,別人這麼做都是有他的目的的,人有所圖才會靠近另一個人。」
「那你也是?」
「當然。」燕栩栩聳了聳肩︰「你看出來了,我也承認,我喜歡石先生,而我看得出來,你的心另有所屬,所以,我希望在這件事上,你能高抬貴手。」
花白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本來也沒打算和你爭。」
「只可惜,這場爭奪從來都不是你我展開的。」燕栩栩有些傷感地把目光瞥向一邊小聲嘀咕︰「我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說出那些話而已……」
「嗯?」
「沒事。」燕栩栩搖了搖頭︰「還有,不要惹我那位家兄,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從小就無人敢惹他。」說完燕栩栩便離開了。
花白寧站在原地,她還在回味燕栩栩剛才的話。
「人有所圖才會靠近另一個人……」
有所圖……
……
「震秋,晉子芸的消息打听到了嗎?」衛磐端坐在王府正廳,以審視的眼光看著站下廳前的衛震秋。
「回王爺。」衛震秋把頭壓得很低,言語中帶有愧意︰「現在,還沒有。」
衛磐伸出了手︰「夠了,本王只想知道,讓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嗎?」
衛震秋听到這里趕緊跪了下來︰「王爺,晉小姐雖然不是王爺骨肉,但也好歹養育了十余年,如今晉小姐又恰恰失蹤,這恐怕是天意,還望王爺三思。」
「哦?」衛磐平靜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神愈發冷淡︰「本王做事還需要你來教了?她犯下的罪孽豈是你這等下人所了解的,找到她,殺了她,把她的首級帶回來,這才是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否則,本王就要取下你的首級。」
衛震秋哪敢忤逆,只得唯唯領命。衛震秋離開了廳堂,衛磐身後的屏風走出了一人。
「老師真是殺伐果斷,學生在此受教了。」
衛磐沒有回頭,他知道後面站著的人是誰,只是微微一笑︰「宗城啊,你還是如此神出鬼沒,現在連本王都察覺不到你了,看來本王確實老了。」
袁宗城走到了廳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學生不過是班門弄斧,讓老師見笑了。」
衛磐的表情也放松了許多,他對于袁宗城也毫不避諱︰「剛才的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袁宗城也沒有隱諱自己的行蹤︰「看來,晉家兄妹已經成熟了,老師終于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