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子興冷笑地轉過身望向衛君棠,同時也壓低了聲音︰「世子爺剛剛洞房花燭就打算納妾了?只怕世子妃不會同意吧。」
「子興,你怎麼了?」衛君棠對于晉子興充滿敵意的態度表示很不解。
晉子興的表情也寫滿了鄙夷與不屑︰「你原本可以保護她的,拜你的懦弱所賜,她現在只有我來保護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衛君棠沉默著,他不知道他要怎麼為自己辯解,他也無法說出他為了晉子芸做了多少努力,因為結果都很失敗,當結果不如意時,過程就不再有意義。
衛君梁的情況逐漸穩定了下來,而衛磐也如約帶著晉子興衛君棠一行人前往關押晉子芸的廂房,可是,眼前的場景讓在場所有人驚訝。
「你在耍我?」晉子興氣急敗壞地指著空空如也的屋子,他質問著衛磐︰「人呢?」接著他又盯著衛君棠︰「人呢?!」
衛磐也斜著眼楮望向了衛君棠,衛君棠則是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空蕩蕩的屋子。
晉子芸失蹤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行蹤。
一切都悄無聲息。
……
「報告王爺,懷荒守軍已經擊退了葉燭陰的部隊,而葉軍內部好像也出現的動亂。」
「再探。」
「是。」
石銘玉一邊思考一邊束了束身上狐裘的帶子︰「我軍還沒有到達,葉燭陰居然這麼快就敗了。」
葉燭陰,花白寧思索著這個名字,她只在宮中和皇帝殿前見過他,听說他也是一國之君,而且好像還喜歡當朝長公主長熙。花白寧現在有些暗暗緊張,畢竟自己的國家在一直打敗仗,自己不僅是大齊子民,又身為大齊名將之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哼。」蒙成不以為然地笑著︰「葉燭陰本來也不是什麼名將,那點名氣也基本上是拜他家族所賜,這次他孤注一擲強攻懷荒就是最好的證明,不僅忤逆了他的主子,而且從戰術上也是愚蠢至極。」
「正是因為他做得愚蠢。」石銘玉一刻都沒有掉以輕心︰「這麼愚蠢的打法,不僅違抗了衛時的命令,而且還死傷了自己的士兵,其中恐怕有詐。」
蒙成听到石銘玉的分析也覺得有些道理,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管怎樣,我們需要加快速度趕往懷荒了,追不了衛時,葉燭陰還是可以追殺一波的。」
正當大軍準備加速前行時,突然又趕來了一批斥候︰「急報」
急報,看來前面的戰事出現了轉機,不同于蒙成一行人的緊張,花白寧反倒有些松了一口氣。
「有何急報?速速報來。」現在處于戰爭的重要時期,任何一個情報都有可能扭轉局勢,他現在對每個情報都極為重視,更何況是急報。
「稟報王爺,葉燭陰率領殘余部隊向我軍進發,並獻上了齊軍兵符為質,以…以求投誠。」
「什麼?!」花白寧突然瞪大了眼楮,這句驚嘆也不受控制地迸發出來,而自己也拜這二字所賜,再次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啊……稟父王。」花白寧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沒辦法,只能接著胡唚了︰「孩兒此番感嘆是因為葉燭陰雖然依附于齊,但是好歹也是一國之主,怎麼可能來投誠呢?父王小心為妙。」
「嗯…」蒙成點了點頭︰「的確,不能怪巧兒,這個消息對于本王也是這樣的反應,葉燭陰要投降,此間必然有詐。」
「不過……」花白寧再度低聲細語地開了口︰「父王也可見一見此人,一來他已經與齊軍完全月兌節,即使硬踫硬葉燭陰也絕不是我軍對手,二來葉燭陰來投誠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畢竟他只是齊軍的盟友,也有可能是想借燕海之地返回九黎而已。」
「不錯。」沒等蒙成開口,石銘玉搶先贊同了花白寧的想法︰「葉燭陰懷荒初敗,如果撤軍本來也沒辦法逃離我軍的圍剿,而且他是衛時的附庸而非臣子,衛時如果被削弱,那身為附庸的葉燭陰自然也不必再懼怕衛時和他的大齊了,強藩必壓主,這是從古至今不變的定理。」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們要接見那個葉燭陰?」蒙成還是有些猶豫,不過身邊的謀士和女兒都提了相同的建議,這也讓他逐漸地接受了這個方案︰「好吧,那本王同意葉燭陰的投誠建議,命大軍扎營,原地防守,引葉燭陰的部隊前來,但要時刻保持警惕,隨時做好御敵準備。」
眾人下馬開始搭建營盤,蒙成看著部隊突然笑了起來。
花白寧看著蒙成突然發笑有些緊張︰「你……父王為何發笑?」
蒙成搖了搖頭,笑容中充滿了懷念︰「只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些陳年舊事罷了。」
「哦?」石銘玉禮貌地接過了蒙成戰馬的韁繩︰「王爺早年間也在這里駐扎過?」
「何止是駐扎。」蒙成望著起伏的山巒,嘆息了一聲︰「本王在這里與那家伙對峙了將近一年。」
「對峙?那想必也是和齊軍戰斗了。」花白寧輕輕地點著頭︰「那個與父王抗衡的人是誰啊?」
蒙成不緊不慢地解下了勒在腕上的護手,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三個字︰「花鎮昀。」
「!」花白寧猛地立在了原地,呆呆地望著蒙成。
「巧兒。」蒙成也看出了花白寧的不對勁,有些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沒…」花白寧有些恍惚,她只能下意識地去搪塞︰「只是,經常能夠听到這個名字,感覺他很厲害。」
「他的確很厲害。」蒙成的語氣中透露著敬佩與贊嘆︰「都說大齊有五虎,可是,花鎮昀的文韜武略是絕非那四人能比肩的,列于五虎之首都算是委屈他了。」
花白寧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很厲害,從小就知道,但是在她懂事的時候她的父親就已經辭官了,所以花白寧也僅僅是知道父親很厲害,但她從來沒想過,身為敵人的蒙成都會給予他如此高的評價,可見花鎮昀的強大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只可惜……」蒙成這一句把花白寧對于父親年輕時厲兵秣馬的英勇場面揮散。
花白寧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蒙成︰「只可惜?」
「嗯。」蒙成點了點頭︰「正是因為花鎮昀英勇無敵,所以才導致他樹敵頗多啊。」
花白寧听到這里欣喜若狂,看來這番隨軍並非全無收獲,不僅得知了父親的輝煌事跡,而且說不定還能在蒙成的回憶里了解到父親被刺真相的蛛絲馬跡。
「孩兒自小便對這戰爭史學頗感興趣,不知父王可有時間對孩兒細說啊。」
「哦?」蒙成溫柔地看著花白寧,笑容中慈愛盡顯︰「難得巧兒願意與父王聊天,好,父王就講與你听。」
「多謝父王。」
「那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
「燕海六十五年,也就是齊正元二年,齊王朝掃清了所有與之爭霸的政權,軍事重心也開始從南方轉向北方,時任最高軍事指揮官,即護國將軍的花鎮昀以及雲國侯皇甫策也奉高祖皇帝之命北上,意在鎮守北疆,以御外敵,而這里的外敵說的也就是我們。」蒙成背著手望著天上的雲,記憶也被拉回了當時。
「當時的大齊鐵騎的確勇猛,光就這條路。」蒙成指了指腳下︰「你可知兩軍爭奪了多少次?」
花白寧搖了搖頭,蒙成伸出了手掌︰「整整五十次。」
「五十次?!怎麼可能?」坐在石頭上的花白寧瞪大了眼楮,確實,如果光這條土路就爭奪了五十次,那得死掉多少人啊。
蒙成看見花白寧這樣反應也只是微微一笑,他早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他接著說︰「當時戰爭之慘烈,是你們這些女圭女圭斷然不能理解的,相比與當年的戰爭,現在倒是更像是在嬉戲打鬧一般。」說著,蒙成露出了一副難覓知音的復雜神情,他搖了搖頭,接著講述當年的故事︰「當時我的皇兄,也就是現在的皇主親自擔任主帥,皇兄在治國方面很優秀,但是在帶兵打仗的方面則是拙劣不堪,戰爭前期,我軍幾乎是節節敗退,甚至齊軍一度都打到了玉龍城下,而在這緊要關頭,你父王我臨危受命,帶領著部隊守護住了玉龍城,擊退了齊軍,兩軍至此又進入了相持階段。」說這段的時候,花白寧很明顯地感覺到蒙成的自豪與驕傲。
不過花白寧並沒有把興趣點放在這里,她有些焦急地問著︰「然後呢?齊軍後來怎麼樣了?」
見花白寧沒有對他的英勇表達出什麼看法,蒙成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無奈地接著講述︰「後來,花鎮昀發現了我軍換帥,而且應該也發覺了自己過于深入導致戰線太長,于是開始全線撤退,撤到了燕代之地,也就是我們腳下的土地。」
蒙成一邊踱步一邊看著正在忙著建營地的士兵,緩緩說道︰「這腳下的土地是我燕海世代繁衍的土地,我一寸都不會交給齊人,于是我不斷地發兵反攻,並且聯合長城外的所有反齊勢力一同對抗花鎮昀,然而……」說到這里,蒙成的神情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