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沉,運河之上,水波粼粼。
那平靜的睡眠,映襯著天空中一輪殘缺的月。
今夜的月色很美,美得如同那一夜,他騎著烈風快馬跑去救秀寧。
物是人非,時光漸漸流轉,人心慢慢逝去。
李世民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沒有錯,他不曾做錯過任何的事情。
縱使他千般算計,萬般謀劃,也不曾想過害她性命。他只是在謀取他的皇位,只是想實現當日對她的諾言。
本心不失,卻莫名的失去了她的理解,她的相助,她的陪伴,她的等待。
諾言是離別的前兆,還是……
遙遙的望著帝都的方向,李世民的腦海中,一次次的浮現起了那日,他一路追出皇宮,去找秀寧時的情形。
那如玉般溫文爾雅的白衣男子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從模糊到清晰。
最後是離歌的那張臉,是他的出現,讓秀寧變了。
赤狼谷底,他們彼此都作出了選擇,從縣到帝都,再到突厥,他們不曾懷疑過彼此,不曾有過爭吵。
唯獨他的出現,秀寧變了。
她會埋怨自己的不擇手段,會埋怨自己對她不夠上心,會怪自己毫不猶豫的為了皇位傷害她。
她的聰明,她的理智,都被那個離歌毀了。
她怎麼不想想,無論他如何的和李淵謀劃,李淵都不可能真心想要傷她,殺她。
既然如此,為何她不肯配合自己,理解自己,偏偏是要讓自己選擇和她歸隱。
李世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胸可以這樣的狹窄,可以這樣的斤斤計較。
可唯獨她,是他不可能不計較的人。
他用
力的搖了搖頭,目標依舊是鎖定在了離歌的身上。
這個陌生人的出現,改變了所有的一切,是他挑唆的。
緩緩抬起頭來,他凝望著遠方,眸子中閃過了一抹陰狠之色。
「侯君集!」
他高喝著,他知道,侯君集始終都跟著自己,他對自己是真的忠心。
雖然他的追隨是因為秀寧,但他的忠誠卻沒有因為秀寧的離開而改變。
果然,侯君集從暗處竄了出來。
比之當年初相識,還是少年人的他,早已成長了不少。
見到李世民,也不會再那般沒頭沒腦的喊他哥,侯君集很恭敬的頷首,「殿下有何吩咐?」
「你和秀寧最親厚,你可知道她有沒有什麼仇家?」
李世民沉聲的問著,他的心在那一瞬間,心冷如鐵。
侯君集仔細的想了想,就是恍然大悟的點頭,「殿下,你對秀寧姐果然好。雖然你們都不在一起了,你還替她著想,擔心她的安危,要幫她鏟除一切仇家,讓她可以過安穩平靜的日子。」
這自不是李世民的心思,侯君集這樣說,他也不反對,只是點了點頭道︰「是啊,她放棄了公主之位,只為我大唐江山可以保住,只為天下黎民蒼生不再受苦。可需知那長公主之位可謂高位,在皇宮之中,她的身份甚至要比我那位太子大哥還要高上不少。她有軍功,有是開國有功之人,深得父皇喜愛。如此這般的身份,早已有人暗恨了她。何況她素日里那性子,直來直去,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想也是得罪了不少人。我雖在江都最宇文賊兵對抗,心里卻無時無刻不惦念記掛著她。我真的擔心那些有心人,會欺她無皇族公主身份,已是一介庶民,趁機害她。
我是定要弄清楚,素日里都有誰對她表露過不滿與厭惡,那些人我是都要鏟除,都要好好提防的。」
侯君集已然感動的眼圈都紅了,「殿下,真是造化弄人,要是秀寧姐能一直跟你在一起,能親口听到你說這些話該有多話。」
「無妨,我說這些,做這些,也不是為了讓她知道。我是只要她好,便好。」
李世民悵然嘆息著,侯君集就在那里細細的數了起來,「要說最恨秀寧姐的,肯定是你的那個秦王妃。他們之間一直不和呢,不過現在她都被關尼姑庵里帶發修行了,想也不可能沒本事害秀寧姐了。除了她吧,就還有各種亂黨賊兵啊,他們肯定恨秀寧姐了。還有……」
侯君集還要往下說,就被李世民一個手勢給打斷了,「不要這些人,有沒有什麼人,殺傷力比較大的?」
「沒有吧。」
侯君集不太確定的搖頭,就听到他一聲尖叫了,「有,有。那個李建成和李元吉不就是嘛,在突厥國差點沒害死你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再害秀寧姐的。」
「他們不會。」
李世民細細思索後搖頭,「他們的目標始終都是我,他們怕我搶了他們手上的權力。至于寧兒,只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
「那就沒有了。」
侯君集很是認真的說著,「秀寧姐的為人一直很好的,得罪她的人,活該被她對付,對她好的人,她素來都是十倍回報的,沒有仇家了。」
「這樣便好,如此我可以放心了。」
李世民故作安心的說著,實則卻是失望至極。
沒有人恨她,他要如何借刀殺人?
真是個大麻煩,難道他要隱姓埋名去黑市,去打探他需要的消息?